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執刀者承罪
不知道是由於‘婚之禮法’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內心承認了李紅袖是妻子,這一晚,有個以人為食、操控人心的怪異在枕邊,他居然能安然入睡。
渾身輕鬆的睜開雙眼,江漁身子猛的一顫,李紅袖一襲嫁衣,捧著新的紅色衣裙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道:“夫君,為我更衣。”。
江漁挑了挑眉,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反了。
“快點!”
扯了下嘴角,江漁起身接過了她手上的衣物,李紅袖則展開了雙臂,任江漁施為。
江漁開始解除李紅袖的外麵嫁衣,身材挺好,但江漁心中升不起一點其他心思,手掌幾乎要凍僵,臉、手臂、脖子、微露的鎖骨都布滿了冒著黑氣的裂痕,想來,被衣服遮掩的其餘軀體也同樣如此吧。
拿著脫下的嫁衣,他隨口問了句:“李紅、額,袖兒,你身上的黑氣是怎麽回事,你的負麵情緒嗎?”
“那是屬於我的罪孽,一道裂痕,一條人命。”李紅袖的回答,讓江漁的身體一僵,他默然,將嫁衣放到床上,拿起了那一襲紅衣,與繡著龍鳳花卉的嫁衣不同,這一襲紅衣隻是單純的紅,衣邊有兩指寬的黑色,壓下了紅過頭的熱情。
隋唐的嫁衣並不是紅色,而是綠色的,應該李紅袖覺得自己的名字中有紅袖兩字,或者順從江漁腦海中‘古人嫁衣為紅’的觀念。
江漁剛開始為其穿衣,李紅袖便按住了他的手,淡聲道:“妾身需要的是你的‘服侍’,而不是帶著寵溺心態。”
‘額、那你別自稱妾身啊,裝女王……’江漁下意識的想了一下,意識到對方能讀取自己的思維,趕緊止住那念頭,等了兩秒,沒發現她有其它反應,鬆了口氣,道:“我試一下吧。”
於是,江漁在腦海中反複念叨了幾句‘我是妻管嚴’假裝催眠自己。
李紅袖鬆開了他的手,讓他為自己穿衣。
在係那黑色腰帶的時候,她突然伸手,捧住了江漁的臉,問道:“夫君,妾身身上的罪孽那麽多,你為什麽還能帶著寵溺的念頭。”
江漁身體僵住,想把臉從她雙手上移開,發現動彈不得,便息了心思,隻是心中泛起了一股怪異的感覺,有些別扭的他閉上了眼睛,淡淡道:“你不是能讀取我的思維嗎?”
李紅袖將手移到了江漁的脖子上,慢慢引著僵住身體的江漁直起身體,然後抱住了他的腰,將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輕聲道:“夫君,從拜堂的那一刻起,妾身就不再那樣做了,隻是,你散溢的情緒,妾身卻不想放棄感知呢。”
‘感知情緒~,是希望與我同甘共苦嗎?’江漁心中呢喃,因為其前半句話,他感受到了尊重,後半句,內心竟然有些觸動。
他問道:“那十七年裏,我獲得的關於怪異的消息,與人的價值觀差異極大,是你給我的信息為假,還是你特殊,或者改變了……”
李紅袖緊了緊抱住江漁的手臂,輕聲道:“夫君先回答妾身,為什麽妾身承載那麽多罪孽,你卻不在乎。”
江漁沉默了一下,道:“殺人的刀沒有罪,之前為了編造欺騙那個人的謊言,你跟我了你的過往,你以前的意識是混亂的,大範圍殺人期間是因為怪異本質的擴散……”
他不認為之前她能讀取自己思維的情況下,有欺騙自己的必要,而且,那是為了騙走那個冒充不良的人,更沒有欺騙的理由。
隻是,真的無罪嗎?怪異初期,確實是完全遵照本能,但中後期,怪異也會有自己的主觀思想。
從理智上看,是幕後之人導致了一切悲劇的發生,所以,江漁認為幕後之人該承擔一切罪惡。
但是從個人感官上看,他的妻子,李紅袖、曾經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是事實。
放到1世紀比喻,某人妻子被別人灌醉催眠,提了一把刀,砍死了很多人,砍到一半的時候,她醒了,但已經砍上癮、砍習慣了,又砍了一些人……
作為丈夫的人,知道妻子砍一半的時候,已經從催眠中醒了,對最終結果會抱著什麽態度?能夠當做不在乎嗎。
當然,李紅袖並不是相當於砍習慣,而是砍‘瘋’了,瘋到換了一個人格,所以現在江漁能夠平靜對待,因為他內心感覺,李紅袖似乎不是那個瘋狂砍人的人格了。
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江漁有私心,李紅袖是他的妻子,他理所應當的將罪惡推給了執刀之人,隻剩下憐惜。
他隨遇而安,承認了什麽樣的人生位置,就會盡心擔起那個位置的責任,當他第三拜躬下身軀,便承認了李紅袖是他的妻子。
“殺人的刀沒有罪。”李紅袖呢喃了一句,拱了拱身體,開始回答江漁自己為何改變的緣由,她柔聲道:“妾身的領域是地的一部分,你在那十七年裏做的許多事,都或多或少共鳴了諸子百家先賢留存地的精神,雖然夫君的經曆是虛假的,但你的理念確實被先賢精神感知到了。”
“隻是先賢都是務實的,夫君帶來的理念雖然先進,但沒有確切實行,缺少功德牽引,並不能給予夫君強大的力量,不過,諸子精神來到妾身的領域,會自然而然的感染妾身,梳理妾身的心智。”
“直到昨日,妾身主動牽引儒家‘禮法-婚’,借助‘禮’道力量徹底洗滌混亂;‘法’是行為的秩序,‘禮’是人心的秩序,這還是妾身在幻境中聽夫君的呢。”
“現在,妾身外在是怪異,但內心是人,夫君…願意…抱妾身一下嗎?”
江漁垂著的手,手指跳了兩下,慢慢抬起,環住了李紅袖的腰,身體上雖然冰冷,但內心突然暢快了許多,看情況、現在懷中的人,並不是那個殺人的人格。
也對,那個人格怎麽可能與食物成親。
……
在江漁身體開始顫抖時,李紅袖離開了江漁的懷抱,正如她所,那些黑氣是罪孽,所以那不是屬於她的力量,她無法控製。
畢竟,女為悅己者容,她若有能力,怎麽可能願意以滿是裂痕的容貌與江漁成親,至於以幻術遮掩?她不喜歡虛假。
不過,她也歡喜,就像江漁因陳夕失去了所有,都願意極為細心的照顧陳夕一樣,現在,滿是裂痕、且冷若寒冰的她,在江漁身上,竟然感知不到‘嫌棄’的情緒。。
身體解除接觸,這片地間極為少量的正麵力量被她驅趕進江漁的身體,為其恢複正常體溫,她不想夫君受冷,但又貪戀與他的接觸。
‘再自私幾次就好,幾次就好。’她心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