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心思早釀,苦果晚嚐
數月前。
??那芮已經在這裏等了好一會兒,心浮氣躁,加之天熱,日頭又毒,紙傘再怎麽好用,也遮不住那*辣的強光。“小金豆,你不是說,每日的這個時候,吉常在都會來這裏為她無辜死去的孩子祈福麽?何以咱們都等了這麽久,還不見人影呢?”
??金豆子抓了抓耳後,略顯得焦急:“回常在的話,奴才著人瞧了好幾日呢,吉常在小產後一直歇在自己房裏調養。前三日才整一個人月,自那日起,她便天天鬥這個時候來欽安殿誦經,還焚燒自己抄寫的經書為夭折的孩兒祈福,斷斷是不會錯的。”
??靈心也隨之頷首,表示讚同金豆子的話:“可不是麽,就那個吉常在會嬌怯怯的討皇上喜歡,失了孩子還不知道收斂,還要在皇上麵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叫人惡心。”
??“好了。”那芮看她一臉不忿的樣子:“皇上不是不來瞧我,也不翻我的牌子麽。那我隻好把這麽有用的藥,奉與更為需要的人。吉憐,和我同樣,都是宮婢出身,如今她是常在我也是,她活的恣意,我卻不能。隻好盼著她也能活出我那一份兒美來,不要輕易叫人小覷了欺負了。”
??有點不明白那常在的心思,金豆子軟聲弱問:“小主,咱們和那吉常在平日裏鮮少有交情,怎的就要幫她呢。何況她若真的得了好處,也未必會記著咱們呐。如此,豈不就是吃力不討好?”
??輕輕一笑,那芮臉上帶著甜甜的暖意:“老話是怎麽說的,知恩不圖報。咱們隻做咱們應當做的事情就好。”
??靈心笑著點了點頭:“小主就是心思純善。正好,您瞧,那不是吉常在麽!”
??“得了,你們先下去,我自會把那麽好的藥,塞進她的掌心。至於有沒有法子能夠二度成孕,就看她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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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接觸到滾熱的薑茶湯,那芮一個激靈,整個人都不好了。手裏的碗登時掉在了地上,脆響更是驚得她心都快要停跳了。當然,這一聲響,也將她從回憶拉回了現實,給吉憐方子的那一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然而整個人清醒過來,她才覺得一切都已經回不了頭。
??“小主,您沒事兒吧?”靈心讓手腳利落的侍婢收拾了瓷碎,又吩咐重新端了一碗熱薑茶。“小主受驚了,薑茶暖胃暖身也能暖心,現在喝是最好不過了。奴婢總覺得,是那吉常在自己命不好,能怨得了誰。小主可還記得,她二度有孕的時候,皇上還賜下了十八顆龍眼那麽大的珍珠給她壓驚呢。隻是後來,皇上就不知道怎的,對她冷落起來。就連她有孕這麽大的事情,也隻是在彤史上寥寥記載一筆也就過了。”
??那芮忍著薑湯濃鬱的辛辣,大口的咽了一口。許是又放了一會兒的緣故,這一碗沒有那麽湯,卻更為濃鬱了。“這你都不懂麽,皇上待她不冷不熱,不遠不近,絲毫不把她的龍胎當回事兒,正是為了保住她們母子。皇上的態度,決定了後宮妃嬪的心思啊。若不這樣,她能壞到快要生產麽?算算日子,再有個把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垂下眼瞼,靈心也略微不忍:“說白了,是有些可憐。但奴婢始終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否則老天怎麽就容不下這孩子?”
??“宮裏怎麽說?”那芮覺得自己好了一些,才想著問。
??“裕嬪和英答應已經被皇上送去了慎刑司。年貴妃也過問了此事。奴婢素來知曉慎刑司的掌事公公馮月泰乃是皇後的親信,但由於皇後娘娘幽居養病,並不過問此事,所以想來馮公公也不敢違拗年貴妃的意思,必然對裕嬪、英答應客客氣氣的。”靈心如實回話。
??“這就好。”那芮咕嘟咕嘟的喝完了一整碗,眉頭已經緊緊的揪成一團。“吉常在可憐,卻也別因為自己的性命保不住,就連累了旁人,連累了整個後宮。替我更衣吧,昨日年貴妃都去了皇後宮裏請安,六宮妃嬪豈能不去,景仁宮如今雖然不如翊坤宮熱鬧,可到底也是中宮,我身份低微,自然不能怠慢。”
??這話靈心有些不敢應:“小主,奴婢覺得不去也罷。後宮裏的人從來都是跟紅頂白,指桑罵槐。昨個兒吉常在才出事,指不定今日就有人拿這事情埋汰小主您。”
??“你也說了,後宮的人都這樣,即便我不去,她們也不會少罵。既然要去,就趁早,省的話憋在她們嘴裏,再憋出病來。”那芮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給我上個淡淡的胭脂吧,氣色不好難免叫人瞧著不舒服,但也別太豔,宮裏才出了這樣的事情,想必皇上不願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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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年傾歡瞧見懋嬪,遠遠的喚了一聲。
??宋代柔聽見是她的聲音,連忙仰起頭加快腳步走過來:“妹妹,怎麽樣,有消息了麽?”其實她是想問,知不知道此事乃是皇後所為。
??年傾歡點一下頭:“哥哥在京的部下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已經按圖索驥的去找人了,相信不到午時,就會有消息傳進宮來。姐姐大可以放心,妹妹一定會想方設法營救肖氏,她一定能平安無事的回到姐姐身邊。”
??有些哽咽,眼睛通紅,宋代柔噙著淚凝視貴妃:“若不是妹妹,我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姐姐,別這麽說。”年傾歡拍了拍她的手背。
??宋代柔心裏暗自祈禱,希望年貴妃的人當真能從皇後手裏將筱麗救回來。如此,她便不用再被皇後威脅了。“近來,宮裏又發生了許多事情,我知道妹妹也是辛勞,卻幫不上一點忙,反而要妹妹費心費力,我這個當姐姐的,實在是愧疚不已。”
??“姐姐若是再生這樣說話,那妹妹可不敢幫忙了。”年傾歡故作嗔狀:“如此的見外,倒顯生分了。”
??“好好好。”宋代柔勉強的笑了出來:“那我便什麽也不說,都在心裏了。”
??連個人攜手,正要走進景仁宮,便巧逢上了那芮與寧嬪,一個左邊來,一個右邊到。
??“臣妾給年貴妃娘娘請安,懋嬪姐姐吉祥。”武歆音嘴甜不已,請安的動作也故意早於那氏。
??那芮自知身份,也沒預備跟寧嬪搶,待她請了安,自己才福身道:“年貴妃娘娘金安,懋嬪娘娘、寧嬪娘娘吉祥。”
??“唔。”年傾歡輕哼了一聲,攜著懋嬪的手繼續往裏走,絲毫不理會請安的兩人。在她看來,寧嬪不安分,那氏就更不安分了。這些人,心思都太淺顯,永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來謀奪恩寵。隻怕有朝一日真的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也沒有命去承受了。
??“臣妾給皇後請安。”年傾歡福身,身後的那些宮嬪自然跟著一並請了安。
??靜徽長長的歎了口氣,心裏很不安寧,麵容也格外疲倦:“都平身吧。賜座。”
??年傾歡最先落座,坐穩了便道:“想來後宮出了何事,皇後娘娘您已經有所耳聞了吧?”
??點一下頭,靜徽道:“早起蘇培盛來過,稟明本宮皇上心情欠佳,前往福國寺與大師談禪,需離宮幾日。順口也說了昨晚吉答應的事。好端端的,怎麽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當真叫本宮心痛。”
??並不會相信皇後的惺惺作態,年傾歡徑直問道:“皇後娘娘覺得,英答應是推吉常在從城樓上跌下來的真凶麽?且裕嬪身為啟祥宮主位,又當如何處置?”
??靜徽揚了揚眉,淡漠的凝視著麵前端坐的貴妃,她今日一身寶石藍的旗裝,襯得深邃而憂鬱。“皇上讓你替本宮攝六宮之事,怎麽出了事情,你自己先亂了章法?是非曲直,你親自去查問,自然能找到真相。本宮安居深宮之中養病,又豈能事事明了?”
??這便是要撇開幹係了,年傾歡早知道皇後會這樣。“臣妾攝六宮之事不過是近來的事情,從前有妃嬪被謀算,沒有了龍裔,凡此種種,不都是您來操持麽。臣妾理當先問過娘娘您,再做定奪。”
??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何況皇後就是皇後,臣妾怎麽敢無視您的存在。難道就不怕來日從那城門樓上跌下來的人,成了臣妾麽?”
??“你這話是何用意?”靜徽反問:“難不成你覺得本宮會去推你下樓?”
??沒有理會皇後的問話,反而是靜靜的環視在場的宮嬪,年傾歡冷聲問道:“你們也都覺得,是英答應推了吉常在從南城牆上摔下來,一屍兩命麽?”
??妃嬪們緊忙站起身子,齊齊整整的跪下,皆道:“臣妾等不知。”
??“不知?”年傾歡淡然一笑:“不知就是最好的。不知道,你們就別暗地裏的嚼舌根,胡亂猜測胡亂汙蔑。本宮已經問過慎刑司的馮月泰,他並沒有從裕嬪與英答應口中問出什麽。未免有什麽不測,也防止有人動錯了心思,本宮已經讓人送裕嬪、英答應回啟祥宮閉門以待。此事未曾查明之前,最好你們都安靜一點,別因為莫須有的事情,壞了自己的名譽。”
??轉首凝視皇後,年傾歡又道:“娘娘以為這麽做可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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