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猜疑
見到克蘇魯城的城門之時,沈煙才有一種終於從那個異空間裏成功出來了的感覺。
慕容清此番乃是奉皇命而來,到了後自然要先去見一見北境如今的最高負責人——慕容。
沈煙雖然也還記掛著今岫與紅牡丹二人,但也清楚自己既然已經出來了,那麽他們應該也是已經出來了的。既然如今不知二人下落如何,那麽去鎮北將軍府等候是最好的選擇。於是便隨同慕容清的車隊一起,直接就去了將軍府中。
克蘇魯城如今已經全城戒嚴,比之前麵所見之時形式更嚴重了許多。
城主府的人來來去去也是匆忙如風,不難叫人看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煙眼尖的見到了尚算有些交情的明心,於是提高了聲音叫住了他:“明心,這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明心的腳步止住,看過來的時候帶上了幾分喜色:“沈姑娘,你回來了?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少城主呢?”
“少城主現在應該在別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會很快回來的。倒是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你們一個個這麽匆匆忙忙的。對了,少傅大人也到了。”
說著,沈煙側了側身,示意明心看向了自己身邊的慕容清。
明心雖然是見到了慕容清,但是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這會兒聽到沈煙介紹,連忙拱手施禮道:“明心見過少傅大人。”
“免禮。”慕容清溫聲說著,借著道:“還請這位小哥先帶我去見見慕容將軍吧。”
“是。大人請隨我來。”明心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而後自己轉身過去在前麵領路。同時說起了克蘇魯城如今的情況。
那夜今岫帶著沈煙離開去了舞陽城後便失去了音訊,雖然雲浮天城而來的其他侍從依然遵守著今岫的命令並未妄動,但是一連好幾日都沒有見人回來卻是讓人心開始浮動起來。七日前,也門城妖氣大盛,在所有人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全城百姓皆死於不知何處而來的妖怪的手中。
“如今也門城已經是一座妖城了。將軍為了保住北境其餘城池的百姓,近日來下達了遷居的命令,各地盤查的力度也加重了不少。雖然自也門城被攻占之後妖族便沒有再動,但是誰也說不清楚他們什麽時候就會對別的地方出手。”
一邊聽明心說著,慕容清皺緊了眉頭。沈煙則是問道:“我和少城主離開了幾日了?”
明心道:“二位離開已經將近半月了。如今北境之中懂法術的人不多,還盡是隻懂一些皮毛的。二位離開之後將軍還愁了許久呢,現在沈姑娘已經回來了,少傅大人也到了,對如今的北境來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正在說著,前方已經到了書房了。
明心回身向慕容清道:“少傅大人,今日將軍常常都在書房之中,你與沈姑娘直接進去就可以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便先告辭了。”
慕容清點了點頭,而後便上前去踏入了房門之中。
書房之中比之前所見的布局似乎變了許多,但大體上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變動過。
慕容在書桌後麵與蘇卿在說著什麽,一時之間有些入神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沈煙咳嗽了一聲,正好叫二人全都看了過來。
比起明心的不認識,慕容很明顯就知道慕容清的,而且二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還不錯。
“容清?你可算是到了。”
慕容從書桌後麵出來,便走到了慕容清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麵上滿是喜悅之色。接著又拉著慕容清看向了蘇卿,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九樓的蘇卿蘇樓主。”
蘇卿也起身來,微微頜了頜首道:“少傅大人。”
朝堂與江湖的關係雖然沒有達到水深火熱的地步,但是也並沒有多好,二者之間若非必要素來便是不會來往。但這卻不代表著慕容清身處朝堂之中就全然不知道江湖勢力如何。相反的,他還清楚的很。
“久聞蘇樓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蘇卿微微一愣,而後笑道:“不過都是些諢名罷了。”
兩人你來我去的寒暄了幾句,慕容清便看向了慕容問道:“聽說也門城已經被妖族攻陷?”
聞言,慕容與蘇卿二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先前妖氣的來源一直是在舞陽城中,我們關注的重點便是在舞陽城。但是七天前也門城妖氣大盛,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被妖族攻占,如今已是一座妖城。”慕容所說的與先前明心所說的並沒有多少出入,他皺緊了眉頭道:“北境軍中大多是普通人,九樓的人會法術卻也隻是會些簡單的法術。雲浮天城而來的那幾位使者雖然實力上厲害一些,卻到底是杯水車薪。本將軍如今隻能先下令讓北境諸城的百姓向北境之外遷居,同時也與蘇樓主一起,教授那些將士法術,配合軍中陣法,屆時不至於全無還手之力。”
“如此甚好。”慕容清微微點了點頭,借著從自己的衣袖之中取出了一封信來遞出:“我在天上京出發之前,知世大人曾交給我了這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慕容看了看他,伸手將信拿過來展開。他的神色漸漸的凝重起來,而到了最後卻帶上了幾分喜色:“知世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
此言一出,慕容清、蘇卿與沈煙三人皆看向了他。
慕容哈哈的一笑,將手中書信放下道:“信中大人已然提到了也門城之事。我們原以為那裏的百姓已經遭遇不測,但是大人在信中說了如今還有救。沈姑娘,如今便勞你向貴派傳信一封,講明如今也門城之事了。”
沈煙聞言一愣,而後點頭道:“我知道了。稍後我便寫信給師祖。”也門城被攻占,北境的形式又嚴峻了幾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仙門之人除了雲浮天城今岫一行人到了之外,其他人居然遲遲沒有出現。
莫不是,自己先前的那個猜測,是真的嗎?
沈煙有些憂心忡忡,寫信的時候不免也將自己的不解寫了進去。
信件很快化作一隻白鶴飛離了將軍府,向著姑灌山所在的方向而去。但是沈煙卻沒有感覺到半點沒有放鬆。
快到黃昏的時候,蘇卿來了院中拜訪。
“沈姑娘,你的神色似乎不怎麽好看。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蘇卿素來就很懂得洞察人心,哪怕沈煙掩飾得很快,卻也看出了她的情緒變化。
沈煙倒沒覺得有什麽好隱瞞的,於是就將自己糾結的事情講了出來。
蘇卿聽完後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道:“此事上一次沈姑娘離開時也曾與我說起過。你們走後,我與慕容將軍說起過。將軍曾拜托少城主的護衛前去天上京傳信之時慕容將軍應該在信中提到了這一點。按道理來講少傅大人來北境應當也會帶來此事的消息。隻是.……他未曾提起,不知是不是那位護衛還未到京都,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鎮北軍都抽調了一部分協助北境百姓遷離,九樓在此時也會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沈煙又是此時能夠尋到的唯一與仙門有所聯係的人,她也算是很重要的。慕容清並非是不知大局之人,不然坐不上少傅之位。若是禁令之事有結果,不可能會避開她們再談。是以蘇卿才會有這樣的猜測。
但猜測到底隻是猜測具體是什麽原因,誰也說不清楚。
暮色四合之際,從異空間分別之後便再無音訊的今岫回到了將軍府中。彼時慕容在與慕容清商議著什麽,他便沒有去打擾,轉而到了沈煙居住的院落中。
對於他的出現,沈煙自然是高興的,卻又不免擔心著如今紅牡丹的處境。
今岫倒是很淡然的說道:“紅樓主實力並不低下,他一人不會有什麽問題。”
“少城主是被傳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嗎?”沈煙這麽問著,帶著幾分疑惑。按照他們先前的猜測,從那個地方出來後去到哪裏都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情。修行之人可禦劍而行,瞬息萬裏。今岫能在這個時候回來就代表著他被傳送的地方絕對不是先前他們所猜測的極北冰原,那也就隻能是距離很遠的地方了。
今岫搖了搖頭:“我出來後,正是在北境邊緣。這一段距離並不算遠,隻是出來後又去了一趟舞陽城將阿大也叫回來了。”
這樣的話,倒也能理解了。不過是今岫來的時候阿大並沒有跟著,所以沈煙才沒有想到這裏。先前他們去舞陽城的時候,阿大是在異空間外麵等候的,思及此處,沈煙又開口問道:“那,阿大公子可還安好?”
“他很好。”今岫這麽說著,忽而一笑道:“沈姑娘便也叫他阿大便好,不必叫什麽公子。”
沈煙聽他這麽說,也隻能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了被收入法器之中的孟扶搖等人:“少城主,既然如今已經出來了,那扶搖他們是否需要現在放出來?”
今岫聞言,便伸手摸了摸腰間所懸的黃色玉墜,道:“現在還不著急。他們在異空間被替換了記憶,還是等到明日師叔他們來了為他們施法喚醒原來的記憶後再放出來最好。”
“這樣……”沈煙也覺得如此也好,於是就沒有再說。
倒是今岫又問道:“我回來的時候發現舞陽城的妖氣忽然消失了,沈姑娘先我一步回來,不知這北境之中是否又發生了別的什麽事情?”
沈煙聞言,就將也門城的事情都仔仔細細的說了出來。
今岫擰了擰眉,正待要開口說些什麽時,天邊飛來了一隻白鶴。
沈煙見此就知道是白止的回信到了,於是伸出手去叫那白鶴落到自己的手中化為了信件。
今岫並沒有打算去看心中寫了些什麽,剛準備告辭時聽到沈煙咦了一聲,便停下了腳步看過去:“怎麽了,沈姑娘?”
沈煙道:“先前慕容將軍讓我就也門城之事給師祖傳信去,師祖的回信中講他如今不便前來,叫我們想辦法先讓女帝下令解除禁令,三山四壁的修行者方才能不受拘束,相助北境。”
今岫聞言,道:“既然如此,便將此事告訴那位少傅便可。有他開口,再加上如今北境之勢,女帝定然不會不同意此事。”他才回來,雖然還不是很了解如今的局麵,但卻也是從門房那裏知道了太子少傅慕容清已經從天上京到了北境了。
沈煙手中的信件被幽藍的靈火吞噬,她聞言麵上帶著幾分憂色:“可是我總覺得,那位少傅大人不可信。”
今岫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不免挑了挑眉問道:“沈姑娘為何如此說?”
沈煙抿了抿唇,低聲說道:“剛剛在少城主你還沒有來時,蘇樓主來找過我。她說慕容將軍在我們走後又曾經托了少城主你的護衛前往天上京送信,便言及了禁令一事,但是少傅大人來此,卻全然沒有說起過此事。雖然說也有可能是他離開天上京更早一些,那時候傳信的護衛還未到達天上京,但是我總覺得真正的原因並不是這樣的。”
“而且,那位少傅大人居然是和懷玉生的一模一樣的。”
今岫聞言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既然是如此,不若想個辦法看看這位少傅大人是否可信好了。”
他這般的一番話讓沈煙一驚,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去。
“少城主,你不會覺得我這是無稽之談嗎?”剛剛蘇卿在的時候她並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不是因為不相信蘇卿,而是覺得自己隻是憑借著直覺就說這樣的話實在有些不負責任。
慕容清再怎麽說也是少傅,此番奉女帝之命而來已經算得上是欽差大臣了。雖然現在看上去對方是很平易近人的性格,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這麽貿貿然的說出來會不會得罪到他?
而願意與今岫說這些話,便是知道對方同為修行者,某種意義上算是“自己人”。
“普通人的直覺尚且也還預示著某些事情,修行者的直覺便更不能忽視了。”今岫這麽說著,笑了笑道:“沈姑娘也不必如此緊張,此事便由交個我吧。”說著,看了看外麵的天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沈姑娘且先休息,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議也不算遲。我就告辭了。”
說完了這些,今岫拱了拱手也沒有等沈煙回應便轉身出了門去。
沈煙在房中坐著,低眉想了許久,最後也隻能輕歎一聲,爬上了床去開始盤腿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