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告別儀式
148告別儀式
榮瑞卿到了家被徐傑和邱明扶進了東翼，回來的路上他忽然發起高燒，人也漸漸不清醒，隻是不停地說著：“不要動……不要動……”
他進了東翼清醒了不少，婷姐茫然地看著忽然湧進來的人，驚慌地問道：“怎麽這是？”
邱明安撫她說：“大少爺病了，婷姐，你去給他煮完薑湯，還有家裏的東西沒有大少爺的吩咐，不要動，尤其是少奶奶的東西。”
他想，榮瑞卿一直說的“不要動”應該是跟紀飛羽有關係。
婷姐點了點頭，急忙去廚房了。
榮瑞卿擺脫了兩個人的手，勉強站住了，直勾勾頂著樓梯口。上一次，在這裏，他質問電腦上沾上的顏料紀飛羽是否知情，那時候剛剛失去孩子的紀飛羽對他說“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這丫頭做事一向果斷，懂得及時止損，她說出那句話，已經是對他失望至極，想要跟榮瑞卿徹底劃清界限，隻是榮瑞卿沒想到，她竟然用了這樣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與榮瑞卿劃清界限，也與整個世界告別。
他跌跌撞撞上了樓，最近一段時間他都住在客房裏，如今打開門來，裏麵還是從前都樣子，紀飛羽沒看完的書，攤在桌子上，她從不讓婷姐幫忙收拾她的書和畫具，擔心下一次找不到靈感。
書的旁邊放著半包零食，細心地用封口夾夾住，桌子旁邊是過年的時候同事們送她的零食，她帶去了基金會一半，留在了家裏一半。
她帶零食回來的那天好高興，不停跟他炫耀，說自己一年的工作有了回報，還追問他給她準備了什麽新年禮物……
紀飛羽的畫架還立在窗前，畫具已經被她收拾好了，隻留下一幅已經完成的畫。
畫上，海上的黃昏美麗又深邃，海浪翻湧，平靜又不平靜，細碎的白色泡沫，漂浮在畫框邊緣的海麵上。
榮瑞卿心頭一震，小美人魚最後還是沒有回到家鄉，化成了海麵上的泡沫。
他心口氣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主屋的客廳裏麵，王奕岑和榮瑞林誰都沒有走，眼看著李雅涵是真的出事了，老大傷心成這個樣子，還不是他們該出場的時候了麽？
沒多久，榮耀德回來了，他也聽說了李雅涵的事情，一進門便問：“出什麽事兒了，是真的嗎？”
王奕岑摸著眼淚說：“瑞林從朋友那聽說的，瑞卿已經回來了，人傷心得不成樣子，唉，聽說是自殺……這孩子怎麽這麽想不通呢？”
榮瑞林扶著榮耀德手臂坐下，看著他的臉色說：“爸爸，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媒體的朋友打過招呼了，一概隻說是意外，自殺這種事，如果再追問原因，鬧出來標書的事情，對嫂子也不好，畢竟人已經不在了……”
榮耀德很喜歡這個兒媳婦兒，家裏有了她之後，他和榮瑞卿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偏偏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兒。
他深深歎了口氣，說道：“你做得不錯，總算是像個大人該做的事情了。”
榮瑞林說：“家裏出了這種事，大哥已經傷心病倒了，我不幫忙，難道要您出麵處理這些事嗎？”
他說得情真意切，榮耀德拍了拍他的肩說：“最近這麽多事兒，你反倒是成長了，我總算是安慰了不少。”
王奕岑趁勢，忙說：“他最近一直都在反思自己做錯的事，還說要出國去遊學，現在家裏出了事兒，恐怕機票是要退了。”
說是出國遊學，不過是榮瑞林最近公眾形象受損，不適合過多代表榮家出席任何場合，所以榮耀德才想把他放到國外去，等過陣子風聲停了，再讓他回來。
但是現在家裏出了事兒，榮瑞卿隻是聽到消息就病了，以後還不知道什麽樣子，榮耀德呻吟了半晌說道：“算了，遊學什麽的，以後再說吧，如果能幫幫你大哥，就留在家裏幫幫你大哥吧。”
“我知道了爸爸。”
榮瑞林悄悄看向母親，挑了挑眉。不用費心經營什麽，他不相信榮瑞卿一輩子都沒有行差踏錯，放鬆警惕的時候，現在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我去看看晚飯，今天大家都沒什麽胃口，做得清淡點比較好。”
王奕岑找借口離開，她扶了扶頭發，不自覺地笑出來。繞了一個圈子，竟然成事了，還比預想得要好，她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不過大侄女也別怪她，要怪就怪榮瑞卿吧。
東翼裏，陽光被遮擋的房間裏，榮瑞卿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他感覺到周圍來來回回了很多人，但是他醒不過來，他像沉入了深海裏，漫無邊際地沉淪。
也不知道第多少個天亮，榮瑞卿醒了，臥室外麵傳來聲響。他心頭一跳，急忙下來床，猛地打開門。
婷姐正在掃塵，看到榮瑞卿出來，又驚又喜：“大少爺，你醒了，要不要吃些東西？”
榮瑞卿失望至極，他沒什麽胃口說道：“不了。”
他身體好多了，也該去上班了。回到房間裏洗澡換衣服，看到衣帽間那個被紀飛羽躲過的櫃子，他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他就這樣失去紀飛羽了嗎？
這麽多天，他昏沉在夢裏的時候，常常告訴自己，這是個噩夢，醒了就好了。可是現在他醒了，他依然沒有看到紀飛羽。
他盯著櫃子發呆了很久才回過神，匆匆換衣服出來。
家裏靜悄悄的，他的司機不在，邱明也不在。榮瑞卿想去公司，竟然一個人都抓不到。
“婷姐，人都去哪兒了？”
婷姐眼神閃躲，說：“那個，今天在榮堂舉行少奶奶的告別儀式，都去了……”
榮瑞卿眼睛瞪起來，什麽狗屁告別儀式？怎麽連問都不問他，就告別儀式？
他什麽也沒說，自己開車奔榮堂去了。
在榮瑞卿生病的這段時間裏，公司的事情和搜尋遺體的事情都是徐傑在處理。一天天等下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徐傑也知道結果了，但是榮瑞卿一直病著，他不問，徐傑選擇不主動說，以免他太過傷心。
可是榮家其他人知道了，便一直在琢磨，既然人沒了這麽大的事情，總要給親戚朋友一個交代。
“爸爸，我覺得，既然嫂子已經確定……是不是應該舉行一個告別會？”
某天晚飯的時候，榮瑞林提起了這件事。
榮耀德雖然也想過，但是畢竟榮瑞卿還在生病，要問過他的意思。榮瑞林又說道：“大哥身體不好，這個消息恐怕一時間難以接受，這件事交給我，您看怎麽樣？”
“雅涵出事這麽久了，我們榮家什麽都不做，落在外人嘴裏，恐怕又要說些閑話了，無論她之前做錯過什麽，這一次總要讓她風光下葬吧。”王奕岑在一旁說道。
榮耀德自然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想了想說：“那就瑞林去辦吧，記得你大哥身體好些了，你要跟他說一聲。”
“我知道了。”
榮瑞卿一路風馳電掣到了榮堂，裏麵的工作人員看到他愣住了，不是說大少爺生病，今天不能出席嗎？
靈堂就在裏麵，榮瑞卿剛進去，門口的邱明就看到了。
“大少爺？”
靈堂之上鋪滿的白玫瑰，李雅涵的黑白遺像被花朵簇擁著，那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那裏麵的是紀飛羽不是李雅涵。
台上，榮瑞林正在念悼詞，台下親朋好友們擦著眼淚。
“……她一生渴望自由，她……”
榮瑞林不經意地抬頭，看到榮瑞卿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地叫道：“大，大哥……”
榮瑞卿麵無表情地走上台，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