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像頭母牛
朱擱先佝僂身子。
順著貓眼兒朝外瞧瞧。
然後一把拉開了防盜門,是隔壁賀伯。
賀伯滿臉驚慌,好像頭上還有血滴:“謝天謝地,朱擱你回來哩,請你來給評評理兒哩。”說罷,轉身便跑,一麵向後招手。
朱擱和朱朱對望望。
一前一後跟在後麵。
走廊是彎型,出門拐個大彎兒,才能到達賀伯家。
一進門,父女倆吃一驚,黑壓壓一片腦袋瓜子,幾乎全部左鄰右舍,也就是後勤科的全部員工,都到了。
現在正是上班時間。
工人們不去上班。
而是聚到賀伯家,在幹什麽?
想幹什麽?
朱擱急眼了:“老少爺們兒,怎麽啦?飯碗被砸啦?怠工罷工啦?”“朱頭兒來哩,朱頭兒來哩。”有人幸災樂禍嚷嚷著。
“是怠工罷工了。
你現在才知道哇?”
朱擱眼光一掃,聲音立即消失。
朱朱瞟到許多腦袋都朝下縮縮,像躲避著朱擱的眼光,這讓朱朱感到很開心。她往一邊靠靠,躲在幾個家屬大媽背後,睜大眼睛,豎起了耳朵。
一個同樣滿頭白發,身子佝僂的後勤工人。
和一個菜色滿麵的老太婆。
正圍著賀伯指手劃腳,激動的爭著什麽?
朱朱認得出,那是賀伯的鄰居,住在離自己家斜對麵的第三間,也算得上近鄰了。朱擱鎮住其他人後,也上前勸解。
賀伯倒是可憐兮兮的點著頭。
可那對老夫妻不聽。
竟然對賀伯推掇起來。
老爸插在中間勸,老夫妻就連他一齊推掇,還邊推邊罵……聽了大半天,暈頭轉向的朱朱才算聽明白了。
原來。
老夫妻的女兒在家洗澡,忘了關窗。
一轉身,被對麵賀伯的瘋兒子,骨碌碌轉動的色眼,嚇得差點兒癱軟……
這女兒是剛結婚不久的新娘子,其夫婿,就在客廳和老丈人對坐著,二杯淡茶,雲裏風中,天上地下的嘮嗑著呢。
聽到老婆的慘叫。
夫婿一衝而進。
爾後,鐵青著臉衝到廚房,唰的搶過嶽母手中的菜刀,瘋狂地衝了出去……
當然,偷窺的瘋子到底沒被砍到。因為,聽到對麵慘叫聲的賀伯同,叫聲不好,一腳踢開洗手間緊關著的門,一把揪住仍色心激蕩,傻笑不止的瘋兒子,啪啪就二個大耳光。
正當賀伯揪著瘋兒出來。
準備把他按在床上捆綁起來。
再棍棒伺候。
走道傳來匆忙的奔跑聲和菜刀碰在牆頭上的砰砰聲。賀伯就順勢把瘋兒往自己背後一揪,剛好看到怒火中燒的夫婿,舉著雪亮的菜刀迎麵撲來。
菜刀。
沒有呼嘯著兜頭劈下。
因為賀伯流著老淚,張開雙臂,迎著鋒利的菜刀,拚死護著自己的瘋兒。
那夫婿手一軟,當琅!菜刀斜成九十度角,深深地跌剁在地板上,諍的一聲,晃晃悠悠……
“流氓。
你讓開。
我要剁了他。”
夫婿發瘋般吼叫,跺著腳。賀大媽聞聲從裏間跑出,一見這陣式,嚇得幾乎癱軟在地。可她卻立刻躍起,小跑到夫婿麵前跪下。
抱著他的雙腳嚎啕大哭。
一邊哭。
一麵求情……
左鄰右舍都被驚動了,紛紛開門跑過來。聽憤怒的夫婿說後,一個個憤憤不平,搖頭歎息,莫衷一是。
原來。
這賀伯的瘋兒子。
耍流氓己不是幾次,而是罪行累累。
左鄰右舍家但凡有女兒的,不同程度都被他偷窺過,有的是多次被偷窺,有的還被差點嚇得神經失常……
於是乎。
左鄰右舍憤怒後。
都想著搬遷,躲開這瘋子。
可是,這事兒明擺著。住在這裏的,都是三小的普通合同工人,收入僅夠維持最低生活,外麵的商品房貴得離譜,又有什麽辦法呢?
歎息一歇。
便都勸夫婿。
吃口胡椒順口氣。
人家到底是個法律也不管的瘋子,自己以後多加小心就是。偏偏這時候,那瘋子嘿嘿嘿嘿的笑了,一邊笑,一邊縮著脖子。
流著哈拉子。
含混不清的叫著。
“姑娘,嘿嘿,姑娘,花姑娘。”
瘋子,本是個老老實實的鄉下農民。跟著老爸老媽進城後,自己拎了根扁擔,上街當力夫掙血汗錢。風雨如晦!
鄉下農民長成了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雖然貌不驚人。
身無一技。
卻堅信靠著自己的汗水,也能過上城裏人的好日子,娶上一個城裏的好姑娘,生一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讓爸媽高興高興雲雲。
小夥子身體結實。
人又本份。
漸漸地,竟然在這一帶有了點名氣。
城裏人有活兒都喜歡找他,有時,甚至候著輪子排著隊,寧願等著,也不要別的力夫。這樣,不知不覺中,他竟和常在這一帶招攬生意的許多力夫,有了隔隙。
經常無緣無故。
被惡力夫漫罵。
甚至毆打……
這天,小夥子接了好幾個熟活,而且都是大活兒,算起來,這天他掙的力資,竟然破天荒的達到了五百多塊。
錢是好東西!
有錢。
總是能讓人高興!
最後一樁活兒完後,小夥子躲到背人的角落,掏出兜裏的全部現金,樂滋滋的數著,數著。突然一隻手伸過來,一下奪走了他的力資。
小夥子驚愕的抬起頭。
一位漂亮的城裏姑娘。
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呢。
小夥子向前走二步:“我的錢,你怎麽拿我的錢?”姑娘長長的眉毛一挑,漆黑可愛的大眼睛,彎成一輪月芽。
“你的,就是我的。
以後你掙的,還都是我的。
你願意嗎?”
小夥子沒聽懂,自然搖頭。可姑娘並沒還錢,依然笑眯眯的說著……這時,旁邊,上來了二個力夫,笑嗬嗬的拄著扁擔瞧著,聽著。
然後。
走到小夥子身邊。
在他肩頭上拍拍。
“小夥子,別不開竅啦,你有桃花運啦,人家看上你啦。”姑娘點頭:“我早注意到你了,本份又老實,是個過日子的人,遠比我們城裏的那些公子哥兒強多啦,我叫淑花,你呢?”
“我,我,”
“姑娘,他叫賀電。
他爸可是三小的合同工。
家裏有住房,還有個壯實得像頭母牛,會做飯卻不會吃飯的老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