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是我要殺了她

  別人不知，她卻清楚，這是無塵出的手。

  她好似不敢置信，無塵竟可以又一次拿劍指向她，怔愣在原地，半晌，她都不敢轉頭看飛身立於身旁的男子，大腦一片空白，不敢去運轉。

  無塵手持寶劍擋在林靈玉身前，凌厲視線掃了眼狼藉的全場，微蹙了蹙眉，神色陰霾，語聲冷淡威嚴：「怎麼回事？」

  陳夕聽得這聲音渾身顫了顫，使勁憋回要湧出的熱淚，緩緩轉頭看他，那身長玉立，風華絕代的俊美男子，不是無塵師兄是誰？他此刻威嚴肅穆，陰鬱著一張臉也正盯著自己。陳夕差點控制不住眼淚，這是曾經只會擋在她面前護著她的無塵師兄啊，然而現在他卻護著別的女子與她拔劍相向，陳夕心中有說不出的痛苦和委屈。

  無塵漠然轉了視線，對著一眾暗衛涼涼的道：「本王養你們是來抄本王家的？」

  一眾暗衛垂頭不語，心中委屈，讓他們誓死護著主子的是王爺，如今好似要傷主子的也是王爺，這尷尬局面怎麼破？

  陳夕穩了穩心神，面無表情：「是我要殺了她。」

  無塵眸中微訝神色一閃，語氣似有無奈：「為何？」

  「為何？」陳夕突然微微一笑偏頭看他，那笑卻未達眼底，眼中似乎有疑惑之色，道：「你為何攬我？」

  無塵蹙緊了眉頭，眼眸深沉，若有所思看她，半晌，「我問你為何要殺她？」

  「啊～」陳夕恍然大悟般拖了長音，「我沒告訴你嗎師兄？還是你不曾告訴我？」陳夕作驚訝狀，劍尖指著林靈玉又道：「她殺了師父和師兄啊，師兄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何不能殺她？還是師兄，你幫我殺了她？」 首發域名ｍ.bqge。org

  無塵默默看她半晌，好似要看透她心中所想，沒看出什麼端倪，抬手遣散了院中其它人。緩和了神色轉頭看她。

  「我說了我會查清楚，你莫要濫殺無辜。」無塵語聲平淡，心中發慌，她到底又誤會了什麼？

  「無辜？」陳夕嫣然一笑，如百花齊放，動人心魄，如寂寥黑夜中綻放的煙花，一瞬即逝，她面上笑著，心卻是痛極了。原來他真的知道么？陳夕看到他身後林靈玉小人得志的笑，刺痛了她的眼。又淡漠道：「師父何其無辜？長恩師兄何其無辜？我又何其無辜？師兄，若是我當時也隨師父去了，你當如何？」頓了頓，好似突然想到什麼：「哦，對了，你定不會如何吧？」

  無塵幽深如寒潭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未開口答她。兩人對視良久，好似定格了這一方天地。

  半晌，「師兄，你知道嗎？」她瑩白玉手輕輕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朝他盈盈一笑，笑的苦澀，見者心疼，道：「你說讓我等你，我日日盼著你來，可是你一直沒來，我卻等來了殺我的人，直到師父師兄死了，我也沒怪過你，那時我想，要是你在就好了，師父師兄肯定不會死，呵呵，可是你沒在。後來，我以為我逃出去了……」她纖長手指輕輕掀起左臂廣袖，露出瑩白皓腕，露出道道傷疤，抬起給他看，好似撒嬌，道：「你看，後來他們抓了我，把我綁在木架上，每日都來放我一次血，放一次便割我一刀，幸好當時我昏迷的時候多，感覺不到疼，」她放下手臂，嘆了口氣道：「可是我不想受那樣的罪啊，你肯定想不到，我那麼膽小的一個人，當時滿腦子想的是怎麼讓自己快點死了。我求他們殺了我，他們都不願，我當時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師兄，我是不是很沒用？」她甜甜一笑，好似說的都是別人的故事，「師兄，我之前從沒有跟你說起過這些，而你也從沒問過我是怎麼來到你身邊的，」又好似問自己喃喃重複道：「我是怎麼來到你身邊的呢？」

  無塵表情前所未有，嘴唇緊抿默然良久，輕輕呢喃：「夕兒……」，古潭般的眼中有疼惜，有痛苦，他想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好好護著，好生安慰，卻好似失了力氣，沒了勇氣。

  「師兄啊，我那時好疼啊，你知道我一向最怕疼了，我想了好多人，好多師兄，隨便哪一個來救救我都好，或者隨便哪個人一刀了解了我的性命也好，可是沒有一個人來幫我……」她頓了頓，很仔細的看著無塵，一寸一寸在心底描畫他的眉眼輪廓又道：「師兄，我那時候最想念的人還是你，你看，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你，而你卻忘了我，你答應我會去找我，可曾去找過？一次都不曾吧？後來你再也不曾收到我的回信，不擔心嗎？呵呵，」陳夕自嘲笑笑道：「想來是不擔心的，你坐享榮華，美人在懷芙蓉帳暖，怎會想起我呢？我是不該問的，只是，師兄，你看，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如今我要殺她，你卻在了，與我執劍相向，師兄，你真是我的好師兄啊，那麼……」陳夕廣袖一甩，手中軟劍緊握，她笑顏如花，美若仙子，聽得她問：「那麼今日我定要殺她，師兄你，與我是戰與不戰？若戰，今日你我情誼斬絕，若不戰，便與我並肩作戰，殺了她為師父師兄報仇，師兄你當如何？」她用他曾經的兩難一問，問了他，神色決絕。

  有眼力見的侍衛去而復返飛快的把林靈玉和那男子轉移出了陳夕的視線。

  無塵握劍的手微顫，幾乎握不住手中寶劍，心痛到幾乎麻木，反覆只想一個問題：你我怎麼能情誼斬絕？不可以，眼中似有淚光閃過，俊朗的面容血色褪盡唇色泛白，他喃喃出聲：「夕兒……你怎能如此想？」怎能想著與我恩斷義絕呢？你怎麼敢？

  「呵呵，」陳夕嘲諷一笑，「曾經你教導我莫要婦人之仁，做事當雷厲風行，果敢決絕，如今師兄怎的如此優柔寡斷了？莫不是美人在懷，磨了你的性子？」

  良久，無塵聲音沙啞，似隱忍著極大痛苦，輕輕開口：「夕兒……你…不要這樣。」這樣神色冷漠的陳夕令他心疼，令他陌生，令他害怕，好似真的就要與他從此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那我該怎樣做？要向你一樣護著她，護著我的仇人嗎？她一次一次的要殺我，你卻一次一次的要護著她，你到底還是我師兄嗎？」咆哮著問出口卻好似是問自己，自問自答：再也不是那個曾經只會護著我的師兄了。終是心中太委屈，流下淚來，神情恍惚。

  陳夕淚眼朦朧，抬眼望著那曾經在心中描畫了無數次的好看眉眼，無塵深潭般的黑眸中痛苦神色如化不開的濃墨深深望著她，陳夕壓抑著哽咽，聲音輕輕的：「師兄，我不怪你，我從沒想過要怪你，哪怕我再怎麼生你的氣，我也能很快說服我自己，都不是你的錯……」頓了頓，她看到無塵身子晃了晃，踉蹌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