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被摸頭的感覺
陳邵虞連自己也沒法否認，錦茵剛來陳家時雖然家裏多了一個小姑娘，他確實並沒有多注意到她。
??並不是他不想注意，而是她的存在感太過於微弱。
??陳家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性子，老太太慈嚴，大哥雷厲風行，二嫂圓滑精細，二叔性子軟弱，陳可嬌氣任性，陳理雖不愛說話，但骨子裏是個倔性子。
??獨獨錦茵，像是自己給自己上了一道隱形膜似的，實在讓人難以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不愛說話，但卻與陳理的不愛說話不太一樣。
??陳理雖不大擅長表達自己，但是有情緒時也會用其他方式企圖引起家人對他的注意，但是錦茵不一樣，她好像……甚至都可以說鮮少有有有情緒的時候。
??很多時候她性格太過於溫順，從來不爭不搶，不會挑剔任性。
??陳奕良每回出差問家裏孩子要些什麽，連陳理都會興致昂揚地和爸爸說他最近心儀的東西。
??隻有錦茵，每回都搖搖頭說她什麽也不缺，雖然如此，陳奕良還是會在回家時帶一份禮物給她。
??但陳邵虞就沒有這麽仔細了。
??他本科期間一人赴歐洲求學，過慣了獨居生活，回來後也習慣不了家裏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所以回國讀書以後都獨自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單人公寓裏。
??除非有事情否則很少回家，那次碰上錦茵也是湊巧需要回家取些東西，取完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他甚至忘記大哥提起過這個小女孩是來他家常住的。
??所以過年回家時他隻記得給陳可和陳理準備了新年禮物。
??年夜飯時每個大人一個個將提前備好的紅包與禮物送給孩子以表祝福，到陳邵虞這兒卻少了一份。
??他充滿歉意地說明天再補上一份。
??新年禮物是大人們孩子對來年的祝福，怎麽能缺一份？連老太太也責怪他的粗心大意。
??“沒關係小叔，我不缺什麽東西。”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乖巧而善解人意，適時地緩解了年夜飯桌上的尷尬。
??即便是這樣，陳邵虞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小孩總歸是小孩，還是免不了對驚喜的期待，期待落了空難免會失望難過，而她卻還顧著大人們的麵子，裝作自己不在意的樣子。
??後來陳邵虞給她補了份禮物，她欣喜而靦腆地對他道謝，像是得了天下最珍貴的東西一樣抱在懷裏。
??從那以後陳邵虞再沒忘記過帶上她一份。
??但是他們的交集並不深，隻有過幾次說話的機會，所以陳邵虞對她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很乖很懂事甚至有些膽小的小姑娘”。
??他怎麽可能想到，這樣一個小女孩有一天也敢大晚上闖入男人的房裏倉皇而局促地想要傾訴她的滿腹柔腸。
??那個時候錦茵即將高中畢業，最後一次晚自習班主任難得沒有讓同學們繼續埋頭於題海中苦戰，而是抹著眼淚說舍不得大家。
??甚至一改嚴打班上早戀苗子的作風，說在分別在即，所有人都應該好好珍惜身邊人，尤其是高中時期那份朦朧而甜蜜微苦的好感。
??這樣的感情錯過，就很難再有了。
??錦茵聽到這句話心忍不住顫了顫，突然慌了起來。
??她喜歡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這段感情存在過，所以在回家時聽到陳邵虞在家時幾乎是衝到了他的房間。
??手下的動作先腦子一步推開了他的門，她連本來該有都禮貌都忘記了。
??陳邵虞見她推門進來是有一瞬間錯愕。
??她額角還有奔跑留下的汗珠，打濕了額角的碎發，俏皮地打著一個小卷，她重重地喘息著，臉頰因為疾跑而出現一層不健康的紅暈。
??身上的校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藍白色的校服T恤大了一號，罩住她的身子格外的嬌小。
??其實錦茵個子不算小了，在同班女生中做操還需要排在靠後的位置。
??隻是她的骨架纖細，細瘦的肩膀顯得伶仃惹人生憐。
??陳邵虞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靜靜等待她的下文，錦茵卻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原本醞釀了半天都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她站在陳邵虞麵前臉色緋紅，支支吾吾半天卻成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她閉著眼睛說道:“小叔，我能不能報考你們學校！”
??陳邵虞有些意外，這個以前都不曾和他說過幾句話的小姑娘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在他麵前醞釀了半天。
??還以為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情，結果卻是問能不能上他們學校。
??他將手中的筆放下，思索一會兒，腦子裏對於她的年紀似乎沒有一個清晰的印象，他不確定地問道:“你今年要畢業了？”
??“唔……還有幾天就高考了。”錦茵放在身後的手絞在一起，有些垂頭喪氣，心中懊惱自己的膽小。
??明明是要表白，怎麽就說不出口呢？
??她很想像班上暗戀她同桌的那個男生一樣，向喜歡的人表白心意，然後……也許可以抱一抱他。
??他的肩膀和胸膛看起來格外溫暖可靠，對錦茵充滿了吸引力。
??也許是她望著陳邵虞的眼神看起來既緊張又充滿期冀，陳邵虞誤以為她壓力太大，考前需要些前輩的鼓勵與安慰。
??於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認真而溫和說道:“好好考試，歡迎來我們學校。”
??錦茵忘記她怎麽走出陳邵虞的房間，又是怎麽躺回自己床上。
??一路上像是踩在了雲上，軟綿綿的。
??直到她吹幹頭發的時候甚至仍然能依稀能過感受到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發絲上的觸覺和溫度，覺得自己的臉大概已經成了一隻煮熟了的蝦，紅得熱氣直冒。
??她捂著發燙的臉蛋，一頭栽進被子裏。
??原來被喜歡的人觸碰，是這種感覺。
??像是有隻小蟲子順著他的手鑽進她的皮膚裏，又隨著血液流進心房，靠著她的心血而存活，紮根，細密地啃食著她的心髒，像中了蠱一樣不可救藥地癡迷於這種感覺。
??那天她失了眠，望著天花板一直睜眼到天亮，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卻發現還是沒能趕上陳邵虞出門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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