第1816章：王爺，請問何時論功行賞（6）
天漸漸亮了，雖然外麵還下著雨，天氣很陰，但昏暗的光線還是透過破爛的屋頂和搖搖欲墜的廟門映了進來，錢淺睜開眼，微微偏了偏頭環顧四周。
這廟裏果然不止她一個人，至少有七八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人睡在同一個屋簷下。破廟中間的佛像已經殘破不堪，但佛像前的供桌倒是還能當床板用，供桌上睡著人，佛像後比較背風的位置也隱約聚集著幾個人影。
破廟不大，睡著七八個人，自然顯得不太寬敞，因此那些背風的好位置自然輪不到錢淺這種小乞丐。
錢淺睡在最靠外的位置，背後就是搖搖欲墜的廟門，頭頂的天花板上還有一個大洞，淅淅瀝瀝的雨水正順著屋頂洞口灌進來，落在地上形成一灘積水。
錢淺看了一眼附近的積水，又往牆邊靠了靠。怪不得她昨晚上就覺得地板特別潮呢，原來這麽一大灘水就在附近。
眼下天氣並不算冷，但錢淺已經預感到了，如果入了冬，她睡在這個位置會有多倒黴。但她目前這個成天挨餓營養不良的小身板，想要跟人家搶好地方都不可能的。廟裏任何一個乞丐都能把錢淺這個五歲的孩子揍得鼻青臉腫。
“錢串子，”7788一臉愁容地看了看錢淺身上破爛看不出顏色的粗布衣服：“你連雙鞋都沒有，冷不冷？”
“現在還好。”錢淺睡不著，幹脆坐起來，小臉十分嚴肅地盯著破廟裏熟睡的乞丐們：“現在是夏天，我爭取在冬天之前給自己找條出路。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要今天就餓死，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昨天討來一碗餿飯還被人搶走了。以前老乞丐在還能吃上飯，但入夏之前老乞丐死了，所以……”
“真慘！”7788歎口氣：“唯一一個能養活你的人死了。”
“我覺得應該叫做相互養活才對，”錢淺歎了口氣答道：“老乞丐平常帶著孩子去乞討，比他自己出去乞討效率可高多了。他利用我原主討飯，卻也真的努力照顧我原主，盡量讓她吃飽，不受欺負。他死的時候也真是對我原主特別不放心，我猜他想過帶著我原主一起去死，但最終沒忍心下手。”
“哈？”7788一臉匪夷所思的模樣：“帶這麽小的孩子去死，他怎麽想的啊？！”
“活著不容易，覺得留孩子一個人在世上忍饑受凍的受罪，還不如一起去死唄。”錢淺歎口氣：“乞討也是要守規矩的，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別人的地盤不能搶，老乞丐知道自己死了以後，這孩子要受多少罪。而且……”
錢淺抿了抿嘴，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這裏的人都以為我原主是個小男孩，連我原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子，沒人教過她性別區別。老乞丐不可能不知道他收養的孩子是女孩，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故意隱瞞孩子的性別，我猜也是為了孩子的安全考慮。這廟裏七八個乞丐可都是男的，萬一……”
“你……”聽了錢淺的話，7788更愁了：“趕緊想個辦法離開這裏。任務什麽的先別管了，自己活下來才重要。”
“五歲的小乞丐，能有什麽出路？我隻是個小孩子，買來幹活價值都不高的那種。”錢淺苦笑一聲：“一、自己賣身去大戶人家當仆人；二、找家小鋪子當隻管飯沒工錢的學徒；第三、找個人家，賴過去，讓人收養。這三種成功概率最高的就是第一條路，可惜代價是失去自由，我沒法保證能在任務時間點順利脫身到京城。”
“你可以選第三條路。”7788歪著腦瓜想了想之後答道：“你一直以來挺討老頭老太太喜歡的。”
“換位思考，”錢淺很冷靜地靠牆閉眼：“如果是我，會不會隨隨便便收養來曆不明的小孩？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能給一碗飯吃就已經算善心了。這可跟在外麵撿隻流浪貓不一樣。7788，你得接受事實，我被收養的概率真的特別低。而且被收養對我來說也不一定是一條好路。你想想，我如果被收養了，離家從軍的概率還剩下幾分？我可是個女的，這是古代位麵，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女人踏踏實實嫁人才是正途。”
“那……當學徒？”7788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可你年紀也太小了，有人會要這麽小的學徒嗎？”
“不會。”錢淺果斷搖頭：“年紀大點也一樣，這又不是演電視劇，說幹什麽就能幹。現實中哪裏不要遵守社會規則？像我這種人，來曆不明，沒有保人，不會有鋪子願意收我，當學徒的概率基本為零。”
“所以咋辦？”7788徹底傻眼了：“哪條路都走不通，難道隻能繼續當乞丐？”
“就目前而言，沒錯。”錢淺冷靜地點點頭，似乎已經接受了現狀：“我原主八歲就死了，她一個小乞丐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太淺薄，而我目前又不能通過你申請位麵補充資料，我需要一點時間了解一下這個新位麵。目前兩眼一抹黑的階段，我認為我們需要耐心一點，不要急，保持現狀就好。”
“我不是覺得太受罪了嘛！”7788嘀嘀咕咕的抱怨：“吃不飽又穿不暖，住在破廟，連個門都沒有，多不安全啊。”
“安全問題暫時不用操心，”錢淺忍不住笑了：“沒人會對一個五歲的小乞丐不利。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天終於大亮。破廟裏的乞丐逐漸醒來，外麵雖然還下著雨，但這裏有存糧的家夥可不多，除了那個睡在供桌上的家夥，其他人都得出去給自己討吃的。錢淺跟在大家身後魚貫走出破廟，正式開啟了她的乞丐生涯。
“小子，別偷懶！”走在最後的那個骨瘦嶙峋的男孩轉身推了錢淺一把：“今天要是再討不來吃的，你就別想在這裏混了。”
錢淺沒吭聲，隻是抬起臉衝那男孩眨了眨眼，一臉呆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