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的表演結束了，謝謝。”
寧長生放下手，看著台前的幾位評委，緩聲說道。
話音落下數秒後，評委們才從渾噩中醒來，抬頭看了看周圍的同事，發現大家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旋即他們反應過來不是他們出問題了，是眼前的少女太邪氣。
以樂聲為武器隻存在在武俠中，尋常厲害一些的樂師不過就是以聲動人，影響人們的情緒，使大眾產生情感共鳴。他們這些學了不知多少年音樂的人根本沒見過寧長生這種，琴音落到耳朵裏，當即就將他們帶入了驚險的宇宙中，他們剛才差點覺得自己就快被身旁的流星擊中一同毀滅了，那種迫人心魂的感覺簡直此生難忘。
沉默了良久，坐在中間年級最長的那一位評委開口問道：“你剛才表演的是？”
寧長生依舊一臉麵癱地啟唇道：“無名。”
“沒有名字？”後者皺眉，不過很快笑了起來，“我覺得可以叫死裏逃生。”
他是一眾人中聲名最盛的，自小學習琵琶，後兼學各類古典樂器，從業四十餘年，在業界地位不低，雖然不算泰鬥，但也可以說是大師級。他並不是主辦方邀請前來的，而是為因病缺席的好友前來救場，想著選秀節目質量也就那樣，就當是過來玩玩，等好友後期病愈再退位讓賢，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能遇到寧長生這樣的怪咖。
箏曲千萬，但他敢斷定絕沒有寧長生剛才演奏的曲子驚豔，當然，也絕對沒有她驚魂。這樣的曲子，不是舊時大師流傳出來的譜子，就是極有天賦的人創作而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說明寧長生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如果她不優秀，也吸引不來大師教導。要是是她自己所創，那就更了不得了。
見寧長生沒有開口的欲望，想了想，他又問道：“你的老師是誰？”
“老師姓高，畢業於xx音樂學院，我們是鄰居。”
“哦？你是b市人，你的鄰居也留在這裏？”
學校還行，可是這個姓他就不熟悉了，他記得圈子裏沒什麽大師姓高的，而且也沒人留在b市。雖然這裏是省會城市，但不算經濟重省，資源什麽都有限，難道這是所謂的大隱隱於市？
寧長生點頭，“高老師在家辦了興趣培養班，我平時去那裏上課的。”
她不願理睬這群人，但樓下的高阿姨一家對他們都很不錯，她不介意在這裏給他們打打廣告，雖然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播出。
對麵一聽這話，就有人問道：“那你學了多久古箏？”
寧長生蹙眉，想了想原身的學琴經曆，道：“斷斷續續兩三年吧。”
原身是初中才開始學琴的，學了兩年就丟在腦後，說是高中學習壓力大不想學，也沒有考級什麽的，後麵才被寧長生撿起來。
不過她這話讓評委們麵麵相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全員通過，讓寧長生順利晉級。
離開了考場，看了看手上的圓形號碼牌，寧長生神色莫名。
早就比選完，特意來到樂器區在一邊等著的鄭曼看到寧長生的身影有些不敢認，不過很快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長生，你出來了呀，感覺怎麽樣？”
她是想來炫耀的，也想看看寧長生出醜的模樣，但是主辦方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選手開綠燈讓她進去，即使她為他們的收視‘出謀劃策’過。所以鄭曼隻能在外麵硬等，畢竟她替寧長生報名的，也知道對方的參賽號和表演時間，隻是沒想到見到了真人，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邊當了這麽多年綠葉的寧長生打扮之後也可以這麽好看。用網絡上的話來說就是氣質逼人，和普通的妖豔貨色不一樣，簡單地立在那裏就是一副無聲的畫。
指尖在掌心掐了掐，她才止住心頭噴湧的嫉妒，但是很快她也看到了寧長生手上的通過牌，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語氣尖銳地道：“你拿到通過牌是表演了什麽呀？”
寧長生的實力她還不知道嗎，相處這麽多年，真要有本事早就秀出來了，怎麽可能默默無言了那麽久？故而鄭曼覺得寧長生能通關大體是被主辦方暗箱操作推上來的，莫名的她就覺得很不公平，他們辛辛苦苦地練習，寧長生就靠著‘賣點’輕鬆晉級，哪兒有那麽好的事兒。
寧長生淡淡地抬眸掃了她一眼，道：“古箏。”
“我記得你是剛學的吧，你這麽有天賦嗎？”鄭曼咄咄逼人地道。
她們的對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尤其聽到鄭曼的話，他們看向寧長生的眼神都有了些變化。
沒人喜歡關係戶，這是跳脫規則的存在，對於遵守規則的人而言很不公平。如果有實力也還好，可是要是剛學就能通過海選晉級，那這些學了無數年器樂卻被淘汰的孩子多難受，何況現在周圍也聚集了不少剛結束表演卻沒拿到通關卡的選手，看到寧長生手上的通關卡，他們眼睛都紅了，氣的。
寧長生覺得好笑，道：“的確，我是沒學好久，也沒打算參加選秀，是你替我報名的，也是你‘懇請’主辦方聯係我讓我參加比賽的，一切都多虧了你，不是嗎？”
寧長生就不是一個能容忍自己憋屈的人，有什麽直接說出來，反正她做事也沒虧心。
鄭曼被她直白的言論驚到了，趕緊心虛地往周圍看了看，拉住寧長生低聲道：“長生，這是主辦方給你的機會，你幹嘛說出來？”
“哦，這不是事實嗎？我幹嘛造假。”寧長生態度無謂地道，反正她什麽也沒做，隻管表演自己的，結果是主辦方給的，她無法控製，也沒想過控製。
鄭曼當即火了，“你還想不想混圈子了，哪有你這樣的。”
很多東西是不能說出來的，不然寧長生會被踢出局，她說不定也會遭連累，鄭曼現在覺得寧長生真的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蠢。
寧長生悠悠地笑了一下，捏住鄭曼抓著自己的手，不失力度地拂了下去，道：“我不知道你和他們有什麽交易，但我問心無愧，你自己好好加油吧，努力追夢，無悔青春。”
說完，寧長生就邁著步子出去尋找寧父寧母了，背影十分瀟灑。留下臉色又紅又綠的鄭曼在原地想錘人，不過注意到周圍目光的打探，她溫婉地笑了笑，才踩著步子離開。
當晚，網上就有人爆料偶像選拔的海選賽裏有關係戶成功晉級，走後門並不稀奇，但主辦方最初宣稱這個賽事是史上最透明公正的，還是第一屆首創，結果一來就被打臉了，立馬就吸引了圍觀群眾的注意。
不少被淘汰的選手聽到消息都炸了，海選是真的嚴，他們中很多都是學了十多年器樂或者舞蹈的，結果也被淘汰了，關係戶到底是個什麽水平他們很好奇呀。
“聽說剛學的樂器。”
爆料的人剛好聽到寧長生和鄭曼的對話，才有了這個帖子。
“樓主怎麽知道的？”
“關係戶當時和她一個朋友說話，我就在旁邊。嘖嘖，不過她們也是塑料姐妹花。”
“怎麽說？”
“好像關係戶並不想參加，是她那個朋友替她報名的。不過關係戶也傻兮兮的，幹嘛當眾說出來呀。”
“樓主，關係戶是什麽組的呀？”
“具體的不方便說，不過她是器樂組，形象上和大家頗有不同。”
比起參加選拔，體重普遍隻有七八十斤的選手，寧長生的塊頭不小，身高本來就接近一米七了，加上身上掛著的肉，是很脫穎而出，不同尋常了
“不同是什麽不同呀？很好看？”
“我不好說。”
“樓主故意吊大家胃口，鑒定完畢。”
“據說三天後首播，到時應該就可以看到了。”
“我倒要看看關係戶長啥樣。”
“保持持續關注！”
飄紅的帖子主辦方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不過得知寧長生的具體表現，他們也不慌了，根本不急著辯解刪帖，反而任由事態發展。
關注度誰不想要呀，越是爭議他們越高興，關鍵人家選手是實力派，據說海選時的一曲迷幻樂把評委們都嚇到了，真大佬怪咖。人雖然有些胖乎乎的，但是架不住成績好呀，學渣崛起也好宣傳，定位正麵，上麵也不會卡他們了。就是性格有些太酷了，他們可能不好駕馭，不過能用她在前期吸引一批獵奇的觀眾也很不錯了。
在大家的期待中，寧長生迎來了自己在電視上的第一次露麵。
鏡頭的畸變很容易讓人顯胖，電視裏的寧長生也更胖了，好在她提前給自己大概鋪了層粉，區分明暗麵，在死亡鏡頭下不至於整個人糊成一團胖球。加上黑色的裙子，比想象中好得多。
主辦方留給她的鏡頭是真的多，還特意選出寧長生一家人排隊等候的畫麵，觀眾都感到莫名其妙。一個好好的選秀你不拍美少女美少男，拍一個稍有姿色但是胖胖的女孩幹嘛，主流審美還是以瘦為美的，女孩完全沾不上邊。所以一些選手的粉絲紛紛留言責罵主辦方，也有不少吐槽寧長生外貌的，鍵盤俠嘛，總以為自己是造物主。
好在寧父寧母是在電視上看的，那些烏煙瘴氣的彈幕他們並不能看到，也沒有受氣。本來他們對自家女兒的表現還有些揣揣不安，畢竟那可是選秀，聚集了全國多少優秀的年輕人。雖然平時老鄰居都在誇他們女兒，可沒真正看到女兒的表現，他們沒法放下心來，盡管他們已經知道自家女兒已經成功晉級。
看了網上爆料貼的人很快猜測到電視上鏡頭最多的那個女孩就是帖子裏說的關係戶，不過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們還以為關係戶是仙女下凡那種，結果並不是。甚至他們都想不明白，主辦方這麽大大咧咧暴露對方，就不怕觀眾投訴嗎？
結果很快他們就被打臉了。
寧長生演出的片段沒有經過任何刪減出現在大家麵前，即使是遠程播放威力也不遜色於音波攻擊，聽到半路一個個人捂著耳朵喘不上氣，到了後麵才受琴音感染好轉。再一看評委，原來他們也是差不多的反應，不少敏感的觀眾都發現了不對，爬到網上準備說說，結果上網一看，原來大家都是同樣的感受。媽媽呀，他們可算知道小姑娘鏡頭為什麽那麽多了，這是真.大佬呀。
“小姑娘彈奏的莫不是《黑色星期五》的華夏版本。”
“不不不，我倒覺得她的曲子立意更深遠，聽了如同置身宇宙洪荒，隨時光擺動。中間曆經無數驚險，最後安然長大，成為一方之雄。”
“樓上好文藝，我總結成一句，有沒有像在訴說地球？”
“……好有道理，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像是宇宙中渺小的一顆隕石，不斷壯大，最後獲得新生。”
“感覺像是天賦型選手呀，有沒有專業人士來評點一下？”
“我是學民樂的，摸著我的大胸說，小姑娘絕對天才，這曲子我們聞所未聞，不是大佬的學生，就是本人是大佬，沒有其他選項。”
“可是小姑娘說自己上的培訓班呀。”
“那她天才的身份遮掩不住了。”
“我瞧著像是武林高手，六指琴魔了解一下，音波攻擊呀！現場不知道多震撼。”
“明明是小年輕的狂歡，莫名卻看到了傳承的力量，希望小姑娘再接再厲，將我們的國樂推向世界。”
“不用等待，我已經將視頻翻牆發出去了！還配了字幕，可把我牛叉壞了。”
“他們聽得懂嗎？”
“必能，音樂不分國界，大佬足以征服全球。”
將視頻發布出去的人也沒想到自己小小的舉動竟真的收獲無窮，等他再次登陸賬號時，發現一下湧來了無數的私信，全是歪果仁震驚地詢問小姑娘是什麽人，視頻是做什麽的。莫名的讓那人有股驕傲，他幹脆把官網直接告訴了大家，通過翻譯器漏洞百出的翻譯，國際友人們這才明白視頻原來是個選秀賽事，小姑娘是其中一個選手，才16、7歲，在上中學。
大華夏就這麽藏龍臥虎嗎？他們不禁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