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斷袖
長廊上袍袖攢動,片刻間就有二十幾個人提著刀跳入大廳。
這二十幾個人,便是張鬆鶴座下的弟子,當然死駿也在其中。
一夥人見到寶座上的張鬆鶴沒事,轉眼看向死長生和黑衣人,暗暗吃了一驚。
不管青紅皂白,眾人瞬間展動身形圍住了二人。
“長生,你找死?膽敢擅闖長生殿!”死駿帶著驚疑喝問。
難道剛才掠過山門上空的是死長生?
“住手!”
還沒等死長生話,寶座上的張鬆鶴厲色喝出。
所有人嚇了一跳,立即退開,恭恭敬敬站到了兩邊。
“為師尚未開口,你們就要幹什麽?”一雙恐怖的目光狠狠瞪著每個人,張鬆鶴冷聲道,“長生有話要,大家先聽。”
大家敬畏地站著,大氣不敢發出。顯然一直都很害怕這個師父。
死長生對著張鬆鶴微微鞠躬,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道:“今,師公,各位師叔都在,我想跟師父幾句話。”
所有人豎起耳朵。到底是什麽重要的話非要這樣大張旗鼓。
死駿更是皺了皺眉,怒容之下帶著狐疑,緊緊盯著死長生。
死長生沒有和他對視,淡淡道:“一直以來,承蒙師門上下所有人,尤其是師父的照顧,我才有今。師父、師門的養育之恩,我無以回報。所以,這次我抓回了攔截飛鴿的賊人,或許能為本門挽回一些損失,就當是我對師門和師父的回報。這點回報當然不夠,但也隻能這樣了。”
驚咦一聲,眾人一齊扭頭看向黑衣人。
頓時,死駿已經認了出來,沒錯,這黑衣人瘦削的身形的確和黑鬆林中與自己交手的那個黑衣人一模一樣。
不明白死長生還想什麽,總感覺話中有話,眾人繼續皺眉聽著。
忽然,唰的,刀光一閃,死長生的袖子被他自己截了下來,緩緩飄落下去。
眾人悚然動容,眼睛都有點傻了。有些人似乎還猜明白了死長生的意思。
斷袖,什麽意思?
自古以來,斷袖也隻有在父子、師父之間出現,意思就是關係決裂了。
“你!”
伸手指著死長生,死駿氣得顫抖,神情中帶著些意外和失望。
有誰會如此絕情?養了這麽大,居然斷袖就斷袖,毫無人性。
提起刀,死駿咬牙就要衝了上來。
死長生瞟了一眼,擺了擺手,淡淡道:“不要衝動,從今往後,我與你不再有任何關係,我不依靠你,也不聽從你的安排,出事了,也不會連累你。一直以來,每當我出事,別人都會找上你,這不是我希望的。所以,以後,不會了。”
“你……你這個不孝之徒,大逆不道!”死駿聽完暴跳如雷,渾身因為憤怒而瘋狂顫抖,忍無可忍之下,一刀猛地砍了過來。
這種不孝之徒死有餘辜。
難道徒弟就不該完全聽從師父的安排嗎?命令徒弟做任何事,甚至是出生入死為師門犧牲,不是作為師父的權力嗎?
不是。
至少在死長生這裏,這個道理行不通。
任何人都是一個自由的人,都有自己的愛好,隻能管好自己,絕不能去控製別人。
如果接受一個人的恩惠,就要接受這個人的控製,死長生不要這恩惠。無論用多少大道來束縛,沒用。
鏗!
火星四濺。
死長生沒有動,但是隨隨便便斜出的刀卻架住了死駿砍來的刀。
所有人大驚失色,但是張鬆鶴沒有發話,任何人都不敢動。
“不要衝動!”看都沒看死駿一眼,死長生淡淡道,“不要動不動就去砍人,你砍人的時候,別人是錯的,而別人還手,還是別人錯,好像這道理有些可笑,我到現在還不太明白武林中為何支持這種道理。”
著話時,死長生的確想笑。
死駿惡狠狠壓著刀:“混賬!你看看你,的是人話嗎?大逆不道之人,難道不該死?留在世上何用?禍害世人?”
坐在寶座上的張鬆鶴一直冷笑著,靜靜看著兩個人的表演,也不知道他在支持哪個人的想法。
“一個人活著有什麽用,他自己知道,不需要別人來幹涉。一個人是死是活,他自己決定,不需要他人來判斷他該不該死,”死長生話音放重,麵色鐵青,“你我以後毫無關係,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害人,我的死活我自己定。”
“你自己定?好大的口氣!”死駿不禁冷笑。
所有人也是冷然笑了笑,淡淡瞟向死長生。
這個年輕人的口氣的確有些狂過頭了。
你不足夠強,就不要在大人們麵前挑釁。
知道自己弱,就該低調。
自己的死活,由自己決定?
挑釁?
不信有人殺得了你?
“好了!”直到這時,張鬆鶴才緩緩擺了擺手,不太耐煩地道,“哪個年輕人沒有經曆過叛逆的時期?從今起,長生到石室中麵壁思過,等想通了再出來。你師徒二人之間的私事暫且放一放,過段時間就好了。現在,取下賊人的蒙麵!”
張鬆鶴麵色一凜,所有人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黑衣人身上。
可還沒人出手,黑衣人已主動將自己的蒙麵扯了下來。
這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胡渣稀疏,神情傲慢。
“你,就是攔截我長生門信鴿之人?”張鬆鶴淡淡問。
黑衣人點了點頭。
“背後的主使是誰?”張鬆鶴又問。
問答簡單直接,不需囉裏羅嗦。
“我自己。”黑衣人從容不迫回答。
“哦?”張鬆鶴皺了皺眉,正色道,“你是誰?與我長生門有何恩怨?”
“司馬風,”司馬風毫不含糊,依舊一副淡定,緩緩搖頭,“無冤無仇,隻為生計。”
聞言,所有人悚然動容。
原來武林中素來傳言的神秘獨行殺手便是此人。
據傳言,此人還曾經自稱底下沒有殺不了的人,隻要時間足夠,任何人都能殺。非常的狂。
眾人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兩眼。同時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生怕他給逃走了。
“嗬嗬!”張鬆鶴笑了笑,“你覺得,我長生門一個的弟子,就能夠擒住司馬風?”
司馬風嘴角輕揚:“我覺得不能,但不知為何還是能了。”。
不經常聽到笑話的張鬆鶴忍不住狂笑。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這人不是司馬風,而是借著司馬風的獨行殺手身份來掩蓋其背後的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