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路見不平一聲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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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祁陽,走邊關,遊看萬裏江山。
自出了大周國境之後,寧白峰和東羽不再往那些人煙稠密的城鎮跑,而是專挑那些荒山野嶺,深山村落。
之所以如此,用東羽的話來說,既然是雲遊天下,就得遊山玩水,往好玩的地方去,身為練氣士,好玩的地方並非那些世人集聚的城鎮,而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山野。
對於這番話,寧白峰看破不說破,明明是東羽突破玄妙境沒多久,需要好好熟悉穩固境界,順便練練駕雲的手法,若是老是在世俗百姓居住的城鎮裏待著,哪還有地方給他駕雲而起,站在空中向寧白峰炫耀的機會,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駕雲,那還不得引起世俗百姓的轟動。
要知道,越是那些小國偏僻之地,就對修行之人知之甚少,能駕雲的,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至於行走山野跋山涉水,寧白峰沒覺得有多大事。
走出離洲之前,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穿山越嶺,雖然不是走的閑庭信步,倒也悠閑自在,尤其是東羽穩固境界熟悉駕雲的時候,他有足夠的時間練字練劍,畢竟在飛仙山聚靈潭裏煉化出那麽多劍液,總需要好好熟悉幾分。甚至是看著山川大河,配合上以往看見過的天地大勢,對於心目中的劍勢有了一個大概的雛形,這才是寧白峰願意陪著東羽山野遊曆的最大原因。
兩人行走山野並非隻是各自熟悉境界,每到一處風景秀麗之地,又或者是如雲的高山之巔,東羽總要和寧白峰打一架,說這樣的地方交手,才有高手的風範。
高不高手風範寧白峰不知道,但是這樣互相砥礪的好處很明顯。
然而也容易惹麻煩。
有一次兩人經過一片風景秀麗的大湖,東羽非得比拚誰的氣脈悠長,要在這湖麵上打一架,寧白峰當時拿著遊方杖在練字,等著聶紅竹的烤魚,被纏的實在沒辦法,隻能答應下來。
兩人就這樣在湖麵上大打出手起來,甚至就連身外飛劍都動用了,一時間湖麵上劍光閃爍,飛劍撞擊的火花如同年節時放出的煙火,絢爛異常,兩人的黑白身影就像是棋盤上的黑白子,躍動在整片湖麵上。
這樣的動靜極大,將湖底一條沉睡多年的老蛇給驚醒了過來,不知是睡久了還是怎麽得,老蛇非得以為兩人是來除妖的,雙方隻能打一架。
老蛇也不是個簡單貨色,寧白峰和東羽兩人合力,才將其打的敗退下去,卻沒想到對方愣是要拚命,最後甚至還吐出妖丹自爆。
寧白峰和東羽當場扭頭就跑,還沒跑多遠,妖丹就自爆了,等到爆炸過去,兩人回去時,隻見原本風景秀麗的大湖被損壞殆盡,湖邊的山峰都被震塌半座,尤其是那條老蛇,已經被妖丹自爆炸的灰飛煙滅。
經此一事之後,東羽就開始收斂起來,窺一斑而知全豹,若是再這樣毫無顧忌的打,總會惹出某些老怪物,到時候就有的是麻煩。
如此穿山過嶺,尋山訪幽,走了近三旬的時間。
途經數個小國之後,兩人進入武風盛行的南燕國境內,走出一片莽莽山野的時候,就在山腳下一條大路上,意外遇到了一場江湖廝殺。
兩撥人裏明顯有一撥是護衛,守著一輛華貴的馬車和幾輛裝著箱子的貨車,另外一撥很套俗的黑衣蒙麵,顯然是來劫鏢的,雙方就這樣在山間大道上廝殺起來。
護衛一方明顯不敵,護衛頭領模樣的漢子看其出手狀態,應該是個下三境裏第二境的登山境武夫,但是架不住這幫劫匪裏有個出手狠辣,明顯已經踏進洗髓境的消瘦漢子,一雙短劍使得如同陰溝裏的毒蠍,無論護衛頭領怎樣纏鬥,那些還在外三境熬練體魄下屬,不時倒斃在那雙毒刺之下。
寧白峰和東羽看到這些廝殺,沒過
盞茶功夫,戰局就將要結束,護衛這邊隻剩護衛頭領和一名年輕的女子守在華貴馬車前。
寧白峰站在一株大樹枝丫間,大略的數了一下,來劫鏢的這夥人不多,總共才五人,一番拚殺後,死了兩人。
五對二十一,隻付出兩人的代價,就近乎全殲護衛隊人手,確實是大獲全勝。
東羽站在旁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手中青銅小鼎裏的酒水,迎仙宗的鎮山之寶已經完全被他當成了酒樽,裏麵的酒水自然來自花間壺,他看著下麵的廝殺,說道:“寧白峰,怎麽不下去救一把,看著別人都要死完了,太鐵石心腸了吧。”
寧白峰看著下方黑衣頭領的步步緊逼,沒有回頭看東羽,淡然的問道:“你怎麽不下去。”
東羽喝著酒撇嘴道:“我又不像你一樣,有一副神仙心腸,上次那老蛇明顯就是要吃了我倆,你還在解釋半天,最後還不是狠狠的打了一場。”
說起上次那事,寧白峰就一肚子火氣,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東羽的肩頭,“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不是你死皮賴臉,會出那檔子事?”
一掌之後,東羽腳下的樹枝瞬間崩斷,整個人直接就這樣手舞足蹈的掉了下去,空中還傳來一聲怒罵,“寧白峰,你大爺的!”
寧白峰看著下麵的戰局,嘴角泛起微笑,“我大爺已經死了,問候了也沒用。”
一名頭戴鬥笠,身穿黑衣的男子,毫無征兆的撞斷樹枝,砸在路邊地麵上的枯葉堆裏。
正在廝殺的雙方就這樣驟然停了下來,哪怕黑衣人頭領的短劍,即將刺進那名勁裝女子的脖頸上,也依舊停了下來。
血腥廝殺的氣氛,驟然被破壞殆盡。
所有人都看著這名從天而降的鬥笠男子。
東羽狼狽不堪的爬起身,顧不得拍掉身上枯草樹葉,抱著拳訕笑道:“諸位好漢,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話,還一邊往後退。
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一聲尖利的嗓音響起。
“站住!”
東羽腳步一停,身子一僵,緩緩轉過來,苦著一張臉,“好漢,我隻是路過.……”
手持短劍的黑衣人頭領沒有理會,而是微微抬頭,一雙陰翳煞氣的雙眸盯著樹冠,冷聲道:“樹上的朋友,既然來了,是不是該現身一見!”
樹枝微動,一襲白衣身影自樹冠的枝葉間躍出,飄然而落。
黑衣頭領看著白衣身影落地的動作,眼神驟然一縮。
落地無聲,氣息內斂,最低也是登山境武夫,甚至極有可能是洗髓境,先摔下樹鬥笠男子雖然看不出深淺,但是能無聲無息的如此靠近,必定不是庸手。
黑衣頭領瞬間心思急轉,立即有一番自己的判定。
寧白峰古怪的瞥了一眼東羽,眼神裏分明是在說,裝成這樣有意思?
東羽挑了一下眉,心湖傳聲,“小爺我樂意,你管得著麽。”
兩人在樹上的那番對話,已經為現身救人定下了基調,不然寧白峰那一巴掌不可能會將東羽腳下的樹枝震斷,隻是東羽自己順水推舟震斷樹枝,給自己加戲而已。
黑衣頭領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絲毫沒有覺得別扭,反而極為心驚。
武夫的聚音成線、千裏傳音一類的手段都需要微微張嘴,唯獨練氣士的心湖傳聲不需要.
換而言之,眼前的兩名青年是那修出元氣的世外之人!
隨著黑衣頭領的不說話,氣氛立即變得詭異起來。
寧白峰懶得跟東羽瞎扯,轉頭看向黑衣頭領,說道:“現在見也見了,你們是不是該走了。”
聽清楚’你們‘
這兩個字,黑衣頭領眼神一寒,麵罩下的臉色也發生了變化。
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事,真就這麽發生了?
黑衣頭領還未開口,另一名手持樸刀的黑衣漢子卻冷聲喝道:“小子,你是不是書上故事看多了,行俠仗義是要付出代價的!”
東羽一聽這話瞬間就來勁了,剛剛的頹廢樣也沒了,站直身子壓低鬥笠,聲音低沉道:“什麽代價!若是超過一兩銀子就不要談了,我們沒錢!”
這就是胡攪蠻纏了,寧白峰暗自歎了口氣。
很明顯,這樣一句話確實容易破壞談判氣氛,對麵的三名黑衣人全都一愣,就連重傷靠車的護衛頭領和那名勁裝女子都有些不可思議。
這人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然而那名樸刀漢子卻感到極為羞辱,“你找死!”
聲音未落,漢子瞬間而動,兩步就衝到東羽麵前,手中樸刀帶著凜冽的氣勢,直接朝著東羽的鬥笠劈下。
樸刀上刀罡隱隱,顯然漢子已經粹出真氣,是個踏進開門境的武夫。
漢子很有信心,以自己的實力,一刀下去必定能將此人劈成兩半!
黑衣頭領沒有阻攔,他也想要試探一下這兩個練氣士的底,畢竟下三境的練氣士有強有弱,手段少一點的跟純粹武夫對戰,簡直就是找死。尤其是兩人之中,這名鬥笠男子更像是白衣青年的仆從,下屬哪怕打的再狠,隻要正主不撕破臉皮,事後都能好好談。
嘭的一聲響。
金鐵交鳴,火花四濺。
東羽一動未動,任由樸刀砍在枯草鬥笠上。
隨著聲音消失,砍出凶猛一擊的漢子毫無征兆的就這樣軟倒下去,生死不知,樸刀被東羽順手接了過來。
看的倒地的漢子,東羽掂量了一下手裏的樸刀,讚歎道:“人不咋樣,刀倒是還不錯,可惜了.……”
砍在鬥笠上的樸刀沒有卷刃,依舊寒光淩厲。
黑衣頭領心頭微寒,這名下屬是怎麽倒下去的他都沒看清楚,死沒死更是不清楚,但他唯一清楚的是這兩名練氣士不好惹。
勁裝女子一雙秀目瞪的渾圓。
靠著車廂喘息的護衛頭領看著倒下去的漢子,倒吸一口涼氣。
先前樸刀漢子一手快刀可是殺了不少他的屬下,僅從其出手便知道是一名開門境武夫,配合手裏那把樸刀,就連他應付起來都有些麻煩,然而卻在鬥笠青年麵前無聲無息的倒下。
黑衣頭領看向寧白峰,沉聲道:“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緣,這把刀就當見麵禮送給你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如何?”
來人的實力有些出乎預料,仆從都不是庸手,白衣公子想必也不是銀樣蠟槍頭,既然沒辦法殺人滅口,隻能嚐試著收買。
寧白峰點點頭,說道:“麵見禮都送了,不走等著我親自送客?!”
黑衣頭領陰翳的眼睛裏眼光愈發森冷。
另一名黑衣人雖未說話,其眼神卻極為憤怒,但依舊是忍下來,他可不是倒在地上沒腦子的莽夫。
沉默片刻後,黑衣頭領麵朝著幾人,緩緩退進路邊樹林裏,直至消失不見。
竟然連同伴的屍體都不收,端的是果決狠辣。
看著兩名黑衣人退走,勁裝女子顯然不甘心。
身受重傷的護衛頭領立即伸手攔下,“窮寇莫追!”
勁裝女子恨恨的看著那片樹林,跺了跺腳,將手中長劍收回劍鞘。
這邊,寧白峰輕輕搖了搖頭。
東羽一副無奈的表情,鬆開左手扣住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