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國的邊界

  顏淵跟著前麵的瓷娃娃慢慢向上走。


  慢慢的，瓷娃娃的每一步，都很慢，都好像沒有力氣了。


  但是顏淵沒有上前去幫瓷娃娃，因為他看的出眼前這位年紀很小，身份尊貴的小世子，不需要任何人幫助，他隻是想去往觀景台最高處。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疲累，隻記得那個目標。


  漸漸地前麵瓷娃娃的衣服濕了一塊，而後，一片，直到最後，幾乎全都被汗水打濕了。


  顏淵不明白他在堅持什麽，但他覺得此時的他不要打擾便是最好的行為。


  顏淵深深的看著前麵的身影，不知道是什麽能讓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堅持這麽久，走這麽久。
……

  終於看到了觀景台最上麵的台子。


  瓷娃娃慢的不能再慢的抬起腳，邁上最後一個台階。


  極緩極緩的走到觀景台的欄杆旁，側著坐在欄杆下的長板上，爬著欄杆，望著下麵的風景。


  顏淵上去，也坐在了瓷娃娃一邊。


  在觀景台看到的風景確實極好。


  近看，一眼看盡王府；遠看，一眼看盡皇城。


  處在最高處，看盡天下美景。


  “是不是很也很好看？”瓷娃娃很久之後開口說話。


  “很好看。”顏淵回答。


  確實很好，美不盛收。


  “但是再好看，也看不到更遠處。”瓷娃娃忽然說道。


  顏淵驚訝，看更遠處？遠到哪裏？


  “更遠處是哪裏？”顏淵好奇的問道。


  “國的邊界。”


  瓷娃娃抬頭，看著遠方說道。


  “國的邊界？怎麽是那麽遠的地方？”


  “你應該知道我父王母妃在一場戰亂後，失蹤了。”


  瓷娃娃開口說道。


  顏淵聽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但，你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年，哪個月。”


  顏淵點頭，自己確實不知道。


  書上沒有寫下來，而且父母也並未同自己講過。


  瓷娃娃扭頭看了一眼顏淵，又回過頭去，看向觀景台下方。


  “母妃懷孕八個月時，西北邊境傳回消息，戰亂爆發。父王無法，隻能暫且同母親分別，帶兵去西北邊境平複戰亂。”


  瓷娃娃頓了一下，“西北戰亂應該你也不知道，畢竟沒有寫到書上，也沒有人會講給你聽。”


  顏淵聽到，又點點頭，確實沒有。


  “一個月後，傳回消息，戰況不好。母妃一時心急，便引起了早產。我順利出生，母妃卻傷了身體。”


  顏淵看見瓷娃娃伸手揉了揉眼。


  “我一個月時，母親身體好了七八分，便把我獨自留在王府，帶了幾人輕騎趕往西北，去找父王。”


  瓷娃娃的頭已經低了下去。


  “兩個月後，西北傳來消息，西北平定，鳳陽王及鳳陽王妃失蹤。”


  終於顏淵看到一滴，眼淚自觀景台最高處滑落。


  “母妃生我時，傷了身體，便說，有玥玥一個寶貝就夠了。玥玥記得，這是你父王臨走時給你取的名字。”


  “母妃去西北時給我說：玥玥，記得父王母妃都很愛你，你的父王是個大英雄，他是蘇氏王朝的戰神。玥玥，你不要怪母妃，母妃隻是太想你父王，想先去看看他，過一段時間後我們就會回來。玥玥，你記得不要害怕，隻要你在蘇氏王朝的境內，父王母妃都在你身邊。”

  “可是.……母妃騙我，都這麽久了，來不回來看我。”


  瓷娃娃終於哭出聲音來了。


  顏淵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眼前這個瓷娃娃要堅持自己上來，為什麽一定要上來。


  因為隻有上來，他才能看見最遠處，他希望他的父王母後，看到他都可以自己上到觀景台最上麵了，能想起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們該回來陪他了。


  他隻是太想他們了。


  顏淵同時也很清楚，這些自然不是小世子記住的，畢竟他當時那麽小。


  應該是王府裏的人告訴他的。


  但也正因此，才覺得更為讓人珍貴。


  連這些人都能記得那麽深，記得那麽清楚，可以想象當時的場景，是多麽的讓人淚眼朦朧。


  “再等等，再等等，他們可能是太累了，路上走得慢了些。”顏淵揉揉瓷娃娃的頭安慰道。


  “他們真的來會回來嗎？他們沒有不想要我？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瓷娃娃扭頭看向顏淵。


  顏淵看到瓷娃娃的已經通紅了，臉上還有未幹的眼淚。


  顏淵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但，給一個希望不好嗎？


  顏淵把坐在一邊的瓷娃娃抱起來，放到自己懷裏。


  “你這麽漂亮，怎麽可能不要你，會回來的，很快就會回來的。”顏淵抱著瓷娃娃說道。


  “那你陪我一起等父王母妃回來好不好？”瓷娃娃抬頭問道。


  “好。”


  而觀看這場夢境的顏淵，此時不知為什麽也說道：“好。”


  說完後，才發現，自己竟然看得太投入了。


  顏淵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但，聽著瓷娃娃的話，在看著瓷娃娃從揉眼到落淚，再到大哭。


  他心裏不止為什麽，很難受，很悶。


  為什麽在夢境中看一個東西，竟然能對他有這麽大的影響？


  顏淵想不明白原因，但卻聽到了夢中的小少年顏淵所想的。


  這個瓷娃娃，身份尊貴，父王，鳳陽王，蘇氏王朝戰神，母妃，皇城第一，這個第一代樣樣精通，每一樣都做到了皇城貴女的頂端，且，容貌亦為第一。


  顏淵看向懷裏已經累得睡著了的瓷娃娃。


  這相貌，估計也是遺傳的他母妃的，還如此小的年紀，便讓人可以預料長大後是何等容貌。


  但，小小年紀父母便不在身邊了，心裏應該很難受吧，要不然今天也不會上觀景台，也不會大哭一場。


  不過，哭也有哭的好處，哭出來了，心裏就不會那麽難受了，便會輕鬆些吧。


  要自己陪他一起等他父王母妃回來，應該是希望有個人可以陪著吧。


  好，那自己就陪在他身邊，等他長大。


  顏淵抱著瓷娃娃想著觀景台下麵走去，一個台階一個台階，每一步都踩得很穩。


  顏淵一邊向下走，一邊在心裏想道。


  希望這個瓷娃娃可以一世安康，一世幸福，一世快樂，一世無憂。


  願此後再無苦難，再無離別，再無痛苦。


  上天呀，如果你聽到了，那就對這個瓷娃娃好一些吧。


  他還這麽小，不要讓他體會這麽多人世間的苦難。


  顏淵睜開眼，那個夢又忘記了瓷娃娃和少年的樣子。


  但，那個少年，同自己名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