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這樣的結果也出乎鄭放鶴的預料,連他都沒想到,吳建行竟然會在關鍵時刻放水。
??別人或許沒看清楚,但他就站在案台前,自然看出了每隻野蜂的死活,而那隻死掉的野蜂吳建行若是沒看出來也就罷了,可是鄭放鶴分明感覺到,死野蜂出現時,吳建行心裏有一絲震動,可他卻故作未見的忽略了過去。
??但隨即鄭放鶴就意識到了吳建行這麽做的原因,隆川門的種種經曆,讓鄭放鶴懂得了士氣和榜樣的重要性,一個完勝戰績入門的弟子,帶給信風道場的震動,絕對不亞於他從花神空間帶出的那些蘿卜種子帶給隆川門的震動,吳建行這麽做,顯然也是為了信風道場考慮。
??隻是鄭放鶴沒料到,吳建行這樣的人物也有大局觀,信風道場,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組織?
??鄭放鶴發覺自己越發看不透這個道場了,無論是滕舍的鐵麵無私,還是吳建行關鍵時刻的著眼大局,都讓他對這個道場生出了好奇之心,如果這真的隻是神鄂大洪山部落一個附屬的勢力團體,那他們的潛在能量就實在太過恐怖了。
??真正讓鄭放鶴起疑的是,無論是淩霄,還是滕舍,亦或吳建行,甚至於場中大多數實力較強的弟子,居然都是人類武者。
??妖武者的數量雖然也不在少數,可從氣息上判斷,他們的實力普遍較人類武者低一些,這種現象本來並不起眼,如果鄭放鶴不是心懷異念而來,很可能也注意不到這一點,難道這真的隻是個巧合?
??有了這樣的心思之後,鄭放鶴越發留意起場中實力較強之人,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信風道場,竟然是一個以人類為骨幹的勢力。
??在神鄂族部落之中,居然有這樣的一個勢力存在,實在有些古怪。
??如果說淩霄真的隻是一個甘於給共天賣命的人類武師,那多少還說得過去,畢竟無論哪個種族中都有敗類,族人越多,越是難免良莠不齊。
??但鄭放鶴很難相信,滕舍這樣的人也會甘做神鄂族的走狗,神鄂族對人族的欺淩有目共睹,那怕有一點良知的人類強者也不會做出這種背棄種族的事來,
??滕舍這樣一個實力不弱的風元武師,為什麽會蟄伏在此?甚至吳建行這麽個心胸狹窄的家夥,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在大是大非麵前沒有一點分辨力的人。
??鄭放鶴越想越是疑惑,但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與上前恭賀的門徒一一應對,不露任何破綻。
??但同時,他的注意力卻集中在滕舍和吳建行的身上,可是卻沒發現二人有任何異常。盡管吳建行暗中已經幫了鄭放鶴一把,可看向滕舍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副不以為然的神態,顯然二人間的矛盾不是裝出來的。
??一番擾攘之後,滕舍分開人群來到鄭放鶴身前:“你的成績已經破了道場的紀錄,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場主。”
??鄭放鶴心中暗喜,這正是他來此的目的,一番表演果然起到了效果。
??雖然鄭放鶴表現得略嫌過分了一點,未免有些令人起疑,但也隻有如此才能達到目的。
??而且他始終都是以肉體的力量在做這一切,經過鍛星錘煉的肉體威能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絕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雖說在捉野蜂的時候用上了神魂,可控製得十分巧妙,就連一旁的吳建行也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否則鄭放鶴就能感受到他情緒上的變化,表情、語言都能作假,但情緒上誰能作假?
??就算滕舍等人可能對他有所懷疑,但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隻能交由淩霄去判斷,如此他也照樣達到了目的。
??不過對滕舍鄭放鶴還是心存顧及,不想連累這個對他很關照的總教頭,心裏打定主意,如果真動起手來,就先將他敲暈,免得殃及到他。
??鄭放鶴跟著滕舍離開了演武場,向道場最高處的大殿走去,一麵走,他一麵暗中觀察著四周,卻並沒有看出什麽異常。
??但他心裏竟然生出了一絲猶豫,憑感覺,他覺得這信風道場透著一絲怪異,似乎與神鄂族部落的氣氛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以滕舍等人觀之,淩霄也未必像傳聞中那樣,是共天的死忠走狗,按理說,該查清一切再下手不遲。
??可惜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淩霄此時一定已經得知了白塔城的事,甚至鄭放鶴化身的那個白衣武將鄭鋒的畫像,可能已經擺到了淩霄的桌上。
??盡管鄭放鶴已經變換裝束容貌,但也隻對那些沒見過他畫像,或者洞察力不高的人有幾分效果,像淩霄這樣掌控一城的強者,洞察力又怎會太低,麵對麵的情況下,很難瞞得過去。
??一旦淩霄認出了他,唯一的結果就是大打出手,無論對方是否有什麽隱衷,也隻能等他占據了絕對優勢之後再找機會盤問了。
??鄭放鶴一麵考慮計劃,一麵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最初還沒覺得如何,但越是向上,就越覺得信風道場的地勢透著詭異。
??整個道場是依山而建,從高處看去,就像是一個葫蘆,葫蘆嘴就是道場的大門,演武場和大部分建築形成了第一個葫蘆肚。
??再向上,登山的險道就是葫蘆腰,而且山勢陡峭,易守難攻,若是派人扼守此處,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形勢,隻要防住能禦風飛空的武將境強者,和那些擁有飛空戰寵的妖武師就足以固守很久。
??這分明就是城中之城,共天怎麽會允許他的部落中有這種地方的存在,如果信風道場造反,共天想拿下這座道場恐怕就要費上不少手腳。
??鄭放鶴這次真的疑惑了,就算共天沒有察覺到這座道場中人族武者的強盛程度,總不可能連這麽明顯的地形地勢都察覺不到,否則他也不可能成為掌控一個部落的神將。
??心中疑雲叢生的當口,二人已經通過數重守衛來到了大殿之前,滕舍卻忽然站住了腳,愣在那裏半晌之後,才轉身對鄭放鶴道:“場主就在殿中等你,你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鄭放鶴微微皺眉,他看出剛才有人給滕舍暗中傳音,卻並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怎麽會讓他一個人進入道場的腹地。
??但無論怎樣,走到這一步,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大殿裏等他的是共天,他也凜然不懼。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連累滕舍了:“多謝滕大哥引路,你保重。”
??鄭放鶴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不倫不類的話,滕舍明顯一怔,但隨即點頭微笑:“放心去吧。”
??鄭放鶴直入大殿,這才發現,這座大殿的特別之處,幽深的大殿幾乎與神鄂族的祖廟有得一拚,寬闊得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顯然是深入山腹的建築。
??與神鄂祖廟不同的是,此時尚未入夜,大殿中就已經燈火通明,殿中林立的巨柱之上,掛著無數妖獸頭顱,不少妖獸都是鄭放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龐然大物,僅僅一個頭顱就幾乎頂得上一間民房的大小。
??而大殿正中央的王座,竟然是由一條蛟龍的骨骼修砌而成,部分鱗爪未被剝盡,透著一股洪荒猛獸的猙獰氣息。那碩大的蛟龍頭顱,就掛在王座之後的影壁之上,龍睛已經被挖掉,隻餘下空洞的眼眶正對著大殿的正門,散發出蛟龍死亡後特有的陰寒氣息,令人心悸不已。
??鄭放鶴緩步走入大殿,見王座之上,一個身材壯碩魁梧,體態猶如巨熊的男人,正閉目倚在王座上,此人剛毅中透著凶戾,臉上盡是橫肉不說,一臉虯髯也跋扈的向外卷曲著,乍一看就像是一頭正在打盹的野獸。
??乍一看淩霄的容貌與林海提供的畫像出入很大,但細看之下確是濃眉星目,那一臉虯髯應該是近期疏於搭理而新蓄出來的,看樣子應該是最近麻煩很多,連胡子都懶得剪了。
??直到鄭放鶴走到近前,淩霄才緩緩睜開眼:“鄭放鶴。”
??鄭放鶴心神猛的一緊,淩霄居然知道他的身份,這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鄭放鶴自一進大殿起,體內元力就已滾滾而動,雙手上的鐵域已然泛起了絲絲殷紅血光,此時他下意識的撰緊了拳頭,平靜的說道:“想不到淩場主竟早有所知,可笑我還在下麵枉費了一翻心機,到讓淩場主見笑了。”
??淩霄嘴角上翹,淡然笑道:“我姓周。”
??鄭放鶴微微一怔,淩霄這話實在不著邊際。
??“周世雄是我同父異母的大哥,我聽他提起過你。”淩霄繼續道。
??這次鄭放鶴真的愣了,淩霄是周世雄的兄弟?這簡直是他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一個鐵衣族長,一個是共天手下悍將,這兩人怎麽可能是兄弟?而且他們之間還會有聯係?但看淩霄的神態,又沒有半分說謊的樣子,著實讓鄭放鶴覺得摸不著頭腦。
??見鄭放鶴沒應聲,淩霄平靜的道:“你手上的拳套,是我大哥親手替你煉製,你也是繼唐龍之後的第二任妖宮之主,沒錯吧?”
??鄭放鶴心中越發驚疑不定,這兩件事雖然並非隻有周世雄知道,但其他知情者也都是鐵衣族人,尤其是妖宮之主這件事,假使是周世雄親口對他所說,那就說明他是周世雄絕對信任的人,周世雄絕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不可能把這種機密逢人便說。
??鄭放鶴仍舊沒有說話,而是當即將神魂展到了極限,迅速摸清了大殿周遭的情況,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窺視之後,鄭放鶴這才不動聲色的道:“僅憑你一麵之詞,證明不了什麽。”
??淩霄似乎早就想到鄭放鶴會這麽說,一抖手,將一支短錘丟到了地上,錘身方正,錘柄上鑄有細密的紫紅色雲紋,散發著炙熱的火元力,憑感覺判斷就知道這是一柄上古元武。
??可真正讓鄭放鶴心驚的不是短錘的品階,而是它的來曆,鄭放鶴清楚的記得,周世雄自星殿之中得到的赤陽錘與眼前這柄短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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