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兩人身處如此狹小的空間內,根本沒有半點反應的時間,一切幾乎是在憑著本能在進行,纏鬥之時動作都格外迅捷,一招接一招,僅僅三息之間兩人就互相攻出了十七八招,招招致命,哪怕有一絲閃失都會就此落入下風。
??兩人都是搏殺經驗老道的武者,誰都清楚,隻要一招不慎,就會陷入被動,麵對的必將是對手暴雨般的攻擊,到那時就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想扳回局勢恐怕要靠對方的失誤才行。
??二人誰肯甘心將主動權交到對方手裏?
??當下都是絕招盡出,招招奪命,希望能搶先占到一絲上風。
??然而論起身法和速度,席風起又豈是鄭放鶴的對手,鄭放鶴第一次練習武技,就是在藥園後的小木屋中,那小木屋的空間可比這煉藥房還要小上很多倍,那樣他都能從容閃轉騰挪而不毀壞小木屋,更別提這麽大的煉藥房了。
??武者間有種玄之又玄的說法,據說一個武者在出入門徑時第一次練習的東西,就決定了這個武者今後的修行走向。
??別人究竟是不是這樣鄭放鶴不清楚,但他真的就像這句話所說的那樣,之後的修煉中,他最感興趣的就是身法,最擅長的就是在小空間內進攻對手。
??席風起竟然有意無意的選擇了這麽一處地方與他進行最後決戰,這簡直正中鄭放鶴的下懷,盡管沒有機會利用神魂攻擊對手,可是但從武技和身法的角度來講,在這裏動手,席風起休想占到他一絲便宜。
??很快席風起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發現無論他如何加速,鄭放鶴都能在千鈞一發的瞬間成功躲開他的攻擊,如果隻是一次或許還能說是鄭放鶴走運,可次次都是如此,這就隻能說是鄭放鶴的實力強了。
??席風起又後悔了,悔不該倉促進入煉藥室,如果先找人將鄭放鶴拖住片刻,那就不至於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然而他也知道,後悔無濟於事,如今唯一的辦法也隻有對耗下去,鄭放鶴畢竟隻是個二級武將,無論是耗體力還是耗元力,鄭放鶴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如果他的傷勢能好轉一些,或許還有機會占到上風也說不定。
??可惜鄭放鶴根本不會給他拖下去的機會,因為鄭放鶴很快發現了他的弱點。
??動手之時,席風起顧忌極多,每當可能波及到器物時,席風起總會刻意閃開,以免殃及房中的器物。或許這隻是他下意識的動作,自己本身都沒有察覺到吧,但這對鄭放鶴而言,無疑是個值得利用的弱點。
??鄭放鶴可不管這房間中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價值連城,反正又不是他的,砸碎了他也不心痛。
??鄭放鶴找了個機會一把抄起房中的一隻水晶盤,猛的向席風起摜了過去。
??席風起見狀明顯遲疑了一刹那,雖然還是躲開了,任由那盤子摔成粉末,可是臉上明顯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鄭放鶴頓時恍然,幹脆不再直接攻擊,而是抄起房中的各種器物,如暴雨一般砸向席風起。
??這下席風起慌了,一麵躲避一麵順手接住一些貴重的物件,可是他畢竟隻是個人不是八臂崎獴,一雙手又能接得住多少?再說他也沒時間將東西放入虛元戒,隻能隨接隨放,東西還是放到了房間裏。
??鄭放鶴砸完一邊之後一晃身形,頓時與席風起的位置調轉過來,抓起席風起剛剛放下的東西又砸了過去,房間中一時嘭啪聲不斷。
??就在鄭放鶴砸得正起勁兒的時候,席風起突然發瘋了,雙掌齊出,直向鄭放鶴麵門拍了過來,看樣子是想逼鄭放鶴防守。
??鄭放鶴心中暗笑,還以為席風起終於開竅了,不再在意房中的東西了。
??殊不知,席風起還是很在意,正因為太在意了,所以才會不惜一切的撲上來,說什麽也要阻止鄭放鶴將手中的東西損毀。
??因為鄭放鶴單手提著的,是一尊古色古香的暗金八足龍紋爐鼎。
??這爐鼎,便是席風起最近得到的那尊能輔助修煉意念力的爐鼎,若是被鄭放鶴隨手砸了,席風起八成要心疼得吐血。
??然而鄭放鶴卻不知道這些,見席風起撲來,他下意識的一揮手中爐鼎向他雙掌迎去。
??席風起再想收掌已經來不及了,任他變招再快,還是雙掌轟在了爐鼎之上,一聲震耳欲聾的洪鍾之音在房中響起,爐鼎上的龍紋泛起了一道道暗淡的金光,鼎上的龍紋變得如同熔岩一樣赤紅,那暗淡的金光形成了道道複雜的龍紋飛速向房間四周擴散開來。
??席風起被那金光一映,臉色居然大變,現出了本不該出現在他臉上的驚恐神情來。
??鄭放鶴也被這變化弄得一怔,他可不知道這爐鼎有什麽奧妙,隻是明白了席風起突然發瘋的原因,不是他想通了,是他太在意這爐鼎了。
??隨即鄭放鶴發現了一個令他也不免有些驚懼的情況,爐鼎上散發出的道道金光圖文映照下,席風起的腿,竟然融化在金光裏,隨後是身體,隻是轉眼間,這個五級武將的身軀竟有一多半都消融在金光之中了,而他卻連一聲驚叫都沒發出。
??鄭放鶴暗叫不妙,這東西該不會是傳說中上古魔神所用的煉人爐吧?
??他想要甩開手上的爐鼎,卻發現自己一動都動不了,似乎被一種恐怖的力量禁錮了一般,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
??同時他驚愕的發覺,自己的大半截身體也已經消散在金光裏,如今隻餘下兩個肩膀頂著一顆頭顱在呆在原地,可身上卻沒有一絲不適或者疼痛的感覺。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鄭放鶴隻來得及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隨即他的肩膀和頭顱也徹底消融在金光裏,那爐鼎當啷一聲落在地上,卻是八足朝下穩穩的落在了原地,仿佛從來都沒有被人動過一樣。
??當鄭放鶴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仰躺在一座沙丘的頂端,烈日當頭,刺眼的陽光曬得他渾身暖洋洋的,忍不住想要睡上一覺。
??鄭放鶴當然不會睡,他翻身躍起,放眼打量四周。
??周遭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海,連綿無盡的沙丘一直蔓延到天際,四周沒有一絲風,連吸進肺裏的空氣都是熱的,頭頂天空碧藍,烈日當空,腳下黃沙柔軟,腳陷在沙子裏,雖然隔著靴子仍舊能感覺到沙中傳來的熱度。
??鄭放鶴有點茫然,他還清楚的記得,之前是被一個古怪的爐鼎給活活消融了,怎麽一轉眼竟然會出現在沙漠裏?這沙漠究竟位於何處,是他被那鼎爐轉移了位置,還是進入了鼎爐的內部?
??他知道,無論身處何地,這種怪事都必然與那鼎爐有關,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席風起是不是也被丟到了沙漠之中,如果是,他又在哪裏?
??當然,他可不是擔心席風起遇到什麽不測,他是怕席風起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對他發動致命的偷襲。
??他當即嚐試以神魂探查,誰知一試之下竟然發覺神魂毫無動靜,不,準確的說,他根本沒有神魂,體內也沒有任何元力,好像他從來就不是個武者似的,如果不是記憶清晰加之身處異常的環境中,鄭放鶴甚至會懷疑,跟隨王煥進入隆川門之後的事都是他的南柯一夢,如今夢醒了,一切都回到了現實中。
??雖然知道真相不可能是這樣,但鄭放鶴還是忍不住生出了這樣的錯覺,心緒一下就亂成了一團,根本理不出頭緒來。
??鄭放鶴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他的目光落到手腕上,精神頓時一振,他看到了星匙,這個古樸的銀色寶石轉輪手鐲的存在,總算證明了此前的經曆不是夢境,這終於讓他從那巨大的失落中平靜下來。
??既然不是夢境,那他的實力哪裏去了?神魂沒有了,元力也沒有了,更加無法內視查看心髒上的九蓮魔胎還在不在。星匙雖然還在,可沒有元力,卻也打不開了。
??可至少鄭放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此時身處的必然是鼎爐內部的環境,就像是馭獸戒裏的空間一樣,隻不過這個空間更真實,也更熱!
??沒有了實力,鄭放鶴隻在這裏呆了片刻就感覺炙熱難當,腳下的沙子更是熱得發燙,讓他不得不嚐試著挪動腳步向前走,隻有動起來,腳底的溫度才稍稍降低了些。
??然而走了一刻鍾之後,腳底還是熱得如遭油煎,每一步下去,都像是踩在滾油裏,沒多久,腳底就生出了一層水泡。
??鄭放鶴微微皺眉,當即卸下腰帶分成兩片墊到了靴底,這樣能稍緩腳底的熱度。
??失去了實力之後,似乎忍耐力也隨之大幅度下降,腳底的刺痛擱在平時根本算不上什麽,可此時卻感覺每一步邁出都如此艱難,讓他有種就地歇下來不再前行的衝動。
??可鄭放鶴知道,這種環境下,若是停下腳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埋沒在沙海之中化作一具幹屍,即便再難忍受,也必須堅持向前。
??經曆過數次生死險境的經驗此時終於顯出了用處,鄭放鶴沒有絲毫慌亂,而是估算出時辰和太陽的位置之後,找到正北方,不斷的向前行進,雖然速度上的確是慢了一些,卻始終沒有停步。
??很多事都像走路一樣,如果一直不停的走下去,即便速度再慢,也會跨越極長的距離,可就算速度再快,如果停停走走,最終也未必能走出多遠。
??當太陽終於西斜,淹沒在沙丘後方之時,鄭放鶴已經走出了一百多裏,雖然眼前仍舊是沙丘連綿,看不到任何綠意,但鄭放鶴的心裏卻已經生出了希望。
??因為他發現,此時他的體力並沒有太大的消耗,顯然經過鍛星錘煉的肉體能力並沒有完全被這個古怪的空間所抹殺,他這具肉體,至少還是比常人要強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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