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
巫祝。
乃是指大邑商掌占卜祭祀的巫者，並不是特指某一個人。
羅粟曾經是大邑商巫祝廟中的一名小巫者，也可以說是小祭司……
因此才會自稱為巫祝小兵。
此刻羅粟恭敬無比跪拜下來，三跪九叩，以最高的巫禮，恭敬大帝的歸來。
他的身子在顫抖，他的靈魂在顫抖。
他的思想在顫抖。
但是。
這一幕卻是讓子高妒忌無比，心中顯得憤怒不已，渾身迸發著可怕的殺氣。
目光如刀落在老人身上。
他麵容有些扭曲。
他堂堂的大邑商大帝，竟然還不如一個外人？
他堂堂的大邑商大帝，還得不到老人的三跪九叩大禮？
這是為何？
這可是把本帝放在眼裏？
子高在心裏憤怒質問，身上迸發出來的殺氣，越來越濃烈了。而在他的四周，浮現出來的鬼衛越來越多，皆是迸發著可怕的殺氣，目光如刀般落在老人和封青岩身上。
封青岩根本沒有理會子高，隻是去扶起老人。
“巫祝小兵，羅粟，恭迎大帝歸來。”
“巫祝小兵，羅粟，恭迎大帝歸來。”
此刻。
老人依舊竭盡全力在高呼著，每呼一聲，頭顱就重重叩落，砰的一聲砸在地板上。
“巫父！”
子高憤怒大喝一聲，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本帝還沒有死，天地間何來大帝？”
但老人沒有理會。
或許根本就沒有聽到，隻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時子高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封青岩身上，滿臉的不屑道：“你，算什麽大帝？”
“這個天地間。”
“隻有本帝方是天地認可的大帝！”
“即使你是聖人，也隻是聖人，而不是大帝！這個天地間，隻有本帝，才是天地認可的大帝，隻有本帝！”
子高有些瘋狂咆哮，似乎是被老人刺激到了。
“巫父！”
子高麵目猙獰大喝起來，指著自己的臉，道：“你睜大眼睛看看，誰才是大帝？這個天地間，隻有本帝，才有資格稱為大帝！”
封青岩看了一眼就搖搖頭，對子高實在是有些失望，想不到現任的大邑商大帝會是如此的樣子。
而在此時。
老人終於停下來了。
但是，似乎依舊無法回神過來，實在太震撼了。他沒有想到，死去兩千餘年的大帝，居然歸來，歸來了……
“跪下！”
老人聲音有些顫抖對著子高道。
子高的眼睛立即瞪大起來，身子竟然微微有些顫抖，似乎不敢相信巫父的話，他道：“巫父，你說什麽？你叫我跪下？跪誰？”
他伸起顫抖的手，指著封青岩，滿臉不敢相信道：“跪他？”
“跪下！”
老人暴喝，身上迸發可怕的氣息，令靈山的天空都扭曲了。
但是，難以扭曲子高四周的空間，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抵擋住了老人的氣息……
“你是大邑商第幾任大帝？”
封青岩問。
“還不趕緊跪下？這可是太祖大帝！”
老人焦急無比道。
“太祖大帝？”
子高仰天大笑起來，根本就不相信，道：“巫父，你當本帝是三歲小孩麽？想怎麽戲弄就怎麽戲弄？太祖大帝早已經死了兩千餘年……”
“但是，現在歸來了。”
老人道。
“嗬嗬，若是太祖大帝歸來，本帝會不知？”子高冷笑一聲，道：“雖然你是聖人，但是本帝今日亦要殺一殺！即使你真的是聖人，我大邑商亦要屠！”
“殺！”
此刻，子高顯得瘋狂無比，猛然朝封青岩一揮手，身上迸發出來的殺氣，猶如化為無數猛鬼般，朝封青岩咆哮而來。
而四周的鬼衛，同時殺上去。
呼呼——
瞬間。
天地黑風大作。
天色瞬間黑暗下來，猶如進入永夜般。
無數鬼衛在黑暗中咆哮，瘋狂地朝封青岩殺上去……
封青岩看到有些驚訝，想不到子高明知他是聖境中的存在，卻依舊敢殺上來。
這些鬼衛亦如此。
明知不敵，卻不退縮一步。
“找死！”
老人看到大怒不已，同時心痛無比，喝道：“滾回去！”
此刻，他攔在封青岩身前，似乎為大帝抵擋子高的攻擊，其實是保護殺上來的鬼衛……
他生怕大帝一念間，就滅了鬼衛。
這些鬼衛。
可是大邑商的精銳所在，能夠斬殺王境的存在。
王境，即是大賢、鬼王之類。
但在此時。
封青岩卻輕輕吹了一口氣。
永夜瞬間消失，無數鬼衛被他吹飛，天地恢複原樣……
“你明知不敵，為何還要殺上來？”
封青岩問。
子高則駭然不已，卻不低頭，反而仰頭以俯視的姿勢道：“吾乃大邑商之大帝！”
封青岩點點頭，便頗有意思地看著子高，道：“你現在，還不知道我是何人？”
“不知。”
子高道。
而在此時，他身邊隱藏著的鬼衛，已經被封青岩一口氣吹走了。但是，在片刻後，他們又回到子高身邊，在正想殺上去的時候，被子高阻止了。
因為無用。
而且，封青岩隻是輕輕吹口氣而已，並沒有將他們吹得很遠，更沒有傷他們……
要不然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你是怕我歸來後，與你爭奪大邑商的帝位？”
封青岩驀然一笑道。
“哼，你是何人？我大邑商的帝位，豈是你能坐？”子高喝道，“若是天下人皆可坐帝位，為何隻有我大邑商有帝？你可知道為何？這乃是因為，隻有我大邑商之帝位，得到天地的認可……”
“子高，這乃是太祖大帝！”
老人滿臉愕然看著子高，不明白子高為何不承認？
他都能夠感受到大帝的氣息，難道子高無法感受到嗎？而且，子高身邊的鬼衛，也應該感受到才對……
為何？
他有些想不明白。
難道真與太祖大帝所說那般，子高是怕大帝歸來，奪走大邑商的帝位？
可是。
大邑商的帝位，原本就是屬於大帝。
誰能夠搶走？
即使是子高，同樣不可以。
難道子高愚蠢地認為，他現在是大邑商大帝，即使是太祖大帝，都無法奪走？
還是。
子高隻是不相信？
“走吧。”
封青岩對子高揮揮手，道：“我不會搶你的帝位。”
“哼，我大邑商帝位，豈是你想搶便能搶？”子高冷聲卻道，一揮手就立即離開靈山，四周的鬼衛同時隱去不見。
“大帝？”
此刻羅粟愣了愣，似乎有些搞不明白。
“我歸來，並不是為了大邑商的帝位，況且隻是偽帝之位。”封青岩搖搖頭，目光就落在靈山上，道：“這山不錯，看來可以在此建立城隍府……”
“城隍府？”
老人有些疑惑。
“我歸來，隻為建立城隍府。”
封青岩道，隨之一招手，法則碑就破空而來，落在靈山上空。
轟隆隆——
地府法則垂落，與靈山交織在一起。
不久後，就開辟出一片背陰界，隨之構建出城隍府……
“就名為靈山城隍府吧。”
封青岩隨之一揮，在城隍府大門的牌匾上，寫下“靈山城隍府”五個魂文。
“隨我來。”
封青岩輕聲，便走進城隍府。
老人好奇看著一切，跟著走進去，漸漸地感覺有些熟悉。
“可是覺得有些眼熟？”
走了一圈後，封青岩看著老人道。
“的確有些眼熟，但臣不記得是從哪裏看過了。”
老人滿臉疑惑，好像自己的確看過，但是不知道在哪裏看過。
很古怪的感覺。
“不急，慢慢就會想起來。”
封青岩道，就走出城隍府，來到靈山之巔，俯視著下方的朝歌城。
而在此時，子高則來到鹿院，但是渾身在顫抖，就連靈魂都控製不住顫抖……
白衣人是太祖大帝？
大邑商的開創者？
他早已經感應到了，但是太祖大帝都已經死了兩千餘年。
不應該回來！
還有。
太祖大帝有不祥。
正因為太祖大帝有不祥，才會導致大邑商分崩離析，最後被聖周所取代。
所以。
還回來幹什麽？
他不僅害怕帝位被太祖大帝搶走，還害怕大邑商再次分崩離析。
雖然現在的大邑商帝位，隻是偽帝位，但是，總會有一天，他會讓偽帝位，成為真正的帝位。
他有這樣的雄心，這樣的壯誌。
他並不認為，自己就比太祖大帝差，他要超越太祖大帝，重振大邑商之輝煌……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
此刻，子高猛然站起來，高大魁梧的身材，迸發出可怕的氣息，仰望著天宇喝道：“皆為商土！”
吾要超越太祖大帝！
這是子高的雄心壯誌，但是在超越太祖大帝前，首先要做的就是重鑄十六鬼主，然後殺掉巫父……
巫父乃是他走向人生巔峰的攔路石。
但是。
他沒想到，還沒有幹掉巫父，太祖大帝就歸來了。
他想問，你都死了那麽久，還身有不祥，還歸來幹什麽？
難道連諸聖都無法殺死太祖？
果然是不祥！
“不錯，有誌氣。”
封青岩的身影驀然出現，帶著微笑看著愕然的子高，道：“其實，我在帝宮外時，你就已經知道了吧？”
“你，不是太祖大帝！”
子高冷聲道。
“我是不是都沒有關係，我隻希望你真能夠做。”封青岩抿著唇沉默一下，便道：“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商土……”
“本帝會！”
子高冷冷道。
“好，我等著你。”
封青岩拍了拍子高的肩膀。
隻是畫麵有些古怪，一個年輕人去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的肩膀……
子高想甩掉，但是無法甩掉。
“那就趕緊操練精兵吧，越多越好……”
封青岩道。
說完，身影就消失不見。
子高則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便踏空而來，來到靈山。但是此時，老人卻在靈山城隍府中……
“嗯？”
子高皺了一下眉頭，便發現靈山城隍府的存在，就好奇朝城隍府走去。
“見過大帝。”
老人從城隍府中走出來。
“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子高冷聲問道，“你不是不再尊本帝為大帝嗎？為何現在又稱為大帝？稱為大帝，又不行臣子之禮？”
“帝主說了，他不會再為大邑商大帝。”
老人歎息一聲道。
其實，他還是很期待，很希望，大帝能夠再為大邑商之帝，率領大邑商走向輝煌……
但是。
大帝已經與他不在同一個維度了。
“大帝呀，這麽多年來，你性情暴躁，反複無常，又荒淫無度，一切都是裝得吧？”老人有些無奈道，同時有些悲哀，“你這樣做，一切都是為了殺死臣？臣的存在，真的讓你寢食難安，如鯁在喉嗎？臣隻管靈山，隻守靈山啊……”
子高沉默下來，目光依舊有些冰冷，半晌才道：“若不是如此，本帝能活到今日？”
老人卻搖搖頭，道：“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邑商，為了大帝。而臣，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大邑商之事，更沒有做過對不起太祖大帝之事……”
“嗬嗬，你的存在，就已經對不起大邑商了。”
子高嘲笑道。
“是嗎？”
老人猛然愣住了，接著對著子高一禮，就道：“那臣，現在就去吧。”
砰！
老人伸手往自己的天靈一拍，整個人就瞬間死去，就連肉身都化為飛灰……
子高卻是愣住了。
他，真的愣住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巫父會這樣死了。
他覺得有些不真實，猶如在做夢般。
這怎麽可能？
曆任大帝都想要殺死的巫主，就這樣死去了？
子高的目光有些呆滯。
此刻，他感覺到渾身的力氣，瞬間就泄漏出來了。
“巫、巫、巫父？”
半晌後，子高才輕聲道，眼中浮現茫然之色。
這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幻覺！
巫父活了兩千餘年都沒有，現在怎麽可能死了？曆代大帝都想殺死的巫父，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自裁了？
子高猛搖著頭。
“假的，假的……”
他失神中茫然道，腳步變得有些踉蹌，有些站不穩，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巫父，你快出來，莫要與本帝開玩笑！”
“你怎麽可能會死？”
“你怎麽能死？！”
“本帝何時讓你死了？沒有本帝的命令，不準你死，快回來……”
子高憤怒吼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