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穩坐中宮,接連謀算
多日不見皇後,宋代柔再與皇後相見時,明顯覺出皇後雙頰消瘦不少,看樣子也是真的疲倦至極,並非昔日容光煥發的樣子。福身請了安,心裏也就有數了,皇後這病必然是生在心裏,心魔不去,隻怕也是難以痊愈。“映蓉說皇後娘娘想著臣妾醃漬的梅子,臣妾特意奉了一些來,給皇後娘娘解口苦。”
??靜徽不過是找個由頭,讓映蓉請懋嬪過來。畢竟這些日子,後宮裏的妃嬪她是一個也不願意見的。隻是凡是都有例外,懋嬪就是這樣一個例外。“到底是侍奉皇上與本宮最多之人,本宮心裏有何寄望,你都一清二楚。”
??“皇後娘娘過譽,臣妾不敢。”宋代柔眼裏頗有些自嘲之意,眉宇也是微微的蹙著:“臣妾侍奉皇上皇後並非最多,不過是最久罷了。可惜臣妾無用,除了醃漬一些梅子給娘娘送藥後解口苦,便沒有旁的用處了。偏偏皇上不愛食酸,已經許久未曾品嚐過臣妾醃漬的梅子,到底也是臣妾侍奉不周之過。”
??“這樣見外之語,懋嬪實在不必說。”靜徽有些精神不濟,少不得直言不諱:“記得才入宮沒有多久,本宮就曾秘密傳召懋嬪相談,希望你能為本宮盡盡心。可惜你嚴詞拒絕,對本宮全然沒有半點效忠之意。若是從前,本宮斷然不會允準有異心之人,安安穩穩的於宮中度日。卻偏偏留下你安然無恙至今,到底這也是你的福氣。好了懋嬪,長話短說,本宮今兒就再問你一回,是否願意安安心心的留在本宮身邊侍奉?或者說,你是否願意,好好的為本宮盡盡心?”
??宋代柔笑了,隻是將自己捧著的小瓷罐輕輕的擱在手邊的幾上,打開蓋子。“皇後娘娘何必舊事重提,何況臣妾也是真的沒有這個本事。於後宮之中,能安然無恙的苟活到現在,臣妾已經知足了。畢竟膝下沒有一子半女,就算真的走了,也沒有任何牽掛。到了臣妾這個年歲,母家早就已經不會再指望臣妾做些什麽光養門楣的貢獻。若渴望得到庇護,他們自然會送更加年輕的秀女入宮,想新點子取悅皇上。而臣妾早已經被他們視為敝履,扔了也不可惜。唯一不懂,便是娘娘素來睿智,何必在臣妾這樣無用的人身上浪費心思?”
??料到是這番話,靜徽也不生氣。起身緩緩的走過來,拿起一根細長的竹簽子,朝瓷罐裏慢慢的紮進去簽起一顆梅子,輕輕的擱在鼻前嗅了嗅。“無論何種境遇之下,人心都是貪婪的。就比如本宮病重,雖無力掌管後宮,卻還是渴望能吃到懋嬪醃漬的新梅。再比如你,即便不爭恩寵,不為權勢,不喜財富,你也一定有心中迫切想要實現的願望,又或者長久沒能得到的答案……”
??“答案?”宋代柔的興致一下子被提了起來。“皇後娘娘口中的答案,究竟是指何意?”
??康熙三十三年,你誕下皇長女,未滿月便夭折,四十五年,你再次誕女,皇三月,同樣是未滿月即殤。禦醫皆道,此兩女,均是因為胎裏不足致使夭折。為此,懋嬪你是傷心欲絕,長久的不能走出陰霾。本宮也是失去過孩兒之人,本宮也知道那種滋味足以剜心蝕骨。隻是本宮不知道,懋嬪究竟如何看待此事。是全當成天意弄人,還是怪自己命途不濟?”
??這麽說,此事就便是另有隱情。宋代柔隻覺得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如同打鼓一般。隨之而來的,則是無法言喻的痛楚,兩度喪女,那種滋味兒尤其難以承受,每每想起還在繈褓之中,甚至未曾足月的女兒,就這麽冰冷的死在自己懷中,宋代柔就痛的恨不能死。
??然而皇後的話畢竟不能信。宋代柔忍著強烈的悲痛,將明晃晃的笑容掛在唇角:“陳年舊事了,皇後娘娘何必提起。左右臣妾的女兒也夭折多年了,即便知道娘娘口裏所謂的答案,她們也活不回來。何況這麽多年過去,說不定臣妾的女兒已經再世為人,又何必念念不忘,為難了自己?”
??“嗬嗬!”靜徽冷笑一聲:“本宮竟然沒瞧出,懋嬪你這樣的豁達。接連殞逝兩女,你也能這般的不在意。倒是本宮小覷你了。也罷,既然都是陳年往事,該過去的也就過去了。連你自己都不在意,本宮有何故念念不忘。映蓉。”
??揚聲喚站在門外侍奉的近身,靜徽的語調不乏惋惜:“懋嬪的梅子,本宮很是喜歡,就收下吧。就把皇上新賞賜的琉璃花樽一對,贈予懋嬪做回禮吧。”
??“多謝皇後娘娘。”宋代柔心裏並非不想知道答案,可皇後的用意顯而易見。要知道是誰害死自己的女兒,就必得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就是讓貴妃不得安寧。自己女兒夭折之時,畢竟年貴妃還沒有入府伺候。有的,且得寵的,不過就是那麽幾個,其實猜也猜得到。這樣寬慰自己的心,宋代柔便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總不能拿旁人的過失,叫貴妃付出代價。多年的姐妹了,何至於此!
??靜徽看懋嬪依舊不言不語,嘴角的笑容凝滯幾分:“這花樽極好,乃是番邦進貢之物。本宮實在喜歡。隻是流光溢彩的顏色,本宮覺得更適合你。正好春初,百花齊放,就擱在你宮裏頭當擺設,也不辜負了就是。沒有別的事情,你跪安吧。”
??“是。”宋代柔行禮,恭謹道:“多謝皇後娘娘一番美意。”
??映蓉召喚小宮婢,送了懋嬪出去。回首對皇後道:“娘娘,懋嬪似乎是個有心性的,兩番談話,她都死咬著不鬆嘴。奴婢倒是好奇,究竟貴妃給了她什麽好處,能讓她這樣俯首帖耳忠心耿耿。”
??笑容微微有些點溫度,靜徽直言不諱:“映蓉啊,其實後宮裏的女子不少,能為本宮所有的,也著實大有人在。可本宮偏偏就是看上了這一位,你可知道為何?”
??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映蓉笑道:“娘娘必然是覺著,能接近年貴妃的,唯有懋嬪最為容易。”
??“不錯。”靜徽饒是一笑,眼底的鋒芒麵毫不掩飾的透出來:“本宮就是看中她俯首帖耳對貴妃忠心耿耿,且貴妃也對她毫無防備,以心相交的情分。若非如此,她一個早就失寵的嬪位,何以過得比許多人都好,還不都是仰仗貴妃的恩惠。”
??“此言不錯。”映蓉不禁擔憂:“奴婢覺著,懋嬪是不可能再獲得皇上的垂注了。且她膝下無子,想要仰仗兒女福蔭也是不可能的。唯一一條路,便是攥緊了與貴妃的情分,繼續安安穩穩的度日。貴妃既然沒有壞心思,也不會與她為難,她自然不會冒險,棄貴妃於不顧,甘心為皇後娘娘驅使。如此,即便娘娘三番兩次的傳她過來說話,懋嬪也必然不識趣兒,隻怕浪費了娘娘一番心思。”
??“你放心,本宮既然選中了她做幫手,就一定有法子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出賣貴妃。”靜徽撥弄著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鐲子,笑容的弧度更甚,冷意盎然。“正如懋嬪所言,如今她的族人,早已經不在意她的死活了。不在意她的人,是死是活,也必然無妨。她心裏真正的痛,真正無法釋懷的,一定是早夭的兩個女兒。你瞧著吧,本宮一定有法子讓她來景仁宮哀求。”
??“娘娘睿智,是奴婢杞人憂天了。”映蓉也隨著皇後柔柔的笑了起來。
??“哼。”靜徽冷哼一聲:“收拾宋代柔倒是容易,偏偏本宮自己調教出來的人,卻駕馭不住。齊妃那兒有什麽動靜?”
??提及此人,映蓉的臉色也微微的沉了下來:“不瞞皇後娘娘,這兩日,齊妃時常去熹妃的永壽宮,第二回還讓人送了好些東西過去。奴婢原本以為,這是齊妃籠絡熹妃的手段,便叫奴才去查,看看齊妃多大的手筆。不想,東西是拜托熹妃送至宮外三阿哥府中的。”
??“這卻有趣了。”靜徽喃喃自語一般,聲調軟軟的。“齊妃籠絡熹妃,乃是為求自保。難為熹妃也肯為她蹚渾水,連籠絡三阿哥之事也一並做了。如此說來,這熹妃是當真要與本宮撕破臉了。”
??這一層映蓉也看透了:“娘娘不必理會。奴婢覺得,熹妃就是故意與娘娘撕破臉。宮裏人盡皆知,娘娘不滿她的所作所為,那麽倘若她與四阿哥有什麽不測,矛頭便會直指娘娘您。屆時,隻怕娘娘您滿身是嘴也說不清。如此熹妃可真就是省了不少心。何況奴婢怎麽也不相信,三阿哥、四阿哥互相危及,相互掣肘,為皇位早晚要爭的頭破血流。而身為額娘的兩位妃主,真的能坦誠以待,毫不介意對方的威脅,這不是天方夜譚麽!”
??“你說的確實不錯。”靜徽凝滯而笑:“偏偏本宮不是她能揣測透的。她不是擔心四阿哥麽!那本宮就讓她好好擔心一回。有她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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