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怎麽敢？
但終局有些事情不需要提起，因為早就刻入了骨髓。
事情就是那麽不合意願，偏生小世子就是為那事所去。
時至今日，那時之事依舊清晰如昨。
鳳陽王府，觀景台上，舉目望去，滿眼皆是，繁華皇城。
但那一步一步從最下麵走到走上麵的瓷娃娃，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卻並未說過一句累。
即便滿目皆是繁華，最想去的確實那極苦之境。
他想去的是國之邊界，邊境。
他想要的是那失蹤之人，父母。
但是現在戰亂之地是南疆，不是你父母失蹤之地啊。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什麽？
如你父親一般為國征戰？
可是你還小呀，你不過十歲之齡，何苦如此逼自己？
或者，你是想去邊境找鳳陽王同鳳陽王妃，隻因那一點點微小的希望？
僅僅因為都是邊境之地？
他所想確實不錯，小少年確實是因為這些想要去邊境，想要去戰場。
即便哪裏不是他父王母妃失蹤之地，但有那麽一絲牽扯，自己剛好有可能可以去，自己是肯定要爭取的。
不，準確來說，不應該是爭取，是一定要去。
其實，他並沒有事情想得那般好，因為那些事情都不易實現，要他上站場，不知會有多少人攔著。
因為他的身份，不敢有人將他放到不安全之處，而且他們應當也不會看得起自己，到時候真將自己放到戰場上，他們還要分心保護他。
還有若是自己出了差錯，他們定當會被牽連，所以，沒有人會讓自己去戰場，即便自己去了大概也就是在後方看一看而已。
找父王母妃.……這更是不可能了。
若他們真是失蹤，十年了，也該回來了吧。
他早就明白了其實不會回來了。
這一生自己都不會等到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心裏麵還是會存著那麽一絲絲的希望，萬一呢.……萬一他們隻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呢？
自己剛好去接他們不好嗎？
起碼自己去了可以感受一下他父王曾經鋪灑熱血的地方。
起碼他還能代替他父親在去一趟戰場。
起碼……他不會後悔。
這一生，若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皇城終老，就在這樣一方天地，從生到死……
這樣的機會不多，他若是不抓住，以後再想出皇城更是難了。
他呀……隻不過是想出去看上一看而已呀。
怎麽這樣一個願望都這麽難呢？
世人羨慕他，鳳陽王府的小世子，自幼便被當今皇上帶在身邊，親自照顧，當朝若論誰的盛寵，他說第二不會有人是第一。
但，你也為他想做嗎？
這身份帶給了他多少東西，他失去的更多。
因他自幼孤苦無依，所以才被接到皇上身邊。
因鳳陽王府無人，所以他這個世子更為尊貴。
因他是鳳陽王府小世子，所以幾乎沒有出皇城的可能。
因為鳳陽王府後麵有太多的東西，太多讓人眼紅的東西，他們不敢放他離開皇城，即便他僅僅是一個十歲的少年。
小少年忽然將胳膊放到了眼上。
青年轉身，看向軟榻上的人。
良久。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第一句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
第二句中確實連聲音都沒有，隻看到了小少年的唇動了動。
但青年很清楚的明白，他說的是：非去不可。
“那到時候我陪你去。”
小少年聽到此話，心底愕然，猛然坐了起來。
“你說什麽？”
青年忽然覺得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自己陪他去就好了。
“我說到時候我陪你去。”
再次重複一遍自己剛剛的話，聲音中卻比之前多了幾分輕鬆。
說完便繼續做到了先前的位置，拿起一個葡萄直接丟到了嘴裏。
算了，就這樣吧，既然非去不可，拿自己陪著他，便可以保護好他了，這樣想來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忽然小少年大聲道：“不行。”
青年扭頭看向一邊的人。
怎麽就不行了？
“你既然都有把握說服皇上，我為何不能陪你一起去？”
小少年抬手揉了揉手腕。
“你在京有官職，走不開的。”
青年不以為意。
“這有什麽，要是皇上真不放我走，我便直接辭官，繼續作為你的伴讀跟著你去，不就行了。”
他剛剛已經將這些事想好了，都不是什麽難事。
“辭官？你隻需再等上兩年，肯定是可以升到二品的，這不行。”
小少年瞬間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怒氣。
竟然要辭官，自從他上任之後，他的辛苦自己是知道的，很多時候陪著自己讀書的時候，都會因太過安靜自己就先睡著了。
那時自己叫他回去睡，他還不願，隻說：我是你的伴讀，肯定得陪著你讀書呀。
現在竟然如此輕易的便將辭官說出口。
當真要把之前的努力毀於一旦嗎？
“那又如何？等從南疆回來，你幫我引薦一下，不就行了？”
青年不看他，看著窗外毫不在乎的說道。
……
要是當真有他說的那般輕鬆便好了，自己當初也是想在皇叔麵前為他美言一番的，而且皇叔早先便誇獎過許多次他，所以自己幫他皇叔引薦一下，那應當算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那時，他同他說了此時，他隻說：功名利祿當自己爭取，方能體現自己的才華。
如此他等了一年才進入朝堂。
現在竟然要放棄，然後再用曾經他不大看得起的方式重新進入。
“那不一樣，還有你不想想你父母，顏大人和顏夫人嗎？他們可就你這一個獨子，你若真出事了，他們該怎麽辦？白發人送黑發人？”
小少年不留一絲餘地的說完，便走到窗邊，看向外麵。
是呀，刀劍無眼，戰場無情，到時候生死都另當別論。
他知一人之苦，但他自小便是這樣，沒有什麽不習慣。
但顏大人同顏夫人卻不一樣。
便是之前顏淵隨自己在王府住的時候，因著王府比皇宮方便許多，他們總是要派人送來些東西。
有顏夫人做的衣服，糕點.……也有顏大人做的小玩意……
大概是因為看自己著實可憐，每次也會給自己做上一份。
這些年來，自己也算是承了不少情，所以，自己怎麽能讓他們的孩子陪自己一起去那等地方？
他怎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