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老爺醒

  林老爺手指輕輕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雙眼，輕哼一聲，道：「嗯，我這是怎麼了？」

  他忽然捂住隱隱作痛的脖頸，「我這是怎麼了？」。斷斷續續地陌生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席捲他的大腦。

  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回憶，林老爺不禁老臉一紅，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掀開被子就往院外跑。

  於是，一個披頭散髮，只穿一件裡衣的男人，赤足在林宅的雪地里狂奔著，路上的下人遭其魔爪，一個不慎便被逮住問：「你們夫人在哪裡？」。引得路過的丫鬟們一個個的都不禁羞紅了臉。

  而林老爺愛妻瘋魔的傳聞也從此在大慶國傳開。

  此時的陸氏正挽著林榆雁在林宅梅園裡頭商量著一會一起入宮面見太后，哭訴林家這些時日的多災多難，好讓太后多派些人手尋找至今下落不明的林嫦嬉。

  不遠處的騷亂吸引了母女二人的注意力。

  「怎得柳娘一來，下人也都個個沒了禮數，整日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的！」陸氏不滿道。

  林榆雁輕笑，都好些時日了，母親還是在吃父親的這些醋。

  「雁兒，隨母親前去看看是哪個下人這般沒禮數。」

  林榆雁諾下，便挽著陸氏移步。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隨著兩方人馬越來越近，林老爺大聲呼喚陸氏乳名的聲音也越發的清晰，紅暈也漸漸爬上了陸氏的臉頰，泛至耳根。「你爹簡直是胡鬧！」

  這不，不遠處一個披頭散髮，只穿著白色裡衣的男人正抓著一個下人的衣襟，惡狠狠地問道：「你們夫人在何處！」不知道的以為是哪裡的仇家尋來要拿陸氏的項上人頭呢！

  陸氏卻看著愣了神，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元明帝在任的第三十二個年頭，身為皇后胞妹的她時常出入宮中。藏在京中的魔族不知是哪裡來的消息，竟將她錯當成了先帝愛女。

  花燈節那日，她在街頭被人敲暈，醒來時自己已被魔族當成人質……

  玄郎曾經也是為了尋她，一個人殺進了荒堎谷深處，那個人魔交界，殺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日見到他，他早已殺紅了眼，滿身的戾氣……

  林榆雁見母親呆愣楞的模樣，噗呲一笑，喚道：「爹，娘在這。」

  林老爺側目，素日里陸氏不喜奢華，皆是素衣淡容。今天卻為了進宮特意濃妝艷抹了番，煙眉秋目，凝脂猩唇，一掃這些時日下來的憔悴。一身玫瑰色銀鵲穿花旗袍，外邊搭了件水紅色菱緞背心，兩隻金蝶耳墜掛在臉頰邊燦爛耀目，唯有簪在髻邊的白色茉莉，星星點點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此刻的她明麗動人，端莊秀麗，乃真正的大家風範。

  一時之間林老爺晃了晃神，冬日雪地里梅色的花瓣飄落，為二人的畫面增添了幾分情調。

  林榆雁見狀，立刻悄悄退下，把自己的存在感努力降到了最低。大人的事，小孩子少參與。

  林老爺溫柔喚道：「憐兒。」

  陸氏卻是瞥了瞥頭，怨道：「你不是滿心滿眼得都是你的柳娘嗎？又在此尋我作甚？」

  他們結婚多年，陸氏許久未曾像從前一般會吃醋。此時不經意間露出這般小兒女姿態，不禁讓林老爺失了神，仿若一朝夢回少年郎。

  他試圖摟住陸氏安慰，陸氏掙扎道：「某人上一刻鐘軟玉在懷，在溫柔鄉里躺了六個月，人家連身孕都有了，怎的？怪不得連嫦嬉都不尋了！」

  林老爺急忙解釋道：「我的好夫人，林某發誓，林某隨這些時日身軀無法控制，心卻是一直挂念著夫人，可是一刻都沒碰過她！這孩子絕非林某血脈！」

  眼看陸氏仍舊一副不信的樣子，林老爺竟急忙跪倒在雪地里，「夫人若是不信，林某任憑夫人家法伺候！」

  陸氏這才笑著拉起他，嗔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柳娘一事，老夫人早已用搜魂術探查出了結果。你看看你，好好的一家之主，一點架子也無，這冰天雪地的，光著腳丫子就跑出來了，連裡衣都不穿，不知羞！也不怕被世人笑話了去！」

  林老爺這才老臉一紅，一本正經道：「自己家裡，穿裡衣怎得了！」

  林榆雁小透明在一旁汗顏。裡衣事小，跪地事大啊！爹娘！

  「不知娘這搜魂術，可有查出柳娘背後操作之人？」林老爺問道。陸氏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這柳娘也是苦命之人，母親為有狐氏之女，父親為苗疆蠱族。二人在一次林間嬉戲之時認識了彼此，竟一見鍾情，很快有狐之女便有了孩子。只可惜兩族素來不合，兩人的結合，被族人百般阻撓，最終選擇了私奔。

  但苗疆叢林密布，地勢險峻，普通人若是脫離了族群，一刻鐘都無法存活。可想這二人能耐了得，一直撫養著柳娘長大，直到柳娘十三歲這年，喪命在吞天莽手中。也許是自小在這些環境中長大，她竟默默忍受了自己一個人的孤獨無助，數次死裡逃生，終於從苗疆來到了中原。

  利用有狐族天生的嫵媚，她活得風塵，卻也風生水起。直至遇到了一個散修，為人輕狂，柳娘卻義無反顧地陷入了愛情，很快便有了身孕。沒過多久，便有一個人找上她，以散修的性命要挾她為他做事，賴上了林老爺。只可惜那人一直穿著黑袍，看不清臉面。

  陸氏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發覺事情敗露，那名男子想必是活不成了。可自始至終，孩子都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