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皇后之毒,昭然若揭
景仁宮中,奴才們遠遠的退於皇后內寢之外。裡間,只有映蓉陪侍在帝後身側。鮮少能有這樣的歲月靜好的時候,皇上柔情蜜意的陪伴著病中的皇后,連身為奴婢的她,都覺得這宮裡的日子是有了熬頭。
「將養了這幾日,朕瞧著你的臉色好了不少。」胤禛喂完了最後一勺湯藥,柔和的笑了:「這便是好的。總歸你這些年操持府中宮中的諸事,積勞成疾,才有了這一場大病。往後多多顧及自己的身子,後宮里的事,有貴妃替你分憂,朕也能寬心不少。」
「靜徽自覺好了許多,多虧了皇上的關懷。」回了皇上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靜徽慢慢的閉上眼睛。「傾歡妹妹又是這樣的精明強幹,後宮里的事情交給她操持,臣妾才能安心養病。」
「自當如此。」胤禛將葯碗擱在了映蓉手持的托盤之中,拿過一旁的絲絹,細細替皇后拭了拭嘴角。「你們都好好的,朕才能安心的治理國事。」
靜徽不明白,這個「你們」是只她與貴妃,還是她與貴妃連同有孕的吉答應。但顯然,不光是對她一個人的關心。如此,她只是順從的點了點頭。「臣妾在病重,不便見吉答應,生怕過了病氣給她。這幾日,只叫映夢送了好些補品過去。但願能有所裨益。」
「吉氏也算是個有福氣的。自承寵以來,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順。朕也沒想到,她之前的傷才好,這麼快就能得有皇嗣,當真是上天眷顧。」胤禛不免勾起了唇角:「年貴妃才誕育了九阿哥,宮裡馬上又有了好消息。如此喜事,當真可賀。朕只願她能平安的誕下個小阿哥,屆時冊封了常在也就是了。畢竟她的出身不高,能得接二連三的晉封,已經是隆寵了。」
許是自己多心,靜徽總覺得,皇上似乎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話裡有話。「臣妾也希望吉氏能為皇上誕下個小阿哥。不光是吉氏,六宮適宜生育的姐妹,都應當盡心侍奉皇上,為皇上綿延後嗣,若此,臣妾也總算是心中安慰了。」說到這裡,靜徽的眼中不禁閃現了淚花。
「臣妾無福,只希望各位妹妹能為咱們大清開枝散葉。臣妾必然會將各位妹妹誕下的皇嗣,視如己出。皇上子嗣繁盛,臣妾跪在螽斯門前,也覺得面上有光。終究不至死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胤禛坐的離皇后近了一些,握住她略微消瘦的玉手。「皇后賢惠,朕心甚慰。只是白白叫你傷心,朕也難過。」
「臣妾有罪,惹得皇上心中不悅。」靜徽順勢將頭埋在皇帝肩上,柔柔一笑。「只要皇上不嫌棄臣妾愚笨,再不適宜誕育皇嗣,臣妾願意一直盡心侍奉在皇上身側,如同舊時一般。」
「你與旁人,到底是不同的。」胤禛對上她溫潤的雙瞳,誠然道:「她們都是朕的妾室,而你卻是朕的嫡妻。先帝先後有過四位皇后,但朕有你便足以。無論何時何地,能與朕並身而立,黃影成雙的,都只有你一人而已。」
靜徽鼻子一酸,淚珠子便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多謝皇上。」
「皇上……」敬事房的程路弓著腰,站在皇後娘娘的內寢之外低聲道:「是時候翻牌子了。」
好容易醞釀的情緒,好容易等到的繾綣之時,就因為這一句忽然的通傳,瞬間走了樣子。靜徽吸了口氣,慢慢的勸道:「皇上,臣妾病中,不宜侍奉皇上。且皇上也為臣妾憂心了這些許時候,不如去別的妹妹宮裡做做,寬解疲憊。」
胤禛微微頷首:「皇后賢惠。」
聲落,奴才們便推開了房門,由著程路領兩個小太監,捧著六宮妃嬪的綠頭牌,慢慢的走了進去。「請皇上翻牌子。」
看著一塊一塊靜置在龍鱗檀香木嵌銀托盤裡的綠頭牌,胤禛半晌沒有抉擇。
靜徽不知道皇上遲遲不覺,到底是因為在意自己的緣故,還是嫌後宮能伺候的人越發少了。只是她的目光與心一般,緊緊的隨著皇上的動作,緊緊的綳著,窒息一般難受。
「朕去瞧熹妃吧。」胤禛將熹妃的綠頭牌翻了過去,面容並未有太多的表情。「如此,皇后便好好歇著。明日朕下了朝,再來看你。」
「皇上忙於朝政,自當顧及自己的身子。臣妾不要緊的。」靜徽溫婉賢惠之姿,最是動人心弦。想必這也是皇上最喜歡看到的樣子。「臣妾共送皇上。」
皇上一走,敬事房的奴才也就跟著退了出去。而門外守著的那些,自然也就撤了。映蓉看一眼稀廖的奴才,心裡又是一陣噁心。「娘娘,你也太好性子了。敬事房那幫奴才,也太噁心人了。明知道皇上是來看娘娘的,竟然還敢如此造次。娘娘,您真應該尋個什麼由頭,把程路關進慎刑司里吃吃鞭子,看他還敢不敢這樣沒有眼色。」
「留得住皇上的人,留不住皇上的心,你說這樣的日子過起來,有什麼勁?」靜徽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失落。皇上的薄情,她不是第一次嘗到。「只怪本宮從前不懂得這個道理,否則何必為了這些傷心,讓本宮的弘暉娘胎裡帶了那些弱症……」
「娘娘,您要保重鳳體啊。」映蓉趕緊打斷了皇后的話。「過去的事情,再怎麼也改變不了。奴婢請求娘娘,還是想想未來的路吧?」
掀開了自己的錦被,靜徽動作敏捷的站了起來。「往後的路?本宮如何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籌謀,可是有用么?你也看到了,齊妃辦事不利,弄得鍾翠宮闔宮上下不得安寧也就罷了。當害之人,不還是好木好樣的懷著皇上的龍胎么?即便是本宮洞悉先機,又先一步籌謀,終究也是沒有用處?不中用啊,折後宮里的女人,看似個個玲瓏剔透,百般的心思。可真到了關鍵的時候,不還是一個個蠢鈍不堪,根本就做不得數!」
說到這個,映蓉也是生氣。「娘娘一早發覺,吉官女子的月事似乎不對。於是暗中讓人去盯梢,果然發現了情況。隨後,又讓齊妃身邊的侍婢做了手腳,勸齊妃如此行事。再來,咱們又將這消息送到了年貴妃的耳中,故意讓她察覺齊妃的心思,撞破整件事。想著吉官女子的孩子沒了,齊妃也會因此遭殃,就連年貴妃也會落得失察的罪名。誰想到……」
「誰想到本宮總是棋差一招。」靜徽困頓的表情,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著實是怏怏的沒有精神。「不光是你說的這般,本宮還一早就讓御醫給本宮下藥,做成本宮體弱不堪,病歪歪i樣子。這些日子,一副葯一副葯的吃下去,本宮果真看起來越發不堪。想著趁自己身子不適,讓這些人盡情的鬧騰。誰知道年貴妃便是第一個不肯相信,且比之從前更加謹慎。幾乎無事不問本宮,無事不徵求本宮的同意。如此一來,她倒是成了替本宮行事之人,完全沒有了自己的主見!」
沉沉的呼了一口濁氣,靜徽依然覺得心裡不好受。「看似風平浪靜的後宮,實則暗潮湧動,人心叵測。但本宮就不明白。何以這些人都能接二連三的避過本宮的計算?難道當真是時不我與?」
「娘娘,灰心的話就莫要再說了。奴婢瞧著,必得都是未必。但皇上對娘娘的眷顧,卻是真真切切的。這些日子,皇上總是來景仁宮陪伴娘娘,不是一下朝就來,便是晚膳前來喂葯,到底殷勤備至。哪怕只為著這一點,娘娘都不算白費心思。」映蓉將帛衣拿過來,輕巧的披在皇后的肩上。「眼下,齊妃倒是相信娘娘的,只是熹妃與懋嬪……」
「一步一步的收攏人心,原本是應當的。可是熹妃……」凝眸轉冷,靜徽憂心不已。「本宮瞧著,她似乎有意與貴妃為舞。」
「哼。原本就是個大氏族出來的格格,在府里受盡排擠,也素不是皇上在意的人。娘娘若是真的看不透熹妃的心思,只管找個什麼由頭,將她除去也就是了。若是沒有了熹妃,那四阿哥就成了沒有娘的孩子。娘娘再求皇上的恩典,將他養育在自己的膝下,也總算是好事一樁了。」
「說的容易。」靜徽並不樂觀:「熹妃從前卑微,無聲無息之間就成了妃主。且因為她的卑微,四阿哥順順利利的在府中誕下,養育到現在,有是皇上在意的阿哥。光是這兩件事,便可知熹妃的心思有多重了。哪裡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要對付熹妃不易。一旦弄巧成拙,只會將她推向年氏。這兩人聯手,本宮只怕連站的位置都沒有了,更別說坐穩鳳椅。」
「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映蓉知曉,許多話皇后不便開口,故而代勞。「想法子,讓年貴妃與熹妃反目成仇。熹妃雖然聰明,但一定不敢與年貴妃抗衡。唯一能保全自身與四阿哥的法子,就是乖乖的臣服在娘娘您的裙邊!」
「走著瞧吧!」靜徽抖落了肩上的帛衣:「本宮又不是真的病,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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