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樓梯拐角處的偷窺
屋外寒風凜冽，光禿禿的銀杏樹枝椏遒勁地指，向天空，一切都淹沒在黑暗中。
突如其來一樣，沒有鋪墊，沒有渲染，沒有提醒。
溫馨得知自己的分數進了泰中的錄取分數線，她欣喜若狂，不，應該說真的是瘋狂了，她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考上泰中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幾乎一整天都在重複這句話。她真的是痛快極了。
后媽宛如幾千噸的水壓著她，把她死死壓在水底，透不過氣來。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死命抓住讀書這根稻草，才能緩緩透一口氣。現在她考上了泰中，可以搬去學校住，在生活上大幅度地脫離了后媽的壓制；等考上了大學，她可以基本逃離，等她畢業了，她就徹底自由獨立了，后媽再也壓榨不了她！
可以說，她自由快樂的日子不遠了，最多還有3年而已。
真的是暢快啊！太暢快了！連骨頭縫裡都是輕鬆喜悅的。
她被打壓得太狠了，每天在家的時候都是壓抑的，幸好還有奶奶無私的愛，否則，她真的已經被逼瘋了。
家裡人個個都非常高興，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氛圍。
屋子裡也是寒冷的，並沒有地暖。茳蘇是沒有地暖的。條件好的人家可以在冬日裡開空調，設定為暖氣，或者開取暖器。條件一般的人家就只能多穿些衣服，多蓋些被子了。
烏黑的屋子裡突然亮起了一盞檯燈。
「馨兒馨兒，不好了，快起床，今天奶奶睡過頭了，本來4點醒了，一看時間太早了又眯了會兒，沒想到一眯就是眯到現在。快，趕緊起來，馬上要遲到了。」一連聲急促的呼喚，帶著著急的推搡，溫馨終於醒了，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奶奶的臉。 首發域名ｍ.bqge。org
溫馨一時之間有點懵。這.……是怎麼了？她已經考上泰中了呀……嗯？考上沒有？
咦，自己還在暖和的被窩裡？
恍惚了一會兒，溫馨才醒過神來。原來做了一夢。還得起床趕著去上學。
冬日的太陽總是出現得比較晚，彷彿也是畏懼著這嚴寒，賴在被窩裡一樣。
溫馨真的很想再賴在被窩裡睡一個回籠覺，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暢快的夢，睡眠質量並不是很好，她感到有些睏倦。但真的快遲到了。算算家到學校的距離，真的不能再拖延了。
簡單洗漱過後，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后媽已經送弟弟上學去了，沒有叫她起床，也沒有等她。她急忙推出自行車，跨上去使勁蹬起來，一下子衝出院門，一路風馳電掣般向學校疾馳而去。
即使寒風刮面，但汗珠仍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有的滴進了眼睛里，有的沒入了棉襖里。沒有路燈，溫馨不時地眨眨眼、眯一眯，才在漸漸減淡的黑色里看得清路。溫馨大口大口喘著氣，看到校門的時候，她的肺都快罷工了，一呼吸，咽喉和氣管就痛起來。
終於把車推進停車棚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曹魏。他們兩個已經好些天沒說過話了。溫馨當作沒看到一樣，自顧自地鎖好車，轉身就跑向教室。曹魏見狀連忙跑著跟上來，一邊沒話找話：「溫馨，你也來晚了呀。」
溫馨聽到身後的動靜，心裡不太舒服，不想理睬曹魏，跑得更快了。曹魏跟著跟著，實在跟不上了，也說不上話，腳步就漸漸慢了下來，因看到心上人而激烈跳動的心也漸漸慢了下來。
原本最親近的朋友，卻因為他的一系列騷操作而變得形同陌路，這種情形已經一年多了。自從他表白后，溫馨再也沒跟他說過話。
到了初二，他們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級，他看到她的機會更少了，但對她的喜歡卻越發濃烈起來。他是真的喜歡她。可她一直對他不理不睬，怎麼樣才能追到她呢？曹魏決定還是跟幾個好朋友討論一下，看他們有沒有好辦法，溫馨對他一直這麼冷漠，他心裡很是受傷。
曹魏說干就干，行動力爆表。因為遲到而被罰站了一節早讀課，課罷，他和幾個朋友腦袋湊腦袋地討論起來。
教室里，溫馨踩著點兒進去了。不再踩單車，被汗水浸濕的裡衣有些涼，整個人都有些打哆嗦。早讀課下課後，她拿著杯子去食堂接了杯熱水，權當早飯了，暖暖胃，暖暖身。
這是個饑寒交迫的早晨。
正在這時，曹魏突然從門外閃了進來，塞了一包麵包到她手裡，然後扭頭就跑。溫馨還沒反應過來時，人就沒影兒了。
溫馨無語了一陣。看看手上的菠蘿包，包裝袋上還貼了一個字條：我也遲到了，沒來得及吃早飯，估計你也是，所以給你買了一個菠蘿包。一定要吃啊，不用還給我，非要還給我的話你就丟垃圾桶吧，只要你不怕浪費。
溫馨心裡有點被觸動。原本她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奶奶擔憂著她沒吃早飯，會不會餓壞了。后媽管控錢很死，她一年到頭根本沒有一分錢的零錢，遇到這種情況也沒錢給自己買點東西墊肚子。奶奶藏起來的錢被后媽掃蕩了，有心無力。
但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人也在擔憂著她，跟著她，送她一個菠蘿包。心裡的冰有點點融化了。
太陽漸漸地升起，黑夜退散，一片光明撒向大地。
曹魏高興地爬著樓梯。他剛剛送給溫馨一個菠蘿包，感覺自己關心到了心愛的女生，他顯得很開心。
他決定從各方位去了解溫馨，去關心她，去喜歡她。也許終有一日，她會被感動，會接受自己。
比如，他知道，她的父母離異了，后媽似乎不是很和善。比如，他知道，她一直很努力地學習，也欣賞學習成績好的人。她的朋友大多都是成績優秀的。很少看到她和差生在一起。
曹魏現在的成績不如溫馨。難怪她不搭理他。他決定在關心溫馨的同時，也努力學習，爭取趕上她，甚至超越她。
中午放學后，溫馨推著單車走出學校，騎上車正往家趕著，突然身旁響起了一聲汽車喇叭聲。溫馨連忙靠到馬路的最邊上。鄉下馬路只分雙向車道，沒有非機動車道啊人行道什麼的，所有的車輛都在一條道上，只分左行還是右行。溫馨以為自己是擋了汽車的道了。
但那汽車仍是緩緩跟著，又按了一次喇叭。溫馨奇怪地回頭看去，只見跟在身旁的是一輛計程車，搖下玻璃的車窗里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媽媽！」溫馨驚喜地喊道。
「馨兒，快下來，坐到車裡來，媽媽帶你去吃飯。」計程車里的孫紅梅請師傅停下車，她下車幫溫馨把自行車架在了後備箱里，拉著溫馨坐在了後座上。
「馨兒，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樣？考了第幾名？」孫紅梅從一個土黃色的布包里掏出一包葡萄乾，遞給溫馨：「小時候你愛吃葡萄乾，我這回來也買了一點，這個好貴，50元一斤，不要一下子吃完，也浪費營養，每天吃一點每天都能補充這種營養。」
「哇，葡萄乾誒。」溫馨眉開眼笑地接過來捧在手心，看到透明袋子里密密麻麻的葡萄乾，她感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當下就解開袋子捻了幾粒塞進嘴巴。這樣貴的東西，劉紅霞是不會買給她吃的。不過，她知道劉紅霞偷偷買了給弟弟吃，還叫弟弟別告訴她。但是弟弟太小了，又愛跟著她玩，根本藏不住話。
「你學習辛苦，媽媽買了好些牛奶麥片火腿腸什麼的，你每天都吃一些，吃完了下次媽媽來再給你買。」孫紅梅看到溫馨高興，她也感到非常開心。
「不要，媽媽，你賣炸肉串賺錢不容易，一根串串都不知道能不能賺到一毛錢，這些貴的東西不要買來了。」溫馨看到媽媽腳下有一個好大的購物袋，袋子里鼓鼓囊囊的，旁邊還有兩箱牛奶。
「沒事，你太瘦了，這些營養品要補一補，你好好學習，媽媽買多少錢都高興。這回考試考了多少名？」孫紅梅慈愛地看著她。
「模擬考試考了年級第15名。」溫馨靠著媽媽答道。
「真棒！今天帶你去吃一頓豐盛的午餐吧。」孫紅梅眉開眼笑道。
「好啊！不過我奶奶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要回去告訴她一下。」溫馨蹙眉道。家裡沒有固定電話，只有后媽有一部手機，但是她不知道號碼。
「那就還像之前那樣，先去你家，我在馬路邊等你，你把東西提回去，告訴你奶奶一聲，再出來上車。」孫紅梅安排道。
「嗯嗯，好。」
中午陽光正好，家家戶戶炊煙裊裊。
溫馨一手提著兩箱牛奶，一手提著超大又重的購物袋，進了院門，看到院里和客廳里沒人，快步直奔奶奶的房間而去。
樓梯上正要下來的劉紅霞剛好看見了，便停了腳步，默不作聲地等著溫馨放進去，心裡想著等溫馨出去了，她再進去拎走。這些八成是生這拖油瓶的女人買來的了，哼，都離婚了，還陰魂不散，整天吊著這拖油瓶跟自己離心，跟自己對著干。
看在這麼一堆東西的份上，先不發作她，等她走了，偷偷地把東西都拿走，看那女人拿什麼勾這拖油瓶，買再多還不是便宜了自己。
想到這裡，劉紅霞翻了個白眼了，又哼了一聲。
而溫馨壓根兒沒發現劉紅霞正藏在樓梯拐角處偷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