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拯救的意義
許朔大步流星地走在街上，迎麵遇上他的行人們都被這份氣勢所迫紛紛靠邊站去。
其實許朔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隻是下意識地大步前行，人在有迫切想要實現的願望，卻不知道該如何實現時，其焦急往往會在步伐上體現出來。
雖然剛剛他在眾人麵前煞有介事地說了些漂亮話，可實際上要怎麽做才好，他也不知道。
大腦一團漿糊。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賞金獵人公會門口了。
許朔抬頭望著賞金獵人公會的招牌，猶豫了好一陣，說實話，雖然他不認為緹娜說的是假話，但他還是覺得不甘心，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想著說不定如果是他來拜托會長的話，會長也許會答應呢。
可是，當他走進公會，站在會長麵前時。
“不行。”梅坐在櫃台後，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還沒說我要幹嘛呢！”許朔說。
“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梅說，“你是為了那個小女孩而來的吧？”
“嗯。”許朔點頭。
“那就沒錯，我幫不上忙，你走吧。”梅拿著一把小刀，修起指甲來。
“為什麽？”許朔不甘心地問道。
“因為沒意義，我出麵的話，隻也會帶來不好的結果。”梅說。
“怎麽會沒意義？你是這個城市唯一一個跟羅刹同級的人，除了你以外，這個城市還有誰能救繆真？”許朔說道。
梅吹了吹指甲，抬起頭來看許朔，表情嚴肅起來。
“那退一步說吧，假如，我是說假如，我願意幫你找你的那位小妹妹，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怎麽做？就……去讓羅刹把人還回來啊，你好歹是跟他同級的人，你說話他應該多少得聽一些吧？”許朔說道。
“那天在貧民窟的時候你也在場，看了那麽多，你還覺得我說的話在羅刹那裏管用嗎？”梅說。
許朔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梅帶人來找羅刹算賬的事，確實，如梅所說，羅刹似乎對梅毫不畏懼。
“明白了嗎？”梅說，“就算是我出麵，他們隻要咬定繆真不在他們那裏——我想他們肯定也會這麽做——我們就沒有辦法。如果嚐試使用武力威逼的話，那最後就會演變成戰爭，會死很多人。我不能為了一個小女孩就冒這麽大的險。”
（為什麽，為什麽又是這樣的說辭……）
“你也放棄吧，許朔，已經沒辦法了。”
（繆真，簡直就像是這個世界都放棄了你一樣，無論最親近你的人，還是擁有力量的人……）
許朔暗暗拽緊拳頭，剛剛止住血的傷口，不知不覺間又崩裂開來。
“那，會長。”許朔咬著牙齒說道：“如果被抓走的人，是會長你最親近的人話，會長你會怎麽做？”
一瞬間，許朔能從梅的眼神裏察覺到殺意，但是許朔沒有退縮，他反而倔強地直視起梅的眼睛來。
“……別得意忘形了，許朔。”梅說道。
兩人彼此對視了一陣後，許朔鬆開了拳頭，他打開錢袋，從裏麵取出一枚金幣，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用鐵片製成的獅子頭徽章，連同金幣一起放在了櫃台上。
梅看了一眼桌麵上的兩樣東西，眉頭一蹙，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要退出公會，之前你給我的金幣，算我欠你的，現在還你。”許朔笑了笑，說道，“這些日子承蒙照顧了，雖然我退出了，但是如果以後有我幫得上忙的事，會長你盡管開口吧。”
“你在幹蠢事，許朔。”梅說道：“現在把東西收回去，剛才的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
“我會去救繆真的，如果我還是賞金獵人的話，黑巾賊可能會借口找公會的麻煩吧？這樣就行了，我僅代表我自己。”許朔說道。
梅似乎徹底被激怒了，她拍桌子站起來，對著許朔怒吼道：“你能不能別那麽天真？！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做得到嗎？！”
“那有什麽辦法？！”許朔也爆發了，“會長你明明擁有那麽強大的權力和力量，但是你卻選擇視而不見！好啊，想要這樣顧全大局，圓滑地活下去是會長你的自由！繆真就由我來拯救，至於結果如何，也跟你沒關係！”
“你！”
梅張嘴想要反駁，她知道她是對的，可是一些記憶浮現在腦海中，想說的話便像是魚刺一樣卡在喉嚨裏出不來。她看著許朔憤憤地轉身離去，然後直到公會大門關上，她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許朔出了公會之後，便徑直朝武器店的方向走去，同樣是大步流星。
“喂，許朔，我說你，不會真打算就這麽衝到黑街去，逼著羅刹把繆真交出來吧？”安吉娜擔憂的聲音在許朔的腦中響起。
（不會，就這麽去的話我沒有勝算。）
“呼——”安吉娜鬆了口氣，“那就好，我真怕你氣昏了頭就這樣白給了。那，你的計劃是什麽？”
（總之，先去武器店買裝備。）
“嗯嗯，然後呢？”
（叫羅刹把繆真交出來。）
“你這樣和沒計劃有什麽區別啊？！”
（也許吧，也許有更好的計劃，也許我可以想辦法混入黑巾賊內部，先從底層小混混開始當起，然後想辦法打聽繆真的下落。）
“什麽嘛，你這不是有好想法嘛，嚇我一跳。”
（但是我不會用這招的。）
“為什麽啊？！”
（耗費的時間太多了，用的時間越長，繆真受到的痛苦就越多。）
“啊啊——”
安吉娜在那一頭崩潰地哀嚎，她已經意識許朔現在正處於沒在思考的狀態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決定好好勸一勸許朔，畢竟事關她的飯碗和性命。
“許朔啊，你聽我說。”安吉娜用認真嚴肅的語調說道：“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發生很多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有人餓死，冷死，病死，而生活在靠近魔界的國家就更慘了，一旦被魔族抓到，他們就會淪為奴隸，遭受百般虐待，最終慘死。繆真現在隻是被迫成了黑巾賊的一份子，相比之下已經好很多了。”
許朔沒吭聲。
安吉娜繼續說道：“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但是，如果你就這麽死了，死在這個新手鎮一樣的地方，有很多本來可以因為你得救的人，都會因此失去被拯救的機會。你是勇者，是神選之人，你肩負的是拯救世界的責任，若是因為你不在，魔族贏得了戰爭，包括繆真和莉莉恩在內，那這片土地上的全部人類都會死，你明白嗎？”
（不明白的是你。）
“蛤？”
（確實，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是繆真是特別的。）
“可是……”
（在遇到她之前，我從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善良的存在，那個時候，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在無數的0和－1之間，她是唯一一個對我頭頂著3的人。繆真她，盡管受盡不公，卻依然對身為陌生人的我抱有善意的人。說實話，我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繆真這樣的人。）
（如果今天我沒能救下繆真的話，那以後每當我思考拯救這個世界的意義時，肯定就會陷入迷茫，並因此止步不前。如果連繆真這樣善良的人都拯救不了，那麽那些自私，貪婪，偽善，虛榮的家夥，我又有什麽理由去拯救？！）
（對我來說，繆真存在的意義大於拯救這個世界的意義啊！！！）
安吉娜愣住了，過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
“這樣啊……真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