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8章死如秋葉
宇宙萬古,終歸平衡。
天劫,有的是人為,有的是來自於自然之力,是為了追求平衡。
有心之人,經歷磨難,在暴怒與不甘之後,反而會獲得心靈的平靜,在靜靜思索之後,會有所領悟,有所得。
得失之間,道法自然。
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
葉凡在恐怖的天劫和小世界猛烈的攻擊中,身心欲焚,渾身上下每一顆毛孔都沁出了鮮血,骨骼險些粉碎,神識幾乎破滅,承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但是,心中反而一片平靜,體悟出了恆宇亂宙法則。
改變時間序列!
在這一瞬間,葉凡並沒有變強,只是讓時空倒流,先天道圖回到了剛剛形成凝結的那一刻,也是最虛弱的那一刻。
隨後,他一劍破天!
嗡!
虛空抖動,先天道圖像是一塊破布一般被斬得四分五裂,隨後,氣機翻滾,坍縮與湮滅,消失在宇宙深處,似乎從來沒有來過。
嘩啦!懸浮的水龍巨河,忽然間崩碎而跌落了,劇烈抖動的地面,緩緩平靜了下來,一粒粒塵埃徐徐降落。
天地間,恢復了寧靜。
星月柔和,銀輝蔓延,天地間一片皎潔。
小世界最後一輪的攻擊,被擊退了!
葉凡怔怔無語,他都沒想到自己真的能使用出亂宙法則,能使得時間倒流,雖然他自從得到恆宇古經之後,就一直在琢磨時間的規律,想獨創出一道功法。
畢竟,這太過於逆天!
而今,卻是功法大成!
「葉凡做到了,他竟然能擊退了外域文明的攻擊!」此刻看到天地間一片寧靜,姜昊天眼中含淚,無法想象葉凡到底承受了怎麼樣的痛苦。
但他,終於是扛過去了。
料定葉凡已經完成了突破,能夠力壓大夏明皇了,姜昊天這才將葉凡的全部計劃告訴了中天威皇,並誠摯道歉,一切都瞞著了他,沒有提前告知。
「真沒想到,葉統領竟然有如此膽識,深入萬龍巢穴吸收天地源氣而修鍊,這是一招險棋啊!」中天威皇震撼,葉凡膽大包天,深入了太初古礦,並且進入了最險惡的萬龍巢穴。
「我看剛剛葉領主催出的那股氣機,浩大純正,聖潔偉岸,不像是凶煞之氣,怕是領主還有其他的吉遇啊!」
陽頂天心情雀躍,這些天累積在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原本他加入聯軍,只是出於義憤,但在冷靜之後卻是覺得葉凡若要取勝非常困難,而今,葉凡的突破竟然引起了天降異象,碾壓修道界的神話境界都毫無懸念。
「還等什麼?開啟戰船,迎接葉領主晉級歸來,這是一件大喜事,不能不有所表示,也可以提升士氣!」姬元天著急地說道。
原本,他根本就是觀望派,給葉凡太初古礦的地圖,也不過是想坑殺葉凡。若葉凡遭遇不詳或者被坑殺,那麼,勝負根本毫無懸念,他將可以在大夏明皇跟前表功投誠。
而今,形勢急轉直下,葉凡修為連續突破,強悍得簡直深不可測,碾壓大夏明皇不成問題,他迅速堅定了信心,要站在聯軍這邊。
這地圖還是我給葉凡的呢!頭功一件!
還有,葉凡如此逆天,且,坊間傳聞,那陰險狡詐的姜昊天已經提前押寶,要將紫蝶許配給葉凡,我擦,你有女兒,我就沒有嗎?大女兒溫婉清麗,二女兒俏皮活潑,買一送一,都嫁給葉凡,以後在這片領土,我才有發言權。
中天威皇哪想到在一瞬間,這廝心中就轉了這麼多念頭,聞言,卻是微微一笑,轉頭望向姜昊天,問道:「昊天洞主,葉領主算無遺策,思慮周全,想必已經提前給了指示,他若突破,我們這聯軍該當如何?」
「聯軍十萬將士,在太初古礦上空會師,一起殺向大夏皇朝。不破大夏皇朝,誓不會還!」姜昊天的語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葉凡的決斷力,讓人震撼。
他一旦突破,達到能力壓大夏明皇的層次,沒有任何停留,便要率領天下群豪,直搗黃龍,要將大夏明皇打個四分五裂!
「葉凡,沒想到你如此有慧根,竟然悟出了一套亂宙法則,不愧為是我大羅金仙的兒子啊!」萬龍巢穴的深淵中,林白羽撫掌大笑,甚是欣慰。
只是,他臉色枯槁,形容憔悴,整個人顯得虛弱不堪,他的修為還有小半,但是,這些年,他深受神源氣息毒害,只憑強悍氣機維持,而今,氣機半數傳給葉凡,他卻是壽元將盡,時日不多。
葉凡走向林白羽,皺眉道:「父親,我的修為已經能力壓大夏明皇了,現在,我們將他斬殺,取得青木與烈焰羅盤,一起踏上星空古路,終極威懾小世界,保護人類文明的延續!」
「不行!」
林白羽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道:「我的修為,一定要傳授給你。我們兩人若是各自擁有修為,那麼,壽元並不能接續,我只有將修為全部傳授給你,才能讓你擁有千萬年的壽元,長久威懾小世界,也能讓人類取得發展,或許有一天,能與小世界取得平衡!」
什麼?林白羽要選擇坐化,全部修為傳給葉凡,接續他的性命!紅綾兒沖塵土中站起,哭了起來:「主人,萬萬不可啊!」
「父親,這樣等於我變相將您殺死,我做不到!」葉凡虎軀一震,眼中寫滿了驚懼,一步步後退,踉踉蹌蹌。
「與地球上億萬生靈相比,我命不足惜!我意已決,你不得違背!」林白羽雙手結印,一片凈土出現在空中,隨後,又將葉凡引入其中。
這裡,靈泉叮咚,花草芬芳,彩霞吐瑞,瑞彩縱橫,與世無爭,一片祥和。一株生命之樹在他身後出現,上面滿是晶瑩的花瓣,漫天花瓣飄落,片片晶瑩,芬芳撲鼻,林白羽白衣勝雪,纖塵不染,丰神如玉,幾乎與神靈一樣。
「啵!」
一聲輕響,林白羽的心口出現一朵血花,很凄艷,化成一道神華衝進葉凡的體內。此時,林白羽的真元儲備已經稀薄得不行,他體質虛弱,甚至難以傳輸,只能以鮮血輸入葉凡體內,來承載真元,根本就是一種自殺死的犧牲。
「父親,我不要您死!」葉凡大慟,淚如雨下。可是,他已經被這片凈土給囚禁了,根本無法動彈,只能接受。
這並不是他脆弱,而是此刻他真正理解了林白羽的苦心,他並不是不愛自己,不想承擔父親的責任,而是心念蒼生,要犧牲自我,保護人類世界。
「唉,這些年,我已經看透了生死,修真者,逆天改命,永生不死,但是又有什麼意義?痛苦地活著一萬年,不如開心地活一天。我一生狂傲,放蕩不羈,斬殺無數高人逸士,快意恩仇,無拘無束,生如夏花之絢爛,是我的選擇。現在,為了延續人類文明,我願意順應自然規則,化為一抔塵土,成為一粒粒宇宙塵埃,泯然於大千世界,死如秋葉之靜美,也是我的選擇!」
林白羽臉色祥和,沒有一點痛楚,遭遇過太多辜負與背叛,他已經看破了生死,窺見了黑暗的宇宙規則,想人間婆娑全無著落,看萬般紅紫過眼成灰,他不願意留在這個叢林一般的宇宙中,想以死亡獲得一種終極的寧靜,完成一種靈魂的蛻變,常人無法理解。
啵!
又是一聲輕響,林白羽的心口又有一朵血花飛出,可他卻神色祥和,如佛陀拈花而笑,盤坐滿是晶瑩花瓣的生命之樹下,被染血的晶瑩花瓣環繞。
一朵朵血花飛向葉凡,攜帶磅礴真元,注入了他的體內,葉凡被凈土禁錮,根本動彈不得,只能滿含熱淚地承受著。
葉凡體內的真元儲備,成倍的增長,體質變得強橫無匹,他已經越來越逼近化神境界,他好像成為了一尊神靈一般,每一道骨骼都是真龍組成,幾乎要破體而出,體內每一個微粒,都是蓮花異象,面容聖潔,身軀偉岸,根本就是開天闢地的造物主。
「主人,你不要死啊!」
見林白羽身上長出了黑毛,卻漸漸虛弱,紅綾兒知道他體內真元幾乎全部度入了葉凡,無法剋制神源毒素,反而遭到了反噬,他壽元將盡,活不了多久了,她不禁大哭起來,想衝進凈土,但是,根本無用。
林白羽為了拯救人類這個弱小的文明,在兩個世界里妻離子散,一生凄涼,而今,為了助葉凡沖關,延續生命,長期威懾小世界,保護人類,卻要散盡修為,用盡壽元,這是一種讓人無法接受的犧牲。
啵啵啵!
凈土內,一片又一片的花草枯萎,生機全無的花瓣飄散,片片黃色亂葉紛舞,墜落滿地,這個充滿生機的小天地正在走向終點。
「記住,代我對你母親說一聲對不起!最長情的告白,是陪伴,而我,做不到了!」林白羽眼角,有晶瑩淚光閃爍,這是他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中,唯一的眷戀了。
此刻,他已經耗光了全部的精血與修為,傳給了葉凡,他幾乎不支了,這一片凈土也難以存於世間,將要消散,不復存在。
「呼!」
一陣輕風吹來,凈土中枯葉亂飛,百花凋謝,象徵他壽元的生命之樹,瞬間萬變,眨眼間就崩碎了,一瞬間湮滅與消失。
放眼望去,一片死寂,叮咚的靈泉乾涸了,芬芳的花草枯朽了,死氣沉沉。
勃勃生機徹底都消失了,凈土中,滿目瘡痍,荒涼與枯敗,凈土成為一片死地,光幕也崩散了,瞬間灰暗了下來,一片冰冷。
林白羽全身長滿黑色毛髮,枯槁如同一具乾屍,皮包骨頭,但是,他雙目緊閉,嘴角微微上翹,死得很平靜。
「我一定繼承你的遺願,斬殺大夏明皇,為你報仇,解救母親,還要奪取兩大羅盤,飛向小世界,形成終極威懾,保護人類文明的延續!」
葉凡滿目都是淚水,他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化神境界,這是修真者最高的境界,成為了神靈,開天闢地,摘星拿月都可以做到。
但是,他高興不起來,因為這種犧牲太過於慘重了!
他緩緩走向林白羽,將他抱了起來,才發現他是如此瘦削,如同一段枯木,好像一片紙片一樣,他心中很難過,喃喃道:「父親,你安息吧!」
「安息?我讓這孽畜死無全屍!」
轟隆一聲巨響,突然,天空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一隻黑色的大手遮攏了夜空,將所有的月華與星輝都擋住了。
它如一片烏雲一樣,鋪天蓋地,打向林白羽的屍體,要將之粉碎,龐大的讓人壓抑與窒息,恐怖波動讓許多人都昏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