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真以為我對王煥那個院子感興趣?哼,那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否則怎麽把黏在她身邊的那些蒼蠅趕走?他們不散,她怎麽肯乖乖就範?”
??“你看不中最好,事後那院子歸我。”
??“這事要是成了,進入內門的名額定然有你一個,隻怕到時那院子你還看不入眼了。”
??“你沒忘了就好,我走了,明天我會稱病不出,怎麽做就看你們了。”
??鄭釋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獰笑:“一個四級火元武者而已,餘者皆不足慮。”
??話音未落,來者已經消失在修煉室中。
??次日上午,王煥正在院中活動筋骨,不料,鄭釋帶著郞健等五人,徑直闖了進來。
??王煥心中一驚,攔住了去路:“鄭釋你還敢來此,這裏還不是你的居所!”
??鄭釋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三師弟說的是哪裏話,為兄此來是想跟師弟討個人情。”
??王煥忍怒叱道:“我與你沒有人情可講,要我讓出居所絕對不行!”
??“師弟都這麽說了,為兄自不會強人所難……”
??王煥怔了怔,語氣一鬆:“既然如此,那你請便,恕不遠送。”
??原本王煥就在強作聲勢,即便此時他也已是四級武者,但對上鄭釋,卻未戰先怯,上一次對戰時鄭釋已顯露出四級實力,比他可要早上許多,何況此刻敵眾我寡,他自然更沒了底氣。
??鄭釋嘿嘿笑道:“別急,居所的事師弟既然不同意,那為兄跟你討個下人總可以吧。”
??他頓了頓,背著手在院裏張望了兩圈,這才說道:“聽說師弟有個善於配藥的仆人,恰好為兄這幾日被丹藥之事困擾,師弟能否割愛,把你的仆人借給為兄使喚幾天?”
??王煥臉色一變:“不可能!”
??雖然他有些怯戰,但對鄭放鶴還是心存眷顧,鄭放鶴在王府已幹了十年,是所有仆人中王煥最欣賞的一個,尤其是進入隆川門後,縷縷立下大功,已成了王煥一方不可缺少的得力臂助,甚至可以說,沒有他,王煥這一方早就全軍覆沒了。
??明知鄭放鶴去了就是死,王煥想都不想就斷然拒絕了鄭釋的要求。
??鄭釋聞言冷笑,上下打量了王煥幾眼,卻沒說話。他身後的郞健上前一步,指著王煥的鼻子大罵:“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二師兄不忍傷了和氣,我郞健可沒那麽好的耐性,十息之內要是見不到人,別怪我心黑手狠!”
??鄭釋笑道:“怎麽說話呢,你三師兄豈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快道歉!”
??郞健故作憤然,指著王煥道:“這種人給他點顏色,他就能開染坊,不能跟他客氣。”
??鄭釋沉吟了一下,看向王煥:“既然三師弟忙於修煉,那我們自己去找便是。”
??說著,鄭釋舉步向側門走去,側門之後便是藥園,也是鄭放鶴的木屋所在。
??王煥一見頓時急了,搶到側門前攔路,郞健見狀抬手便推:“滾開!”
??王煥早有準備,緊握的雙拳嘭的一聲爆出兩團烈焰,猛向郞健兩耳貫去。
??盛怒之下,王煥這一招已經用上全力,炙熱的火勁澎湃而起,周遭一丈內空氣熊熊燃燒,愣是將鄭釋等人都鼓蕩得猛然後退。
??郞健首當其衝,本能的避開了要害,但伸出去的手臂卻已無法顧及,頓被烈焰波及。
??隻聽呼的一聲,整條手臂瞬間燃燒起來,如同探入煉爐的枯枝,燒得烘烘有聲。
??劇烈的灼痛襲來,郞健放聲慘號,瘋狂拍打手臂上的烈焰。
??可火元力引發的烈焰遠非尋常火焰可比,即便附著在鋼鐵上也能燃燒,何況是血肉之軀,幾乎是一息之內,郞健的整條手臂已經形如焦炭,飛竄的火舌沿著肩部直向他頭頸撲去。
??鄭釋忙將郎健拉開,揮手間就滅了郎健臂上的火焰,可郎健仍舊疼得高聲嚎叫。
??郞健的慘號聲遠遠傳出,身在藥園內的鄭放鶴自然聽了個清楚,事實上,鄭釋等人尚未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雖然對此早有預料,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鄭釋居然來得這麽快,看來對方早就亟不可待了。
??鄭放鶴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此刻他正在衝擊六級境界,如果中斷,前功盡棄不說,還有元力暴亂的危險,何況出手幫王煥,不可避免的要暴露實力,到時他如何解釋?
??考慮再三,他加快了吞吐元力的速度,以圖早一刻突破六級。
??同時他暗暗安慰自己,即使他不出手,蘇玉瞳等人也不會袖手旁觀,想必用不了多久其他人就會趕來。
??話雖如此,但鄭放鶴還是將感官拓展到了極限,外院發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現在他腦海中。
??王煥會這麽決絕的維護他,著實出乎他的預料,也讓他有些感動,看來王煥心裏的芥蒂已經解開了,不過今天鄭釋來勢洶洶,恐怕不是那麽好應付的,不知其他人能否及時趕來。
??此時的王煥,狀如瘋魔,心中的怯意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全部化成了瘋狂。
??隻見一雙烈焰鐵拳,如九天火隕般不斷砸出,熾烈的火勁縱橫激射,短短數息之內,整座院落都被籠罩在火勁之中,強如鄭釋,也被逼得連連後退。
??人一旦陷入瘋狂,往往能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而這種情況,看的鄭放鶴更加憂慮。
??雖然王煥此刻爆發出的力量遠比平時要強,可是這種狀態不可能持久,如果繼續下去,情況對王煥和他都極為不利。
??而此時他自然沒法提醒王煥,他體內的元力正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在湧動,稍有不慎都容易誤入歧途。
??萬般無奈之下,他一咬牙,猛然躍起身形,腳下黑霧蒸騰,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竟然一麵加速元力運轉,一麵開始在木屋之中閃轉騰挪。
??木屋的空間不足兩丈方圓,擱在平時,除非他瘋了,否則絕不會以這種方式加速衝擊六級境界,一個不好就有元力暴亂的危險不說,還可能使筋脈車體爆裂。
??可眼下的情況,他沒有選擇,如果王煥倒下之前他還沒有突破六級,鄭釋等人一旦衝進來,那他和王煥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心中雖然焦急,但他仍是進退有據,反複閃轉十數次,愣是顯得遊刃有餘,不但沒損毀任何東西,而且連屋中的桌椅都沒碰撞一下。
??當然,他並沒有失去理智,所以隻是閃轉,並沒有攻擊,否則木屋早就片瓦不存了。
??漸漸的,鄭放鶴速度越來越快,屋中隻見一片黑風拂動,連人影都已經看不到了。
??鄭放鶴這邊正處在緊要關頭,王煥那邊的情況卻愈發不妙,正如鄭放鶴推測的那樣,最初的一輪瘋狂過後,透支元力的後果漸漸呈現出來。
??王煥本來就踏入四級不久,對招式的控製還十分生澀,加之瘋狂之下毫不吝惜元力,是以短短數十息過後,就漸呈不支。
??一直在狼狽躲閃的鄭釋,臉上露出了笑容。
??王煥動手之時攻勢極猛,他隻能選擇避其鋒芒,可數招一過,他就洞悉了這種攻勢的弱點,改為有意拖延,能讓他有所顧忌的隻有王煥一人,隻要製服王煥,其他人還不任他揉捏。
??果然,沒過多久,王煥一記凶猛的撲擊過後,身形突然一踉蹌。
??鄭釋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轉身一爪擒住了王煥,元力到處,四周的沙土仿佛活了過來,如蟻群似的飛速攀上了王煥的身體,瘋狂聚集。
??盡管王煥極力掙紮,可元力大損之下,還是被沙土裹住了四肢,鄭釋土元力一激,沙土赫然凝結石化,王煥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
??鄭釋哈哈大笑:“三師弟,這麽衝動可不好,有話好說,何必傷了兄弟情分?”
??郞健等人這會兒也緩過氣來,蜂擁而至,這幾人或多或少都帶了傷。
??郞健傷得最重,整條右臂都枯黑如碳,能否恢複都是未知數,他顧不上鄭釋在側,衝上去就是一拳,狠狠打在王煥臉上,這一拳他使出了全力,王煥頭一歪,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肉,銀牙盡碎,口鼻下方血肉模糊,隻剩一個黑洞。
??“老子叫你耍橫,你再凶一個給老子看看……”郞健還想繼續動手,卻被鄭釋拉住。
??“二師兄你讓我宰了他,我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
??“急什麽,你的傷包在我身上,暫時留著他還有用處。”鄭釋說著,一把將王煥提到麵前:“三師弟,你也看到了,這次你可把老五他們得罪狠了,你要是再不把那個賤奴交出來,我也攔不住他們了。”
??王煥此時也豁出去了,喉嚨一陣蠕動,猛的噴出一口血沫,噴得鄭釋滿臉血汙。
??這一幕,被臨院的鄭放鶴“看”了個清楚,身形猛的一頓,一跤跌在牆邊,口中黑血狂噴,體內元力頓時暴走,瞬間亂成了一團。
??就如同常人劇烈奔跑之後,猛灌了一瓢井水一樣,本來急速流轉的元力突然停滯,一下就陷入了岔路。
??筋脈內亂竄的元力就像炸了營的奔馬般四處亂竄,幾乎就要將他的肉體扯成碎肉。
??他僵在原地,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著,盡管背靠牆壁劇烈喘息,冷汗仍不受控製的湧出,數息間就徹底浸透了衣衫。
??雖然他已經竭力鎮壓暴走的元力,卻收效甚微。他苦笑不已,這次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不但王煥危險,自己恐怕也要搭進去了。
??即使元力暴亂最終能夠平息,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到那時,鄭釋恐怕就找上門……
??正當他焦慮萬分之時,體內一個細微的變化引起了他的注意,心脈上的秧苗根須,居然自己動了起來,隨著他急促的心跳,一抖一抖的跳動。
??鄭放鶴覺得心口一陣刺痛,根須每一次抖動,都讓他全身肌肉抽搐、心髒疼如針刺。
??但讓他眼前一亮的是,根須一抖,暴亂的元力就被吸進一絲,這怪異的抖動,竟有平複暴亂的意味。
??鄭放鶴生出一絲希望,試著控製其他根須一同抖動,不知是他的嚐試起了作用,還是神秘秧苗的自然反應,附著在其他筋脈上的根須居然真的開始抖動起來,同時吸收著筋脈內暴動的元力。
??麵對這種堪稱奇跡的異象,鄭放鶴喜不自勝,如此一來,元力暴動隻需片刻就能平複,總算有了一線生機。
??外院的鄭釋顯然認為大局已定,是以並沒急著進來尋他,而是在戲耍王煥,這雖然給了他一點時間,但王煥又能支撐多久?
??想及此處,他再也顧不上其他,全速平複元力。
??神秘秧苗頗具奇效,轉眼間筋脈內的元力都已被吸納一空,全都凝聚在根須裏,每一條根須都鼓脹起來,泛著隱晦的白芒。
??突然,鄭放鶴身體猛的一震,被納入根須的元力幾乎在同一時刻狂噴而出,一半反哺進經脈之中,另一半猛衝進秧苗之內,如此劇烈的波動,使他原本僵硬的肌肉瞬間繃緊,身體不由自主的挺得筆直。
??隻覺腦海裏轟的一聲,奔湧的元力傾瀉進了筋脈之中,他的肉體隨即恢複了知覺。
??與此同時,秧苗嫩葉上的第六個節點光芒大放,璀璨的白芒令他幾乎無法內窺,木屋內遊離的元力像是在響應一般,劇烈碰撞,隨即急速膨脹,本就搖搖欲墜的木屋,再也禁不起如此強烈的鼓蕩,轟然爆裂,房頂被掀上高空,四壁碎成無數木屑,四散飛射。
??一道環形氣浪以木屋為中心滾滾而出,所過之處,藥田盡毀,山石崩裂,藥園的外牆也在氣浪中徹底土崩瓦解。
??驚人的異變將鄭釋等人全都驚住了,同時向藥園看去,隻見一片廢墟之中,一個衣不遮體的青年,踏著消散的煙塵,緩緩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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