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匣子一現,場中的所有人都瞳孔放光,好像是餓了數天的野狼看到了還在滴血的鮮肉一般,如果體力允許,相信場中的每個人都已經撲了上去。
??然而事實是,場中之人已經沒有一個能再支撐著身體去搶那匣子,即便有,也不可能在嶽瑤的手上討得到便宜。
??嶽瑤一把抓起鮮血淋漓的匣子,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盡管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笑聲中透著喘息,還是絲毫掩不住她的興奮之色,她緊緊的將匣子抓在手中,嬌喘籲籲的說道:“你給我等著,本小姐很快就會去找你報仇了!”
??話音未落,角落中的鄭放鶴忽然動了,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出,直取匣子。
??嶽瑤不是沒有防備之心,但她卻怎麽也沒有料到,黑暗中居然有一個武將境強者窺視在側,她此時境界跌落,隻有妖武師的實力,如何能防的住鄭放鶴的偷襲。
??呼的一聲風響,嶽瑤被拖得摔倒在地,手中的匣子不翼而飛。
??嶽瑤剛剛還沉浸在奪得重寶的喜悅中,但轉眼就跌入了得而複失的穀底,她這一瞬間的反應不是憤怒,不是抓狂,而是茫然,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一跳跳起數丈高,雙手不停的抓撓著向鄭放鶴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場中響起她淒厲的嚎叫:“把我的寶典還回來!”
??然而此時,鄭放鶴已經提著昏迷的黃金鴻,直接躍出庭院破空而去,失去了人麵冥犬的掣肘,整個山穀都已經恢複了正常,已經不能再對鄭放鶴造成任何困擾,自始至終都沒人看到鄭放鶴的真麵目,或許這麽說並不準確,因為他在搶奪嶽瑤手上匣子的時候,還禮貌的衝她微笑了一下。
??嶽瑤追了出來,卻隻見到天空中一個細小的黑影急速飛遠,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錘著雙腿嚎啕大哭:“你這該死的,該死的!”
??鄭放鶴的神魂裏清晰的反映出了嶽瑤的模樣,心裏不免有一絲慚愧,不管嶽瑤的實力如何,她畢竟還隻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從一個小女孩的手裏搶東西,還把她氣得哇哇大哭,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但轉瞬間鄭放鶴就將此事拋到了腦後,他現在急於要做的,是好好招待一下黃金鴻這個“貴客”,請到他這個貴客還真是頗費了一翻周折,自然不能輕慢了他。
??鄭放鶴也不回青劍城,索性直接找了一個較為寬敞的溶洞,略微打量了一番環境,便把黃金鴻扔到了地上。
??黃金鴻實際上早已醒了,可一睜眼發現自己在天空中疾飛,他又驚得暈了過去。
??此時被鄭放鶴狠狠一摔,他當即清醒過來,下意識的跳了起來,見到麵前有人,他二話不說,揮掌便劈。
??可他卻忘了,與人麵冥犬的搏殺已經徹底耗盡了他的能量和體力,而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能提著他在空中狂飛的人。
??鄭放鶴輕而易舉的抓住了他的手掌,在他眼前一寸寸,一點點的將他這雙號稱青劍無敵的鐵掌,徹底捏成了冒著熱氣、流著血漿的肉泥。
??黃金鴻疼得渾身抽搐,扯著脖子狂嚎,聲音震得洞壁的灰塵簌簌而落,可鄭放鶴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反而麵露微笑的盯上了他的另一隻手掌。
??黃金鴻驚得踉蹌後退,最終一下坐倒在洞壁前,結結巴巴的道:“先生且住,先生為何如此,若是要錢,先生盡管開口,要多少我都給。”
??鄭放鶴默然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問你幾件事,如果你照實回答,就不用遭這份兒罪。”
??黃金鴻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先生您問,您盡管問。”
??鄭放鶴把他從嶽瑤哪裏搶到的匣子拿了出來,這是一隻不知材質的棕黑色匣子,上麵不知是天然生成還是人為描繪了一些十分扭曲的圖案,猶如水曲柳的木紋一般,卻又透著幾分古樸而沉凝的氣息。
??掀開匣子,見裏麵放著的隻有一本皮革製成的典籍,差不多有手掌的厚度,上麵寫了幾個形狀古怪的文字,可惜鄭放鶴卻一個也不認識。
??鄭放鶴幼時在王府為仆,各種古字也沒少學,但這種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合上匣子衝著黃金鴻揚了揚:“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黃金鴻臉色大變,但如果鄭放鶴知道了這東西的價值,恐怕絕不會讓他多活一刻,畢竟懷璧其罪,一旦他得到這部古籍的消息傳開,就必將遭到全離域強者的追殺。
??“這是一部馭獸方麵的古籍,被擅長馭獸之法的人奉為聖典。”
??“它怎麽會在人麵冥狼的皮下藏著?”
??黃金鴻想也不想的回應:“古籍的作者就是冥狼的主人,他將書藏在人麵冥狼體內,隻有能擊殺冥狼的人才有得到這部古籍的資格。”
??盡管黃金鴻想要極力貶低這部古籍的價值,卻又不敢信口開河的胡謅,誰也不是傻子,當時那麽多人爭搶這部古籍,若是到了他口中就變得一文不值了,鄭放鶴豈會相信?
??鄭放鶴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居然搶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現在隻能期望嶽瑤不會將此事散播出去,否則他就真要多進隆川宮避幾年風頭了。但他自己都覺得,嶽瑤閉口不言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先傷她在前,害得她做不成白塔城主,後搶寶在後,聽她當時得意忘形的語氣,顯然這部古籍是她恢複實力的希望,如此算來,他等於絕了她的希望!
??這些念頭在鄭放鶴腦中閃過,他立刻將匣子收入了星匙,決定以後如非必要,絕不示人。
??隨後,他淡然看了看黃金鴻:“你記不記得,曾經押送過一個隆川門的侍女。”
??黃金鴻想說,我押送的隆川門女子多了,鬼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但他當然不會傻到把真正的想法說出來,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我做過。”
??“你把她押送到哪裏去了?”鄭放鶴並沒意識到黃金鴻說話總是模棱兩可,有意模糊概念。
??黃金鴻想了想:“交給四神將許淳善了。”事實上,除了一些女子,其他俘虜,大多都被他交給許淳善了。
??“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黃金鴻搖了搖頭:“神將的事不是我們能知道的,我隻是個千夫長,想要知道她的下落,除了去問四神將,就隻有問孟山神了。”
??鄭放鶴心中殺機狂湧,許淳善殺了季北桑,又殺了呂元,如今趙涵也可能落到了他的手上生死未卜,敢觸及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已有取死之道,何況三人都與他有關!
??“四級武將,差距還是很大,看來必須加緊修煉才行。”
??殺許淳善,他不想假手於人。
??鄭放鶴思忖間,黃金鴻已悄悄向洞口退去,當鄭放鶴把目光投向他的那一瞬間,黃金鴻調頭就跑,竟然爆發出了極為驚人的速度,簡直與周淩霄的洞虛箭有得一拚。
??鄭放鶴隻毀掉了他一隻手掌,並沒摧毀他的筋脈,此時他已經恢複了少部分實力,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了逃竄之上,他深知這是生死存亡之際,因為鄭放鶴不可能放過他,想要活下去就隻能拚命逃。
??但黃金鴻卻沒意識到,鄭放鶴既然敢對他不加禁製,自然就有把握將他撰在掌心裏,即便他逃得再快,又豈能快得過飛?
??鄭放鶴並沒有直接殺了他,而是始終不遠不近的吊在他的身後,任憑他發瘋似的逃竄。
??鄭放鶴知道,死亡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那一段時間,那才是對一個人的心誌最大的考驗,也可以說是最大的煎熬。
??直到他逃得筋疲力盡,再次將剛剛恢複的一點妖力用盡,像死狗一樣躺倒在地的時候,鄭放鶴才不緊不慢的走上前,提起他,將他丟回了溶洞。
??隻不過這一次,鄭放鶴碾碎了他的四肢,血腥氣充斥了溶洞,地麵撒滿了血肉。
??最終他漸漸死去了。
??鄭放鶴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腦海中卻不斷閃過趙涵的一顰一笑,從最初下廚做廚娘,到最後舍身掩護連雲兒逃走,一幅幅畫麵是如此的生動,就像她還在他身邊一樣。
??直過了許久,黃金鴻才徹底沒了聲息。
??鄭放鶴走出溶洞,揮拳震塌了洞口,心中默默道:“小涵,這是第二個。”
??鄭放鶴並沒有回青劍城,他在崇山峻嶺之中找了一處刀削般的山崖,在崖頂凸出的一塊磐石上坐了下來,靜坐觀想。
??如同當初他在花神空間感悟神魂的時候一樣,他一坐下,就再沒有動過。
??每天他都迎接朝陽東升,又目送夕陽西下,夜看虛空繁星,日聽鬆濤陣陣,整個人仿佛都與山崖融為了一體,經曆著山崖經年累月所經曆的風吹、日曬、雨淋,他假想自己,就是崖頂的一塊磐石。
??鬥轉星移,轉眼一個月過去了,一隻岩鼠爬到了他的膝間,似乎對這塊幹燥的地方很有興趣,轉悠了許久,銜來了幹草,不知從什麽地方騙來了一隻母岩鼠,就在他的膝間做起了窩。
??日子就在他的膝間流逝,兩隻岩鼠相繼老去了,就在岩鼠安詳的閉上眼的一瞬間,鄭放鶴睜開了眼。這一瞬間,他的左瞳之中映出了日升,右瞳內映出了日落。
??“原來是這樣。”鄭放鶴輕歎一聲,身體微微一動,一陣細微的哢嚓聲響起,身上的岩殼片片龜裂,散落了一地。
??鄭放鶴捧起岩鼠,將它埋在了磐石下,隨即飛身躍出山崖,化作一道長風呼嘯著刮向天際。
??鄭放鶴也不知道他究竟觀想了多久,他隻知道,他已經看透了日出日落、風雲變幻。
??看透了風雨雷電、看透了日月星辰,看透了自然界的本質,天地間,已經沒有什麽東西能在他的麵前,將本質掩蓋起來。
??他體內的元力沒有增長,神魂、意念力也沒有增長,可他卻意識到,自己與之前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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