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天皇不死，天意尚在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不過眨眼間。
荒古世界又不知多少個春秋過去了。
坐於石峰上的封青岩，依然一動不動，整個人猶如化為石雕般。
風吹過，雨落過，雪飄過……
他如同生根般。
或許是三年，或許是五年。
他終於睜開眼睛了。
而他身上，亦落下厚厚的塵埃，幸好沒有長雜草或苔蘚。
此刻他睜開眼睛，卻沒有動，眼裏浮現些震驚之色。
他終於明白，石峰所散發的氣息是什麽。
那是意！
石峰中蘊藏著一部分意！
也就是，劍中蘊藏著一部分意，或者劍就代表著一部分意。
“竟然是意……”
刹那間。
之前很多不明的疑惑之處，此刻都有了答案。
他曾經在迷霧冰原下問扭曲黑線，東山秘境最深處的輪回死城是何人所造，扭曲黑線則“意”……
當時，他以為意便是意。
但是。
他心裏還是有疑惑，總感覺扭曲黑線所的意，不是彼意。
於是他在巫山問阿衡。
阿衡卻：“九之意，聚於一人，諸萬界之意，亦聚於一人，這，便是意。”
“曾有一人，應地之運而生，他聆聽萬民之意，凝聚萬世之願，背負夢之希冀，看盡萬古之煙波……”
“他掌九，化身為意……”
這是阿衡的回答。
於是他再問，意是何人。
阿衡卻道：“若是出來了，會崩，地會塌，人會滅，生靈盡散，世間盡毀，不複存在……”
而類似如此的話，夭夭娘子亦曾過。
她當時：“此門不可進，若進了，一切皆毀。會崩，地會塌，人會滅，生靈盡散，世間盡毀，不複存在……”
而在此刻。
他終於明白了，阿衡所的那個人，便是皇。
而在此時。
他亦知道了，皇是何人。
皇乃是聚諸萬界意誌於一身之人。
他聆聽萬民之意，凝聚萬世之願，背負夢之希冀，看盡萬古之煙波……
原來阿衡早便知道了皇的存在。
他心裏驚歎之時，不知該什麽。
但隨之，他的眉頭就皺起來。
相傳阿衡乃是大邑商的第一代大祭司，格於皇！可以刺探意，可以代傳意……
這，是不是明阿衡，其實是皇的人？
但是，皇的人卻輔助商帝，成為商帝之下第一人？而他的前身，便是商帝……
這有些搞笑吧？
這時他有些看不透阿衡，或者一直都沒有看透過。
而想起阿衡所的意，即“聆聽萬民之意，凝聚萬世之願，背負夢之希冀，看盡萬古之煙波”時，他再想起大地盡頭的那條粗糙黑線……
在墓碑緩緩升起時的那首古老的歌謠。
“長長歲月，悠悠的歌；一滴苦酒，就是史書一冊；一滴熱血，就是豐碑一座；看千古煙波浩蕩，聽萬民百世輕唱……”
難道此歌謠便是皇所唱？
此刻他站起來，一步步往石峰下走去。
雖然他還沒有證據證明，阿衡所的意化身便是皇，但是他基本確定是同一人無異。
意便是皇！
而東山秘境最深處的十三座輪回死城，則是皇所造，目的自然為了複活逆十二帝。
或許，連葬帝之地的古老歌謠，亦是皇所唱。
但是。
他卻從皇的人生中，感受到了悲壯。
乃至是悲哀。
他一邊走，一邊窺視皇的人生……
在恍惚中。
封青岩似乎看到一個青年，持著劍朝外斬出一劍。
耀眼的劍光湮滅空，湮滅大地，湮滅時空。
湮滅一切。
在這一劍中，他感受到濃烈的意。
似乎劍便是意。
意便是劍。
而這一劍，才是真正的一劍平！
他看到無數世界，在這一劍毀滅，無數大敵在這一劍中死亡，連地帝者亦不例外。
一劍平滅世間所有不平。
這一劍，無可擋！
而正因為這一劍，劍才會失去威能，停在荒古世界。
此刻，封青岩心中一驚，想不到在劍墜落間，那個青年便已經斬出一劍，斬盡了世間萬敵。
那個青年便是皇？
他再看向石峰時，似乎看到石峰內，早已經布滿裂縫。
但是。
他通過石峰看到青年，卻是仰悲吼。
這是為何？
一劍斬盡世間萬敵，不是值得慶賀嗎？
封青岩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他卻“看”青年整個人都在顫抖，似乎心中有著無法言喻的悲愴。
如刀如劍在絞著青年的五髒六腑。
讓他痛苦無比。
此刻。
封青岩全神貫注在“看”著青年，因為青年在著什麽，讓他隱約聽到什麽陰陽、輪回、演化、夢境、虛幻、再生……
這讓他渾身一震。
他亦曾經思索過，過……
時間流逝——
封青岩看到青年竟然以八角黑陶花盆為原型，建造出一座陰陽輪回再生城，並以無數修士的屍體埋在四周，以無窮死氣滋養陰陽輪回再生城……
此刻封青岩心神震動不已。
原來輪回死城是這樣來的……
“陰陽之道，陰之極是為生，陽之極為死……”
在那陰陽輪回再生城中，那青年著如此之話，而封青岩亦在著。
似乎二人的神魂在共鳴。
似乎二人在隔著時空想望。
此刻封青岩徹底怔住了，他在仰望宇，似乎在宇的盡頭，那青年亦在仰望著他。
或許是錯覺。
封青岩的目光再次回到石峰上。
因為在石峰上，有那青年留下的痕跡，可以通過痕跡觀看青年的人生。
時間流轉。
封青岩看到不少青年的人生。
但是，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隻能隱約看到一些。
他看到那青年，即皇，掌意，洞悉地萬物，似乎可看穿過去和未來。
在漫長而孤獨的時間裏，不斷地布局，以挽救九州覆滅……
但是他掌意，卻掌不了輪回。
更加掌不了命運。
此刻。
封青岩再次看到九州二字。
原來第十三帝要殺，是為了九州，十萬不死軍士不入輪回，是為了九州，皇掌意，布局萬古，亦是為了九州。
但是，諸萬界何是九州？
九州又發生了何事？
封青岩一無所知。
透過石峰，或者是意之劍。
他隱約看到皇的足跡，踏遍了九州每一處角落，但是沒有人知道皇來過。他看到皇的長劍斬殺無數外敵，平滅無數黑暗動蕩，但是沒有人知道皇存在過。他看到皇為了九州嘔心瀝血，布局萬古，但是依然沒有人知道皇與九州同在……
九州到底是哪裏？
有何值得皇如此嘔心瀝血，流盡最後一滴血？
封青岩看到了無言的悲壯。
無言的悲哀。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是皇，才可掌意吧。但是，掌意不掌輪回，不掌命運，最後還是失敗了。
此刻他臉上劃落兩滴淚水。
淚水滴落在石峰上，融到石峰裏。
而在此時。
內部破碎的石峰，似乎因為封青岩的兩滴淚水，竟然慢慢開始修複了。
而他徹底“看”不到皇的存在。
似乎皇化身為意，從此地間再無皇這個人，但是處處都有著意的身影……
“你可是在我身前？”
封青岩平靜問。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亦沒有感受到意的存在。
破碎的石峰，已經徹底失去了意了。
但是。
隨著時間的過去。
他漸漸感受到，石峰竟然散發著淡淡的意……
“你果然在我身前，與我同在。”
封青岩一笑道。
“但是，我依然不知道你是誰，九州是何地，又發生了什麽事，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封青岩靜靜問。
意還在，但是沒有人回答。
“我，為何會知道這些？”
“難道與我有關？”
“倘若與我有關，為何我不知道？不僅不知道你的存在，亦不知九州在何處，有何人……”
“在我所在的世界，沒有你的存在，沒有九州，沒有第十三帝。”
“逆十二帝是何人？你為要建輪回再生城？”
“你是否見過黑陶花盆，以及十六禁忌？”
“犯了何事，為何要平？”
“……”
封青岩靜靜問下去。
但是，皇沒有回答，或許他真的不存在，隻是世人心中的一道幻想而已。
意尚在。
皇似乎在向他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他繼續走下石峰。
意還在。
數日後，他終於走下石峰，他朝石峰外走去。
意猶如跟隨著他，不曾消失過。
似乎眨眼間。
他便離開石峰萬裏，似乎意此刻終於停下來了。
意似乎知道封青岩為何要離開，因為封青岩之問沒有答案，而意卻給不出答案，隻能眼睜睜看著封青岩離開。
乃至相送萬裏。
“我與九州何關？”
在走出萬裏後，封青岩轉身再問意，或者是問石峰，問皇。
他現在需要一個答案，九州與他何關？
但是。
皇依然無法回答。
他沉默不言，以意代表著自己的存在。
可惜的是，世人不曾知道他存在過，更加不知道他的事跡……
於是他轉身離開。
而在等待答案的封青岩，隱約感受到意離開了。
他感受到意的悲哀。
“無窮的遠方，無盡的人們，都與我有關。”
此刻封青岩開口道。
從此，九州與他不再是無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