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誤會和別扭
145誤會和別扭
紀飛羽動了動，看了看崔嬸嬸，她做了一晚上噩夢，又偷偷哭了很多次，先在眼睛腫著，聲音沙啞地說：“我沒事……”
崔嬸嬸坐過來，心疼地看著她，說道：“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如果讓你母親看到，一定心疼得不得了。”
紀飛羽垂著眼睛沒說話，她沒有母親，現在……連唯一的父親也能信了。
“我給你熬了湯，”崔嬸嬸說道，“補身體的，看你這個樣子一定是心血耗得太多，一定要好好補補才行……唉，好端端的就一天功夫怎麽這樣了呢……”
紀飛羽勉強從床上坐起來，接過崔嬸嬸手裏的湯碗，湯水裏的材料不少，但是喝在嘴裏難免有些寡淡。紀飛羽喝了一碗湯就不想再吃什麽了，她說：“我困了，想睡覺。”
“你這孩子……”崔嬸嬸埋怨道，“那睡醒了想吃東西要叫我啊！”
“嗯。”
屋子裏又剩下她一個人，望著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陽光發呆。
榮瑞卿的日子也不好過，隻要想到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他就胸悶氣短，紀飛羽是不是那個泄漏標書的人都不要緊了，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狠心的丫頭放棄了他們的孩子。
榮瑞卿不開心，整個公司上下的氣氛也跟著凝重起來。
尤其是團隊剛剛出了這麽大的紕漏，每個人心裏都繃著一根弦兒，生怕做錯了，再惹老板不高興。
而實際上，每一項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推進。
中斷的競標會後來順利繼續，雖然恒輝損失不小，但是終於拿下了那塊地皮，另外接手德邦地產的項目也都開始重新啟動。克裏斯已經確定了來中國的日子，港口的項目也在推進……
可榮瑞卿高興不起來。
徐傑進來的時候，他還看著牆上母親的畫發呆。作為榮瑞卿的心腹，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很清楚這中間發生了什麽，紀飛羽懷孕又流產這件事情他也很震驚，雖然他相信紀飛羽也許在標書事件中是無辜的，但是自作主張拿掉孩子，實在是……
“老板，德邦建築的項目匯總都在這裏了，另外，地產的會議改到下午三點了，您需要的材料已經發到你郵箱裏了……”
榮瑞卿揉了揉額頭說：“嗯……知道了……”
“東明實業那頭……”
“不用查了，”榮瑞卿說道，“不要浪費時間。”
“那，我們這邊，或者您身邊……”
學姐話還沒說完，榮瑞卿抬頭瞪著他說：“我說不要浪費時間，聽懂了嗎？”
“知道了。”
雖然榮瑞卿這麽說了，但是徐傑知道，他心裏還是在意紀飛羽的清白，這件事也隻能暗地裏進行了。
榮瑞卿翻了翻手裏的資料，忽然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說事情可疑，需要調查，她為什麽就不能理解……難道事情可疑我不能查不能問嗎？”
他忽然抱怨起來，徐傑也不敢插嘴，隻能聽他說完了，勸一句：“女孩子，重視的是你對她的感情，對公事的態度拿去處理感情，肯定是要吃虧的……”
榮瑞卿捏了捏鼻梁，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沒有辦法再去跟紀飛羽溝通該用什麽樣的態度處理他們之間的事情，一想到孩子，榮瑞卿就克製不住自己的怒氣。
“明天克裏斯就到了，接待工作你安排好。”
“已經安排妥當了，隻是，宴席上，少奶奶要出席嗎？”
紀飛羽現在還在養身體，沒有辦法出門，榮瑞卿說道：“不了，到時候就說……她病著，對了，你記得給他女兒準備一份禮物，救贖是少奶奶準備的。”
“好，我記下了。”
榮瑞卿轉了轉椅子，看著外麵的陽光。
春天了，外麵暖意融融，生機萬象中，卻總隱藏著許許多多的失落和死寂。
紀飛羽在床上躺得煩了，偶爾也起來到窗戶邊上看一看，樓下小花園開始變得綠茵茵的，等她能出門了，估計隻剩一個晚春可以欣賞了。
等她能出門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最近一陣子，她一直在臥室裏，看看書和電影，那幅畫——因為顏料背上了罪名——她還是畫完了。
她最快樂的一段海上時光，她隻畫了那天的黃昏。
這期間，榮瑞卿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在他心裏，紀飛羽是謀殺他孩子的女人，不來看也是正常的。
榮家這麽大，她不出門，兩個人連偶然遇見的機會都沒有。
在給畫做最後的上光的時候，紀飛羽接到醫院的電話，她手術之後的恢複檢查已經過去一天了，醫院通知她盡快去看一看。
她擦了擦手上沾到的鬆節油，難得去換了件衣服準備出門。
這也是那天之後，邱明第一次見到她。
紀飛羽整個人都太糟糕了，形銷骨立，半點兒精氣神兒都沒有。邱明看得直皺眉，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外麵陽光不錯，紀飛羽還是裹了厚厚的一層，她說：“我不想見人，麻煩您把車開到側門來吧。”
“好。”
檢查的過程也平常，紀飛羽隨著醫生擺弄，對她的問話也答得心不在焉。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春天的黃昏很漂亮，車走在高架橋上，能看到夕陽在樓宇之間的縫隙裏鋪展出一片耀眼的光。
從前總是很多話的紀飛羽變成現在這樣，邱明也很無奈，他忍不住代入自己的妹妹，愈發覺得她可憐，想要伸手幫幫她。
回來的車還是停在東翼的側門，紀飛羽從車裏下來，緊緊裹著大衣。剛一進門，走過玄關，她就看到客廳裏的榮瑞卿。
這是上一次之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麵。
不知道為什麽，紀飛羽望著疲憊的她，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沒說什麽，轉身上樓了。
榮瑞卿也被這不期而遇驚到了，尤其是從前活力滿滿的瘋丫頭，如今的樣子，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明明叫崔嬸嬸多做些補品，怎麽還是瘦成這樣了？
“婷姐幫我那幾件衣服，”榮瑞卿說道，“晚上應酬。”
婷姐上去拿衣服了，邱明還站在客廳裏沒走。
榮瑞卿皺眉看著他，問道：“你有事嗎？”
“您跟少奶奶矛盾鬧了這麽多天，是不是也該……”邱明說道，“她一直很自責沒有照顧好孩子……”
邱明不知道別的事情，還以為兩個人是因為孩子的事兒起了齟齬。不想，提到孩子，榮瑞卿十分不高興地說：“行了，不關你的事，就閉嘴！”
“是……”
房間裏，紀飛羽聽到婷姐敲門進來，就知道她應該是替榮瑞卿來拿衣服的，她把那幅畫的上光工作做完，好好地欣賞了一下。
醫生說她身體恢複得不錯，養好了再準備懷孕也沒有問題。
既然身體恢複不錯，有些事情該做就要做了。
普通再普通不過的早晨，紀飛羽穿戴整齊，到了主屋的餐廳裏吃早飯。崔嬸嬸見她進來，愣了愣，驚喜地說：“哎呀，今天好點兒了？”
“嗯，好多了。”
家裏人都知道她生病，卻不知道是什麽病，都以為她是為了標書那件事躲起來不見人。
餐桌上的榮家人見到她，神色也有些微妙。
紀飛羽倒是神色自然，她照常坐在了榮瑞卿身邊，淡然地吃著早飯。
“我去上班了。”榮瑞卿放下了筷子，說道。
紀飛羽也站了起來，說：“我送你。”
榮瑞卿一愣，沒說什麽。
像過去的大半年裏一樣，紀飛羽站在台階上看著他上車，她忽然開口：“誒！”
榮瑞卿沒回頭，直接坐進了車裏，跟司機說：“開車。”
他偷偷從後視鏡裏看出去，紀飛羽看著他的車，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