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總督
小心歸小心,周士相卻不想潑葛正兄弟的冷水,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因為他對順利拿下高要城也很樂觀,隻要不犯什麽大錯誤,拚著耗損不多的火藥,拿下這座隻有五百多綠營駐防的縣城並沒有多大問題。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想問問曾在綠營幹過的邵九公意見,畢竟他對綠營的情況熟悉,有他做個參謀判斷起來也有把握。
邵九公在那盤算了會,將敵我雙方的情況在心下做了個比較,然後很爽快的說道:“千戶,高要城的駐防綠營應是些外地兵,這外地兵守城不會下死力,咱們若去打,應有七八成勝算。”
聽了邵九公的話,葛正兄弟頓時放了心,他們生怕這個江西佬拖後腿。這跟著周士相跑了幾天路,兄弟二人卻連一個清兵的鬼影子也沒見到,周士相又不讓他們去搶那些沿途鎮子,部隊攜帶的給養早耗得差不多,這再不找座城打一下,弟兄們隻怕都要憋出病來了。
“南下以來,我工兵營還未進行過城牆爆破,不妨拿高要城先開刀,也好叫韃子知道我們太平營的厲害,不過,”鐵毅對拿下高要城並不擔心,倒是對肇慶府有些擔心,“唯一可慮的是肇慶那邊,若是咱們打了高要城,肇慶府的清兵不可能不過來,要是被他們纏上,那咱們可就麻煩了。”
“麻煩什麽?”
葛正聽後不以為然道,“咱們又不是死守高要城,不過是殺進去搶了東西就跑,他肇慶的清狗難不成還能跟咱們一路不成?況且千戶大人早說了,咱們前營此次逼近肇慶,為的就是讓他肇慶清軍以為咱們是要打他府城,不拿下高要城嚇唬他們一下,他們肯定不把咱們放在眼裏,真要出來咬上咱們,那時才麻煩呢。”
葛正所說是周士相半月前率前營從新興鎮離開時定的戰略計劃,這個計劃就是前營集中力量向肇慶方向突擊,掃清或嚇退肇慶府轄各縣的駐防綠營,從而使後營從相反的方向能夠安全的向新會移動。此計劃說白了就是以前營的行動來掩護後營,以佯攻肇慶取代太平營轉進香山的真實意圖。
為了配合這個計劃,周士相絞盡腦汁將後世鐵軍在長征途中的係列軍事行動回憶了一遍,也照貓畫虎的製定了誘敵、疲敵、伏敵計劃,雖說自己的計劃放在後世看簡直幼稚得不行,可放在這個時代,周士相卻堅信清軍一定會被太平營的行動迷惑並被擊敗,因為他們沒有任何先進的通訊工具,也沒有任何可以快速移動的交通工具,試想在後世還有無線電報的時代鐵軍都能依靠驚人的耐力和速度迷惑並擊敗圍剿他們的敵軍,況這個還是冷兵器主導的時代呢。很多時候,太平營也許和清軍隻隔著幾裏的距離,可就是這幾裏路,在缺乏有效通訊工具的情況下,清軍也很難發現並調集更多兵馬前來圍剿。
最重要的是,廣東地形水網眾多,丘陵地形起伏不定,根本不適宜騎兵作戰,因此廣東的清軍除了靖南、平南二藩手下的漢軍旗有數百騎兵外,其餘清軍根本沒有騎兵,有的也隻是代步拉東西的駑馬。李定國兩攻廣東時也多是出動步軍,寧可多帶戰象兵前來也不願多帶騎兵,原因就在於廣東地形不利騎兵作戰,騎兵帶來根本派不上用場。
沒有騎兵的威脅,在周士相的戰術指揮下,太平營自然可以在清軍夾縫之間左突右衝,將他們牽在鼻子後麵。
避免與兵力眾多的清軍交戰,避免與清軍打攻堅消耗戰,避免與清軍打僵持戰,隻以速度和耐力拖著清軍跑,然後擇機消滅他!
哪怕隻有短短的一天時差,太平營也可以成功從清軍眼皮底下跳出來,因為時代局限了對手。
大明官軍對李自成、張獻忠組織了無數次大規模的圍剿,動輒兵力數以十萬計,可最終大明江山還是被官軍眼中的流寇所覆滅,歸其原因,便是李自成、張獻忠等人充分意識到自己的缺點在哪,長處又在哪,他們知道以己之長擊彼之短,而不是愚蠢的以己之短擊彼之長。倘若李自成等人初始就以麾下的烏合之眾和明軍做正麵決戰,做一城一池的爭奪戰,隻怕不用一年,他們便要去見閻王了。沒了流寇的腹心之患,大明又如何會亡於滿人異族之手。
現時農民軍的成功戰例,後世鐵軍的再現,周士相沒有理由不采用相同的辦法,換個角度來看,太平營就是農民軍,而清軍就是明軍,亦或是太平營就是紅軍,而清軍便是白軍,一模一樣的處境,周士相若不用前人成功的戰術,他腦子就真正的繡逗了。
事實也正如周士相所意料那般,前營從新興往肇慶方向前進後,因為沒有刻意掩藏行蹤,反而大張旗鼓,故很快被清軍發現。肇慶總兵許爾顯對這支突然從雲霧山冒出來的明軍感到很錯愕,因為就在幾天前,德慶守備唐三水剛剛興兵收複了被南明李定國部奪取的羅定州城。
從地圖上看,羅定卡在高州明軍東進的必經之路,不拔掉羅定清軍,高州明軍休想向肇慶發動攻勢,可現在羅定剛被唐三水收複,高州那邊明軍也沒有采取任何攻勢,怎麽就有一支打著南明旗號、士兵服黑的人馬跑到自家眼皮底下呢?
許爾顯摸不透這支士兵穿著黑色軍服的兵馬到底是高州的明軍還是南明其他的兵馬,因此嚴令各縣駐防綠營迅速予以探明,可各縣綠營人馬派出了一撥又一撥,報過來的消息卻是五花八門,有說是高州李定國的兵馬,也有說是兩廣總督連城壁麾下的督標,更有說是南明大學士郭之奇手下的人馬,還有直接說是雲霧山裏鑽出來的土匪,總而言之,匯集到總兵府的情報很多,可沒一處是用確實的口吻來報的,大多是含糊不清,氣得許爾顯大罵一幫廢物。
罵完手下廢物之後,許爾顯卻還是得打起精神來調兵部署,要不然讓這支不明身份的人馬殺到府城下或是在府內燒殺搶掠,他許爾顯雖是漢軍旗人,又是平南王的親信,可也架不住總督府那邊的壓力,要是那位總督大人在往北京的奏折上捎上幾句他許爾顯的壞話,他許大人仕途怕就要到頭了。
……
許爾顯真是忌憚如今的兩廣總督李率泰,因為這位大人的身份並不比那兩位王爺差,不僅是漢軍正藍旗出身,當年更是蒙太祖皇帝青睞,將宗室女兒許與他做妻,因此算起來,這位李總督可是皇親國戚。
不僅聚了宗室女兒,李率泰更是戰功赫赫,早年就跟從太宗皇太極征討察哈爾、朝鮮,攻打明朝的錦州,又從貝勒阿巴泰攻打關內山東,因戰功被提拔為漢軍正藍旗梅勒額真。順治元年又兼任刑部參政,率領軍隊駐防錦州。四月,跟從睿親王多爾袞入關,大破李自成;又率兵攻略山東、河南,斬李自成的大將趙應元,迫使大順軍萬人歸順清朝。順治二年,跟從豫親王多鐸在潼關大破李自成,隨後率大軍南下,攻克揚州、南京,然後分兵平定蘇州、鬆江等地,在此過程中,李率泰可謂是雙手沾滿漢人鮮血。
順治三年,李率泰跟從端重親王博洛攻入浙江、福建,因功被封為二等阿達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順治五年,鄭彩進犯福建漳州、泉州等地,清廷命李率泰與靖南將軍陳泰一起剿鄭彩,克複長樂、連江二縣。鄭彩敗走時,李率泰又斬獲鄭彩所任命的總督顧世臣等人。順治六年,李率泰又北上征討大同的叛將薑瓖,攻下保德,擒拿薑瓖的黨羽牛化麟等人,因功再次加官拖沙喇哈番。
順治八年,李率泰被調到吏部,官拜弘文院大學士。順治十年,清廷聽從大學士洪承疇的推薦,授李率泰兩廣總督之職。如今距這位總督大人上任不過數月,上任以後,李率泰相繼參劾了一幫在李定國進攻廣東時作戰不利的文武官員,並且時有和平南、靖南二王抗衡姿勢,因其身份,尚可喜和耿繼茂都不敢得罪於他。
王爺都這樣了,況許爾顯這個總兵呢。縱然他也是遼東人,也為大清立了汗馬功勞,可和李率泰這位皇親比起來,簡直就是奴才的奴才,在此情形下,許爾顯又如何敢讓那支不明身份的兵馬逼近肇慶府城,在他的調派下,先後有新興、四會、陽江等縣的駐防綠營向太平軍前營殺過來。
然而在周士相的指揮下,前營依靠長途急行軍和上下一心的凝聚力,硬是將這幾支駐防綠營遠遠甩在後頭,並且在四會縣境內成功伏擊了四會綠營,全殲把總以下380名營兵,取得了自羅定出發以後的第二場勝仗。
四會之戰也令太平營的軍心士氣大大提高,俘虜的綠營兵也壯大了太平營的實力,眼下,太平營總軍力已經達到2000人之多,除非肇慶總兵許爾顯親率主力前來,否則肇慶府內各縣的駐防綠營單獨前來已然不是太平營對手。
……
“葛兄弟說得不錯,咱們這些日子仗打得是順,可卻從來沒有攻占過一座城池,清軍很可能會因此小看咱們,所以要我看,高要城不僅要打,且要打得狠些,爭取一鼓作氣就拿下它,如此,肇慶的清軍才會感到害怕,不知道咱們有多少人,會不會再打肇慶府,如此一來,他們才會縮在城裏不敢出來,要不然,今天這支清狗攆在咱們屁股後麵,明天那支清狗堵在咱們前頭,如何是個頭?弟兄們又不是神仙,撐到現在已是難得,任誰看了都要誇一聲精銳,再拖下去,弟兄們怕也撐不住了。”一直以來參加軍議都不大說話的總旗秦智生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並且提醒眾人經這半個月的行軍作戰,前營將士的神經和體力其實已經繃到了極限,若不能適當補充休養一下,隻怕就撐不下去了。
禿子蔣和聽了秦智生的話,拍了拍了大腿,道:“弟兄們這些日子確是苦了,咱們也的確需要一個地方休整幾日,再者,後營那邊也要斷糧了,咱們再不能籌到糧草,人心怕就要不穩了。”
葛正一聽,忙道:“既然如此,那咱們這就出發去打高要城,要不然後營真斷了糧,老子手下那幫兵還不反了?”
“弟兄們拚死拚活都是為了老婆孩子,隻要告訴大夥後營的情況,弟兄們怎麽也能再撐上一會,千戶,下令吧!”
鐵毅起身看向周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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