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這時，一陣唐突的笑聲打斷了羅刹自滿的演講。
“哈哈…咳…哈哈哈…咳哈…咳咳…正義？拯救這個國家？哈哈…”許朔忍不住了，羅刹荒唐的發言聽得他想笑，這一笑，全身的器官就抽痛起來，痛得讓他掉眼淚，可是既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要笑，笑得鮮血都從牙縫中滋出。
“你覺得很可笑嗎？”羅刹看向許朔，“在你看來黑巾賊隻是聚集了烏合之眾的幫派吧？但是比起那些隻顧自己撈錢的國家大臣和官員們來如何呢？在我們的統治下，民眾毫無疑問會過上更有秩序的生活，你不這麽認為嗎？也難怪，畢竟這一摞竄麻煩的始作者就是你，你大概是理解不了的吧。”
“你所謂的秩序……隻是把大家……當成你的奴隸罷了……”許朔每說一句話，就得努力給自己提一口氣，要不然連發出能讓人正常聽到的聲音都很難，“繆真……貧民窟的隆夫婦……還有緹娜……他們都遵守了你所謂的秩序……結果還不是……被趕出家門……憑白遭受苦難……這就是你的拯救嗎？”
“那隻不過是前進路上微小的犧牲罷了，相比其帶來的成果，這些根本不算什麽，一百萬人的幸福，難道用一百人的犧牲去換嗎？”羅刹說。
“真是漂亮的說辭……一百換一百萬？”許朔又笑了起來，他咧著嘴咬著牙看向羅刹：“你打算對那些人說……對不起……請你為了不認識的某人去死吧……然後大家……就會心甘情願的去死……是這樣嗎……咳……是這樣嗎羅刹？”
羅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攤開手說道：“說得也是，姑且也和你們三位說一聲對不起好了。”
“開什麽玩笑……他們……我們……我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許朔劇烈咳嗽起來，身體痛得抽搐，但他還是瞪著羅刹說道：“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做……如果換成你是……那一百人中的一個……咳……那又如何？”
“我？”羅刹指了指自己，笑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當然要選擇犧牲一百萬人來保全自己了，這還用問嗎？我又不是那種可笑的政治家，難道你指望我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嗎？”
許朔對於羅刹的回答絲毫不感到驚訝，就算羅刹說，他會自願為了一百萬人而犧牲，許朔也不會相信。
“就是這樣……羅刹……這就是所有的本質……你現在所做的……咳……就是在犧牲一百萬人……造福一百人罷了。”許朔說。
“你已經流血流得神誌不清了嗎？”羅刹不爽地說道：“建造一個人人遵守秩序的國家，消除犯罪者，確實地保護大家受到**王朝的壓迫，這不是為大多數人造福嗎？”
“不是消除犯罪者……而是……豢養犯罪者……”
許朔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見過了，羅刹管製下的黑巾賊在巷口欺負繆真，將小偷和強盜收編，說得好聽，但實際上隻是犯罪者們更加從容的作惡環境罷了。
“還有那些妓院……你能保證……以後不再繼續拐賣婦女嗎……你舍得嗎？”
灰色和黑色的產業最為盈利，也最傷人，如果將這些產業通通關閉，那麽黑巾賊等於自砍左膀右臂，這會傷及不少人的利益，一旦關閉，黑巾賊也就不再是黑巾賊，傷及根骨的行動，他們是不會做的，因此，想必以後仍會不斷有像緹娜那樣的無辜者受害。
“你理想的世界……說白了……不過是建立在奴役之上的……欺壓弱者的獨裁世界罷了……所謂隻要遵守規則……就不會懲罰……這樣的想法……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是錯誤的！”許朔斬釘截鐵地說道：“咋一聽是善舉……其實你隻想著你自己罷了！”
羅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你懂什麽？現在之所以還存在缺陷，是因為力量還不夠，資源還不夠而已，隻要有了足夠的錢，不管是妓院還是……”
“怎麽可能夠呢……”許朔說道：“人的**是沒有上限的……你構想的理想世界……永遠不會到來。”
羅刹顯而易見地生氣了，他嘴上揚起笑容，眼裏卻冒著火焰，“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你就變成鬼魂好好看著吧，這個國家的未來，有你們這些可憐蟲的鮮血澆灌會……呃？！”
當羅刹反應過來時，閃爍著金光的匕首已經插入了他的胸膛。
梅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她一邊休息著一邊尋找機會，當羅刹因為許朔的話語產生動搖時，她知道是時候了。
刀刃完全沒入羅刹的左胸，那是心髒所在的位置。
但是，當梅想要將匕首拔出來，卻發現拔不動時，她意識到了什麽。
“快逃！”梅頭也不回地喊道，同時她鬆開匕首，朝羅刹的眼睛刺出二指。
仿佛心有靈犀般，在梅出聲之前，莉莉恩就已經咬著牙從馬身下爬出，然後將同樣被馬壓在身下的許朔拖出抱在懷中，拚命地朝大門跑去，雙眸中的黃金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耀眼。
被抱起時，許朔看到羅刹拽住了梅的手指。
“攔住他們！”阿拉莫的聲音傳至耳邊。
衛兵們紛紛舉起武器。
“滾開！”如君王天降般，莉莉恩的聲音回蕩在莊園上方的天空。
那聲音中蘊含著某種可怖的力量，在一瞬間就擊垮了衛兵們的心智，看到莉莉恩靠近，有的人驚叫著扭頭就跑，有的雙腿一軟坐倒在了地上。
沒有擋路的家夥，莉莉恩如疾風般衝出莊園。
許朔向莉莉恩身後看去，衛兵們狼狽的身姿快速遠去，他不禁想起在迷宮裏跟莉莉恩賽跑的事情，那會他還在疑惑為什麽擁有盜賊天職的他，卻不跑贏教師天職的莉莉恩。
這時，一個手持寬刃劍的身影很快追了上來，可見他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
“喂喂，拜托你們，別跑啊，你們跑了我可就麻煩了！”
阿拉莫說著一個突進，手中的劍劃出一道白線，斬過莉莉恩的身體——許朔認出這是劍士天職的突進係技能。
寬刃劍斬在莉莉恩鱗甲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並未對莉莉恩造成傷害，但是這一招之後，阿拉莫的身影便擋在了莉莉恩的前方。
“給我回去！”阿拉莫揮舞手中的寬刃劍，斬出一個十字。
這一招對莉莉恩或許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但是許朔若是中了必死無疑，莉莉恩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阿拉莫抬手時她便轉過身去，用背部擋下這一招。
“羅刹，你再不來獵物就跑了！”阿拉莫大聲喊道。
阿拉莫剛喊完，羅刹那龐大的身軀如炮彈一般從遠處飛射過來，靠近目的地後他腳一蹬地，在地上留下一道棺材高的深溝。
羅刹的胸口還插著梅的匕首，但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停下來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抓住許朔的腦袋，從莉莉恩懷中將許朔提起，莉莉恩想要阻攔，被羅刹一腳踢倒在地。
許朔有生以來頭一次體驗被人抓著腦袋提起，脖子被自己身體的重量扯得生疼，感受著羅刹充滿的怒意的視線，許朔絲毫不懷疑下一秒羅刹會把他的腦袋捏爆。
阿拉莫看到羅刹到來，鬆了口氣，接著埋怨道：“別再磨磨唧唧了，要是他們逃了那就真的死定了，趕緊殺掉他們吧！”
羅刹像沒聽到一樣望著許朔。
許朔隔著指縫與羅刹對視，後者盯著他看了幾秒後，忽然笑著說道：“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第一個死的。”
說完，羅刹鬆開手，任由許朔摔在地上，他自己則轉身去拽莉莉恩。
莉莉恩一開始還使勁掙紮，羅刹右手蓄足了力，狠狠地在她的後腦上拍了一掌，莉莉恩便有些昏了，搖搖晃晃地趴倒在地上。
莉莉恩恍惚間仍想爬起來，但被羅刹掐著脖子，將腦袋壓到了許朔麵前。
莉莉恩和許朔麵對麵望著，許朔看到莉莉恩的眼中有幾分恐懼。
“許朔先生……”她顫巍地叫著許朔的名字。
下一秒，莉莉恩的腦袋被羅刹一腳踩進了地底。
濺起的塵土揚了許朔一臉，有不少飛進了眼睛中，但許朔始終沒有閉眼，他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望著眼前的坑洞，和羅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