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趙建成?他豈會這麽不分輕重!”鄭放鶴深知趙建成為人老練穩重,不可能將他要打探的事泄露給一個外人,就算這個人是他的故交,趙建成也絕對不會吐露半個字。
??“不是趙長老,是,是大師兄。”林海有些為難的說道。
??鄭放鶴心中哀歎一聲,長空刺這個一根筋的家夥,什麽事一旦讓他知道,就等於公告宗門了。他到也不是那種喜歡胡咧咧的人,可再大的事情他都不會當回事,趙涵在他眼裏可能隻是個失蹤的婢女罷了。
??林海見鄭放鶴臉色陰晴不定,連忙補充道:“大師兄其實也是關心您,自從您離開宗門,而他又被門主禁足之後,他就整天盯著趙長老不放,任何關於您的消息他總要第一個知道。”
??鄭放鶴聽到這裏,心裏多少有些感動,但腦子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長空刺隻是被憋得實在無聊罷了。
??被林海這麽一打岔,鄭放鶴的心境又平複了一些,卻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他略加思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很快在他的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來。
??首先是周世雄不知因為什麽事去隆川門與他聯絡,門人不認得周世雄,自然要找長空刺來驗證。
??剛好隆眼查到了關於趙涵的事情,又被長空刺得知,於是在周世雄問起他的行蹤的時候,長空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是將他前往大洪山部落的事,連同趙涵的事全都對周世雄說了。
??周世雄得知他的女人被擄走,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周世雄與隆眼的人一同來到大洪山,事先得知了他誅殺三大山神的意圖,周世雄當然會去警告周淩霄,但又唯恐時間拖延久了尹頡收到什麽風聲而逃掉,於是先一步趕到青劍城,這會兒多半是去捉那個尹頡了。
??雖然周世雄進入武將境比他還要早上一些,捉個百夫長應該沒什麽問題,但畢竟是從神鄂族軍營裏捉人,他這個鐵衣族族長萬一被人認出,恐怕立刻就會招來大洪山所有強者的圍攻。
??但他還是冒險親自動手,這份情誼,鄭放鶴無論如何也是要記在心上的了。
??正想著的工夫,門外傳來店夥的聲音:“客官,有官老爺到訪。”
??“官老爺?”鄭放鶴瞥了一眼林海,擺了擺頭示意他開門。
??林海連忙應門,一身赤紅鐵甲的周世雄大步走進房來,哈哈一笑:“你們兩個可知犯了什麽事兒了?”
??鄭放鶴也強笑道:“這位老爺有話好說,您快請坐。”
??店夥計已經退了出去,鄭放鶴正色道:“老哥這次可是把我耍了個團團轉,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兄弟,怎麽我從沒聽你提起過?”
??周世雄微微搖了搖頭,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此事一言難盡,還是先說說老弟你的事兒吧,那個尹頡我給你捉了,隻是不方便帶到這裏,被我打斷了手腳關在城外破窯裏了。”
??鄭放鶴拱手一揖:“多謝老哥,老哥的恩德小弟銘感五內。”
??周世雄連忙起身,一把扶住了他:“這點小事兒也值得你提個謝字,太生分了吧。”
??鄭放鶴也不喜歡這些俗禮,順勢站起身來:“老哥此來有什麽要緊的事麽?”
??“的確有事,但什麽事也沒有尋找弟妹要緊,先從那妖寇嘴裏挖出弟妹的下落再說。”
??鄭放鶴點了點頭,轉頭衝林海道:“你也去,你知道的消息比我們多些,在一旁聽聽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林海連忙應是,三人當即出了青劍城,來到城南的一片破窯之前。
??近百座廢棄的窯洞連成一片,景象十分破敗,林海見狀麵露恍然:“這應該是修築青劍宮時燒製青劍磚的地方,宮殿建好之後也就廢棄了,現在已經成了青劍城棄屍之所,城裏無人認領的死屍都會丟到這裏來。”
??鄭放鶴點了點頭:“你們的功課做得不錯,我回去之後會跟師父稟報,給你們嘉獎。”
??林海滿口稱謝,鄭放鶴沒再多說,由周世雄領路,很快來到了後方一座較為偏僻的破窯前,周世雄上前推開掩住洞口的巨石,就聽裏麵傳出一陣細微的聲響。
??“就在裏麵了,這妖寇的身份我查過,確是尹頡無疑,但關於弟妹的事我還沒問,老弟想怎麽處置都行,但千萬別一生氣把他給弄死了。”
??鄭放鶴麵色陰沉,微微點了點頭,鑽進了破窯之中。周世雄和林海也隨即跟了進來。
??外表看上去窯洞雖然破舊,但裏麵尚算完好,夕陽的餘暉透過窯壁上的破洞透了進來,照在一個渾身沾滿了血汙的壯年男子身上,男子身上穿著殘破的吃鐵甲,四肢詭異的彎曲著,一見三人,連忙掙紮叫嚷,可口中不知被周世雄塞了什麽,隻發出了一陣嗚嗚聲。
??林海看向鄭放鶴,鄭放鶴點了點頭,林海上前一腳將男子徹底踹趴在地,從他嘴裏拽出了一塊爛木頭來,上麵沾滿了口水和血跡。
??口中東西一去,男子連忙叫道:“大人饒命,小的隻是營裏跑腿打雜的小人物,實在不知道什麽內情,大人就放了我吧,我保證不說出去……”
??話未說完,林海已經一腳踩住了他的脖子,請示似的看了鄭放鶴一眼,鄭放鶴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林海都很清楚,就由他去問也好,於是點頭同意。
??林海瞪起三角眼,滿臉陰笑的看向那男子:“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不許停頓,停一下我剜你一隻眼,明白了嗎?”
??那男子滿臉驚恐,連連點頭,林海挪開腳:“你姓什麽叫什麽,在青劍營官居何職?”
??“我叫尹頡,是青劍營的百夫長,這些事,捉我來的大人都是知道的。”
??林海一腳踩在尹頡手臂折斷處,疼得他呲牙咧嘴的直叫。
??“廢什麽話,問什麽你答什麽,青劍營有沒有參加入侵隆川門那一戰?”
??“有……有,大人您輕點。”
??“你參加沒有?”
??“參加了。”
??“聽說你在那一戰裏立了大功?”
??“對,是,是立功了,算不上大功,隻給了賞錢。”
??“怎麽立的功,給了你多少賞錢?”
??“捉了個侍女,好像是什麽重要人物的侍女,給了十斤赤金,早都花光了。”
??“那個侍女叫什麽名字,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長得挺漂亮的,身段不錯,本來是打算抓回去犒賞手下的弟兄的,誰知道歪打正著竟抓了個重要人物,仗沒打完就被上頭派人帶走了。”
??鄭放鶴聽到這裏,心裏已經確認那名侍女定是趙涵無疑,天台山一役,隆川門裏好像隻有他的“侍女”被捉了。
??雷動親傳弟子的侍女,已經足夠引起神鄂族高層注意的了,畢竟當時他和長空刺等人全都沒有出現,雷動後來還帶著人逃出了包圍,神鄂族肯定抓住一切機會尋找他們,趙涵也就成了他們眼中的重要線索。
??如果是落到人族強者手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若是落在妖寇手中,這些人妖混血的雜碎恐怕不會讓趙涵活到現在。
??鄭放鶴心裏悲傷蔓延,他揮手止住了林海,走到尹頡麵前,咬牙問道:“誰帶走了她。”
??尹頡此時也醒悟過來,原來這些人抓他竟然是為了那個侍女。他心裏頓時懊悔不已,到不是懊悔抓人,而是剛才被逼得急了,竟然口不擇言,順口把心裏想的順嘴溜了出來。這下好了,對方知道了他居然有這樣的打算,就算他什麽都說了,也肯定不會放過他。
??尹頡不傻,連忙說道:“是千夫長黃金鴻,人是被他帶走的,押人的也都是他的親衛,我隻知道這些。”
??鄭放鶴麵露殺機,一指點出,啵的一聲,尹頡左眼頓是爆成了血漿,疼得他殺豬般的嚎叫起來。鄭放鶴以不帶絲毫感情的語氣說道:“別在我麵前胡扯,你隻剩最後一次機會。”
??尹頡疼得與不成聲,一陣嗚嗚,讓人很難分辨說了什麽。
??鄭放鶴踩住他的胸口,生元力從腳底透入了他體內,令他稍稍緩解了一些:“說,到底是誰帶走了他。”
??鄭放鶴以神魂將尹頡完全罩住,對他的情緒波動了如指掌,剛剛尹頡說出黃金鴻的名字時,分明有種心虛之感,顯然他正在打什麽主意。
??尹頡緩過一口氣來,結巴著說道:“真的,真的,真是黃金鴻帶走的。後來交給誰了我也不知道,那時候統領我們的不是孟山神,是許神將。”
??“第四神將許淳善?”鄭放鶴隻感受到了尹頡心裏的畏懼驚恐,似乎這一次他沒有說謊。
??“對對,就是他,當時我們都劃歸他統帥,人究竟是不是他帶走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帶你們去找黃金鴻,你們問他就知道了。”
??尹頡為了活命,唯有不擇手段,他已經猜到趙涵八成就是鄭放鶴的侍女,剛剛他順口說的那幾句話,已經把自己的小命說丟了半條,如果再不想點辦法,今天就注定要葬身破窯了。
??他隻能把事情扣到黃金鴻的頭上,因為黃金鴻此時不在部落之中,他們想要找人,自然就需要他帶路,他也就有了活命的希望。
??鄭放鶴冷冷一笑:“黃金鴻現在在哪?”
??“黃金鴻被調去追殺隆川餘孽了,去了青坪山的一個穀地,那地方我去過,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鄭放鶴心中一緊,莫非除了雷動這一支,宗門中還有其他人幸存下來,也溜進了離域不成?
??或許有少數人幸存,但是能溜進離域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尹頡顯然是在說謊,想以隆川幸存者的假消息蒙騙他們,以求苟延殘喘。
??此時,周世雄在一旁插言提醒:“不必聽他信口胡說,既然是許淳善帶隊,你我直接去找許淳善算賬好了,他的靈山部落最近實力大跌,你我又是熟門熟路,直接殺過去便是。”
??周世雄這話一出口,地上的尹頡臉色瞬間變得死灰,他說出許淳善,是打算嚇住鄭放鶴等人,讓他們想報仇都無從下手,隻能拿黃金鴻出氣。
??可聽周世雄的語氣,居然連武將境強者都不放在眼裏,這實在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也讓他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
??鄭放鶴卻微微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許淳善一定要殺,但黃金鴻也要死,每個經手此事的人都要死,不管他是神將,還是百夫長。”
??鄭放鶴說這話的時候,語調簡直平靜到了極點,可這種平靜,卻透著一股呼之欲出的殺機,甚至聽得周世雄都有種心寒之感,林海更是一點也不爭氣的打了個哆嗦。
??一句話說完,鄭放鶴的目光落到了尹頡的臉上:“你捉她的時候,是不是見過一隻黑色的狐狸?像是妖獸的那種。”
??尹頡慌忙搖頭:“沒有,沒見過。”
??鄭放鶴略感疑惑,據宗門的人所說,黑狐小生是和趙涵一起被擄走的,莫非有人看錯了?尹頡的情緒說明他真沒見過小生,那小生哪裏去了?
??這念頭隨即被鄭放鶴拋在腦後,轉而盯著尹頡的眼睛:“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最後是怎麽死的?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選一種你最喜歡的死法。”
??尹頡頓時慌了,眼中滿是驚恐,還帶著一些茫然無措:“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知道黃金鴻在哪兒,我給你們帶路。”
??鄭放鶴微微搖了搖頭:“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說完,鄭放鶴轉身向外走去,周世雄知道他心情不好,默然跟了出去沒有多說什麽,但林海卻盡職的問了一句:“長老,這人如何處理?”
??鄭放鶴一麵走,一麵打量了一眼破窯:“這座窯,還能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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