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如果他不在
說做就做，從那天起，柳春兒每日天光剛亮，她就起床整理好東西後，拿了早膳就到城門口守著。
蘇清柔起不來，就總是在早膳後才姍姍來遲。
柳春兒本是讓蘇清柔不用陪她的。可她倔，蘇清柔比她更倔。
這一等，就連等了三天。每天她都是早早的來，直到太陽落山了還沒回去。
為了照顧她，杜相言還特意讓城門晚了關門的時辰。
隻是每一次的日出日落，柳春兒總免不了一次次的失望。
蘇清柔從一開始單純陪她，到越來越不忍看她在這裏等。
實際上，這幾天裏，一向愛笑的柳春兒，基本不說話，總是呆呆的看著大路，偶爾看到車隊或酷似葉凡的人，總是激動的翹首以盼。她越是這樣，蘇清柔越是難過心疼。
從知道葉凡未回來的事後，柳春兒一滴眼淚都沒留過，依舊正常的生活，雖吃的比以往都要少，人看起來似乎也比以往更要精神，可也隻是好像。蘇清柔現在倒是希望她能哭上一哭，不要像這樣，一直憋在心裏。
今天已經是柳春兒在城門等候的第四天了。午時下了一場大雨，地麵現在還有些許痕跡。
那個時候，柳春兒死活不願找個能避雨的地方，非要死守在小棚下等葉凡，結果被風雨淋了個濕透。
蘇清柔望著紅日最後一絲餘暉也漸漸落了下去，天已半黑，空氣中充滿雨水味，豆大的雨滴開始劈裏啪啦的落下來，濺起了原本被雨水攪合的泥巴。
眼見雨勢越來越大，而距離關城門還有兩個時辰，蘇清柔撐著油紙傘，走到柳春兒身邊勸道。
“春兒姐，回去吧，雨越來越大了。”
柳春兒搖了搖頭。
“小柔，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你，春兒姐，這樣大的雨，你會著涼的！”
眼見柳春兒的眼下的陰影越來越重，臉色也是鐵青的很，蘇清柔沒來由的生起了悶氣。她這幾晚都與她同睡一屋，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到底晚上有沒有睡著！她再這樣下去，恐怕葉凡還沒回來，她自己倒是交待上了。
柳春兒躲過她移過來的油紙傘，微揚起嘴角。
“無事，我就……再等等。”
又是這個笑，又是這樣勉強的笑。蘇清柔鼻子一酸，眼眶紅了起來。
“求你了春兒姐，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哭出來吧，不要這樣憋著了。”
柳春兒臉色一動，移開眼睛，看著漫天的雨。
“我沒有憋著，我為何要哭。”
蘇清柔哽咽。
“不要再等了，到現在都沒有他的消息，你到底還要這樣折磨自己到什麽時候！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或許，或許師傅真的.……真的死了呢。”
聞言，柳春兒身形一個搖晃，似要跌倒。蘇清柔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卻見她喃喃低語。
“不，凡哥哥他沒有死，他說讓我等他的，他怎麽可能死了呢。”
柳春兒扶著城牆，身子無力般緩緩坐下。眼神空洞，臉色蒼白，盡是絕望。
蘇清柔從未見過柳春兒這幅模樣，即便是杜相言從機樓回來的那一天，她都沒有出現這個神情。
她蹲下，忍不住哭起來。
“春兒姐，我們回去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不要這樣。”
柳春兒抬起臉，神情痛苦。
“會好起來嗎？他都不在了，我要怎麽辦，我要怎麽好起來。”
說完，柳春兒喘了下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蘇清柔大驚失色。
“春兒姐，這是怎麽回事。別怕，我們這就回天雲宮，我去找大夫給你看。”
她手足無措的想要拉起柳春兒。
柳春兒卻撥開她的手，踉蹌站起，撫著疼痛不已的胸口，掙紮著往城門走去，手裏摸出那日杜相言給她的解藥，緊緊握住。
一見那瓷瓶，蘇清柔頓時明了，柳春兒這是要和葉凡一起死的心啊。
“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麽不把解藥吃下去！”
她衝上前，擋住柳春兒，伸手去搶她手裏的解藥。
柳春兒身子本就虛弱，自然是抗不過蘇清柔，沒兩下就鬆開了瓷瓶跌坐在地上。
“不，我不要現在吃。”
柳春兒坐在地上，身上全是泥巴。她驚恐的後退，躲避蘇清柔。
蘇清柔卻不理會，直接打開封口，倒了藥丸出來，捏著柳春兒的嘴巴，把藥丸丟進去後，往她胸口拍了一掌。柳春兒痛哼一聲，藥丸就被吞了下去。
蘇清柔本就是爆脾氣，見柳春兒是鐵了心要和葉凡一起死，也是惱的不行，心裏盤算著直接把人打暈抗回去算了。
突然，柳春兒望著大路，睜大了眼睛，無神的目光漸漸有了一絲神采。
她手扶著牆，掙紮著爬了起來，蹣跚向前跑去。
蘇清柔見她這樣，以為她要尋死，急忙追了上去。追了一半，蘇清柔捂著嘴巴停了下來，滿臉難以置信，
大雨滂沱，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男子，全是無一不暴露在大雨中，濕透的幾縷發絲垂在臉上。在這夜色朦朧中，拄著木棍，一步一步，蹣跚而來。
是葉凡！他真的沒死！
柳春兒亦是滿臉難以置信，越是跑近，她越是害怕，萬一這是夢呢。
可是這不是夢。
仿佛感應到柳春兒跑來，那大雨中的人影，停了下來，抬起低垂的頭。看著跑過來的人兒，展開了手臂。
是他，真的是他！
柳春兒跑過去，抱住葉凡的腰，想要緊緊的抱住，卻不敢用力。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回來了是不是，告訴我，這不是夢。”
柳春兒哽咽，這幾日來，她日日夜夜都不敢哭，不敢想，不敢抱著太多的希望，就怕最後她還是等不到他。
粗壯的手臂把柳春兒抱緊，葉凡低下頭，把下巴抵在她頭上，輕聲。
“是我，我回來了。”
這聲音，猶如他第一天被她救回時一樣虛弱無力和沙啞，生生把柳春兒的眼淚逼了出來。
這是她的葉凡，這是她熟悉的懷抱，他不是夢，他是真真切切的回來了。
“凡哥哥。”
柳春兒抱著他，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有止不住的眼淚，述說了她這幾日的難過和委屈。
蘇清柔在一旁，看的也是直抹淚。
她是看著柳春兒這幾日的變化的，現如今，葉凡真的活著回來了，怎麽不讓她也跟著高興起來。
蘇清柔擦了擦眼淚，拿去掉在地上的油紙傘，跑上去。
“好了你們，要高興也不要在這雨中，著涼了多不好，我們先回天雲宮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柳春兒連忙從他懷裏出來，用通紅的眼睛，仔細的看著葉凡。
“你可受了傷？”
葉凡看著她紅腫的眼睛，還有下麵的濃濃的陰影，心裏一陣抽痛。
“一點內傷，無大礙。”
眼看大雨不停，葉凡拉了柳春兒的手，讓她站在油紙傘下。
“先回去再說吧。”
柳春兒連連點頭，把他的胳膊搭到她肩上。
“我扶你回去。”
蘇清柔見他二人總算是有回去的想法了，臉上也是浮起了喜笑。
“我去前麵安排馬車，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