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懸劍山外看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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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末,是海城隍的名字。
東羽此時說出海城隍的姓名,並非是海城隍來了,而是在用薑末的名字,或者說海城隍薑末的身份打消寧白峰的顧慮。
寧白峰自然也聽懂了這其中的意思,“你確定他會出手?”
東羽笑道:“當然!薑末可是還欠我兩樣東西。”
寧白峰反問道:“你就不擔心惹禍上身?”
東羽灑然一笑。
從懷裏摸出玉質信劍,然後將一枚通寶錢按在信劍上,熒光閃爍間,信劍上雕刻著的那副山峰懸浮在書本上的圖案,瞬間投射而出,猶如一座盆景浮在眼前,片刻後通寶錢融進信劍之中,書本山峰緩緩消失。
信劍‘咻’的一聲,飛出窗外,然後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東羽笑道:“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下不用擔心惹禍上身了。”
一番對話,以及眼前的做法,讓站在後邊的聶紅竹極為疑惑,實在想不通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寧白峰卻明白其中含義。
忽然,寧白峰問道:“那個圖案,是你的宗門標致吧?”
東羽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昂揚得意道:“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東羽,坤洲中部大洛王朝人氏,懸劍山掌門大弟子!”
寧白峰不為所動,隻是將懸劍山這個名字暗暗記下。
東羽昂著頭,半天沒等來一句驚歎,或者是恭維話,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寧白峰,然後本就極大的眼睛更是睜的渾-圓,“你沒聽說過懸劍山?!”
寧白峰反問道:“懸劍山很出名?跟萬劍石林和鼎劍閣比,如何?”
東羽瞬間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世人皆知萬劍石林是劍修聖地,鼎劍閣更是能與其比肩的存在,尤其是在坤洲這種習劍者多如牛毛的地方,這兩個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也正因為如此,坤洲一洲之地的宗門名氣,被這一南一北的萬劍石林和鼎劍閣分個幹淨。也就造成其他宗門名頭黯然失色,若非見聞堂發售各洲圖誌,否則有聖地存在的洲陸,其他宗門根本無人能知。
東羽不死心,“《坤洲圖誌》總該看過吧。”
寧白峰終於有些不太好意思,幹笑一聲,“沒時間。”
他是真的沒時間看,一路走來,根本就沒有空閑。
東羽頗有種媚眼拋給瞎子看的感覺,呻吟道:“兄台,你從哪個山溝溝裏出來的。”
寧白峰也知道這是一句損人的話,但卻不想計較這些,仍舊回答道:“離洲東部,大寧王朝濱海縣人。”
既然接下來要和東羽一起探險,有些事情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但也還沒到吐露心聲的地步。
東羽無奈的歎口氣,“離洲,還真是一個偏遠山溝溝。”
寧白峰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多費口舌,既然要探索遺址秘境,總得先有個了解,不至於到時候兩眼一抹黑,無頭蒼蠅一樣的瞎跑。
亂跑還隻是其次,若是寶物沒得到,小命丟掉那就有些不太值當了。
能坐擁秘境的宗字頭仙門,哪怕再破落,當年也必定輝煌過,實力也必定非同一般,而秘境裏也必定危機重重。
東羽也收起不正經的姿態,正視寧白峰道:“從紫鳶山神的殘靈裏得到訊息,迎仙宗的秘境名為榆錢,隻有在元秋圓月之夜才會顯露出異象,兩年來經過我仔細查看,終於找到秘境的入口,就在鎮內最大的那顆榆錢樹下。”
寧白峰微微一怔,“元秋?”
東羽詫異道:“後天就是元秋,這你都不知道?”
寧白峰沉默不語。
不知不覺又
是一年元秋佳節。
此後兩日,寧白峰在聚仙樓住下。
夜間,聚仙樓的後院的客房裏,寧白峰依舊在看書練字。
《坤洲圖誌》自然是著重去看,其中對於懸劍山這個宗門,上麵也有記載,甚至還頗為詳細。
懸劍山開山祖師是一對道侶,男子祖師是儒家修士,女子祖師則是令人驚懼的劍仙,而懸劍山標致裏的那本書和山峰,則分別是對兩位祖師的敬重,而這兩位祖師,甚至還聯手做出過一起走出天外的壯舉。
而最讓寧白峰對懸劍山感興趣的,不是懸劍山的宗門來曆以及曾經的顯赫,而是其所在位置。
懸劍山外,春秋天淵。
曾經還在雷鵬渡舟上,寧白峰就聽劉雲浪提起過春秋天淵,著名而慘烈的刀劍之爭就發生在這裏。
而當寧白峰翻到記載春秋天淵的頁麵上,卻隻有簡單的一句話,‘危險之地,凡胎不可靠近!’
寧白峰愣了半晌,細細思索一番,明白這其中的含義,,說的是煉體外三境,凡胎則是練氣下三境,這句話就是在警告翻看《坤洲圖誌》的人,修為沒過玄妙境,最好不要踏入春秋天淵!
見聞堂素以消息居多名滿天下,對春秋天淵的了解不可能就隻有這麽一句話,如此有名的地方不可能不詳細記載,之所以知道卻沒記載在書上,寧白峰暗自猜測,極有可能如劉雲浪說的那樣,刀劍之爭這種令天下刀修極為丟臉的事情,要是見聞堂敢記載在書上,見聞堂估計會雞犬不留!
寧白峰的興趣瞬間大增,這趟遊曆雖說最終是要去坤洲北方的回元山鼎劍閣,中途要去天墟江上的龍門,那麽再去春秋天淵看看也不是不可以,雖然凡胎境進入春秋天淵極為危險,但隻要在外圍看看,想必也無大礙。
書頁翻動,晝夜交替。
白天,東羽邀請寧白峰主仆一起在迎仙鎮內四處轉悠。
站在鎮口的那座牌坊下,東羽指著‘迎仙’那兩個字,笑道:“字體雄渾,氣勢恢宏,其實是兩個字符,隻是年歲太過久遠,經過風吹日曬,隨著時間的消磨,早已失去精氣神,也就沒有字符應有的威力,但字本身卻是好字,若是隨身帶有拓印箋這種靈巧物件,將這兩個字拓印下來,拿出去也不是那些一國聞名的書法家可以比擬的。”
寧白峰一路走來,見字頗多,練字也不少,雖說寫不出一手好字,牌坊上的‘迎仙’二字的好壞自然能分辨出來。
看過了牌坊,三人閑庭信步,不知不覺逛到小鎮中間。
這裏是一片青石鋪就的寬闊場地,正中間生長著一株三人合抱的老榆錢樹,參天的樹葉枝幹幾乎覆蓋整片場地,大的幾株枝丫甚至延伸到其他的街道上。樹下聳立著一尊兩人高的石碑,上書‘榆錢’二字,字體蒼勁有力,字意如刀劈斧鑿般鋪麵而來。
東羽告訴寧白峰,這座石碑其實就是榆錢秘境的入口,隻有等到月上中天時,異象和入口才會顯化出來。
寧白峰走遍整座小鎮,見到最多的就是榆錢樹,與鎮內老人閑聊,鎮子中間的那株榆錢樹最為古老,其他那些榆錢樹隻能算作這株老榆錢的子孫,若非鎮頭有那塊牌坊,這裏就該叫做榆錢鎮。
細細觀察下來,整座小鎮普通至極,沒有任何奇異之處,若非東羽言之鑿鑿,寧白峰怎麽都不會相信這裏有什麽仙家遺址秘境。
倒是對於這株極為古老的榆錢樹,寧白峰頗為留意,按理來講,年頭如此久遠,早該誕生樹靈,進而成精,運氣好點的話,估計都能成妖了。
但這棵樹上即無法家的封靈法印,也無鎮靈一類的手段,卻沒有成精化妖,
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寧白峰詢問鎮內老人,這株榆錢樹有無異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沒有!
東羽猜到寧白峰在想什麽,笑著說,“我曾經偷偷溜進鎮內縣衙,翻看過存檔已久的本地縣誌,都沒有關於榆錢樹成精化妖的信息,每年大周禮部都會派遣翰林院的法家子弟來此查驗,都沒有查出榆錢樹成精的動向,一筆筆記載清晰可見,毫無紕漏。”
“反倒是鎮內百姓有個什麽頭痛腦熱,隻要采幾片樹上年頭較老的榆錢回去服用,保管藥到病除。”
東羽站在榆錢樹下,背對著榆錢樹,指著鎮外群山,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寧白峰,“此處地勢群山環繞,形似蓮花瓣托供內裏蓮台,蓮花瓣有凋謝之日,但周圍群山卻蒼翠長青,看似環境優美,實則形如囚牢。如此地勢,有著天然壓勝的效果,鎮壓的榆錢樹動彈不得,所以才無法生靈。”
寧白峰撫摸著高大寬闊的石碑,看著這株參天的榆錢老樹,暗自留心。
事有反常必有妖,榆錢老樹久未成妖,更為反常!
蒼天之下,共享一輪明月。
元秋將近,迎仙鎮內節日氣氛逐漸濃烈起來,從鎮頭牌坊,一直到鎮尾的土路上,各色花燈隨處可見。
尤其是在鎮中的榆錢老樹上,花燈垂落,夜幕降臨時,更是美不勝收。
聚仙樓的頂層三樓雅間裏,寧白峰站在窗口,看著不遠處榆錢樹下掛花燈祈福的鎮內百姓,思緒逐漸飄向遠方。
曾幾何時,一盞花燈,就是那個小小人兒的最美期望。
圓月升起,打坐靜氣的東羽睜開眼,吐出一口濁氣。
寧白峰思緒雖然飄遠,但心神依舊放在打坐靜氣的東羽身上,當他睜眼吐息的時候,寧白峰知道,時候差不多了。
三人走下聚仙樓,卻見樓內空空如也,隻有掌櫃的站在櫃台後邊拔拉著算盤。
東羽眼見此景,對著扒拉著算盤的掌櫃調笑道:“喲,高朋滿座啊,餘掌櫃,你這生意真是好的不得了啊。”
餘掌櫃抬起頭,看著這位包下三樓的豪客,苦笑道:“公子您就別說笑話了,我這會兒愁的的頭發都快白了,每年這個時候,鎮內人家掛完花燈就關門謝客,生意怎麽做得下去。再說,你這話,要是讓那些沒眼力的人聽到,還不得嚇死。”
東羽哈哈一笑,然後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餘掌櫃繼續低頭撥打算珠,卻在三人背影消失在夜色裏的瞬間,抬頭看著那幾道人影,一動不動。
出了聚仙樓,街麵上鎮內百姓掛燈祈福之後,逐漸散去,直至鎮內一片沉寂。
寧白峰看著鎮內花燈,突然冒出一些不好的回憶,“曾經在濱海縣,元秋圓月之夜一直要熱鬧到後半夜才會寂靜無人,此地月未中天就已關門謝客,實在詭異。”
東羽笑著解釋道:“此地花燈我已看了兩年你,全都如此。天下各地風俗雖有大同,卻又各有小異,不必過於驚奇。”
榆錢石碑前,月光從石碑腳步緩緩向上攀爬,直至整座石碑籠罩在明亮的月光裏。
與此同時,月上中天。
東羽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按在榆錢石碑上。
驟然間,石碑上的月光如波浪般鼓動起來,從玉佩邊緣蕩漾出一圈圈漣漪,整座石碑像是融化一般。
片刻之後,中間明亮如境,邊緣形如門框,整座石碑如同一道大門。
東羽收回玉佩,回頭看著寧白峰得意的笑了笑,帶頭跨進門內。
寧白峰與聶紅竹對視一眼,點點頭後,進入秘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