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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幾人歡喜,幾人憂?

  翌日清晨,靜徽早早就起身,特意擇了一套繡著紅石榴的旗裝換上。還簪戴了內務府新呈上的一套金飾。最為精巧的,數鬢邊石榴金步搖,一粒一粒的石榴子,鑲嵌得宜,均是上等的鴿血紅寶石。


  ??映蓉看著鏡中容光煥發的皇後,燦燦笑道:“紅石榴的旗裝配上這紅石榴的步搖,當真相得益彰。內務府的奴才,是越發懂得皇後娘娘您的心思了。”


  ??“也難為他們了。這紅寶石是才進貢來的,這麽快便做成了飾物。”靜徽也很滿意,看著鏡子裏端莊高雅的自己,周身散發著高高在上的華貴之氣,她才覺得,皇後的鳳椅坐到今日,才算是真正坐的安穩了。“外頭怎麽還沒有動靜?”


  ??“皇後娘娘……”汪泉急匆匆的進來,臉色很不好看。“皇後娘娘,出事了。”


  ??靜徽的話音剛落,蘇培盛就進來的及時,她心裏很是高興。麵上卻不溫不火的,蹙了蹙眉問:“何事你如此驚慌。”


  ??“憐嬪歿了。”汪泉連忙道。


  ??“嗯!”靜徽點了下頭,微微竊喜,心道這耿氏早該歿。“怎麽就走了,本宮得去啟祥宮送送她。”


  ??汪泉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故而又重複了一遍。“皇後娘娘,圓明園中的憐嬪歿了。”


  ??“哦?”靜徽這回算是聽明白了:“你說的是圓明園中拘押的憐嬪?”


  ??“正是。”汪泉恭謹道:“早起就有圓明園的奴才候在宮門之外。才敞開宮門,這消息就送進來了。皇上那兒已經有奴才去回稟了。”


  ??“歿了就歿了,反正皇上也不在意有她那麽個人。”靜徽語調冰冷:“處置了就得了。”


  ??“聽說那憐嬪,是中了毒,身上潰爛而……”汪泉見皇後冷眉一挑,悻悻的閉了嘴。


  ??映蓉以手遮住口鼻,嫌惡道:“你這是說什麽呢?一大清早的,也不嫌晦氣。”


  ??“無妨。”靜徽不以為意:“死者為大,人都走了,是囫圇著走的,還是潰爛著,有什麽差別。終究也是不能再見天日。你繼續說下去。”


  ??汪泉這才敢接著道:“說是渾身流膿,麵目全非,已然看不出從前的樣子。奴才們怕讓人瞧見了不好,就用黑布袋子罩上,等候發落。聽說那袋子足足套了十層。”


  ??“既然罩上了,就趕緊送出宮去,還耽擱什麽。”靜徽確信皇帝不會再可憐這搏命的女子,故而道:“皇上頂多賞賜個死後哀榮。可說白了,人這麽歿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嗻。”蘇培盛恭謹道:“奴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正要退下,卻聽身後的皇後喚了自己。


  ??“你等等。”靜徽有些焦慮:“這一大早起的,莫非隻有這一件事兒?”


  ??汪泉聽著有些糊塗,但也並沒聽說還有什麽事情,故而隻能應下:“回娘娘,再沒有別的了。”


  ??“哼。”靜徽不悅:“我看她能拖延到什麽時候。”


  ??映蓉跟著皇後的時間畢竟不短,昨日皇後去見過裕嬪,方才又失語以為是裕嬪歿了。她心裏都猜透了種種痕跡。隻是這些日子,皇後越發的不信任她,很多話,她隻敢憋在自己心裏,絲毫不敢透露。“娘娘,奴婢給您上盞茶潤潤喉吧?”


  ??“唔。”靜徽不耐煩的撫了撫耳垂上綴著的紅寶石。“也罷,不急在這一時。”


  ??映蓉的茶還沒端上來,蘇培盛就急匆匆而來:“皇後娘娘,您快去瞧瞧吧,說是啟祥宮裏出大事了。”


  ??“啟祥宮?”靜徽見來的人是蘇培盛,做足了驚奇之態。“好好的,啟祥宮能出什麽事情?本宮昨日還見過裕嬪,皇上隻是令她麵壁思過,又沒有加以重責。再說五阿哥不是還沒找回來麽?”


  ??邊說話,她邊起身走上前去:“你既然過來了,想必是已經驚動皇上了。”


  ??蘇培盛老實點頭:“回皇後娘娘,皇上已經移駕啟祥宮了,奴才還要前往翊坤宮、永壽宮請貴妃與熹妃同去。娘娘您不妨先行一步。”


  ??“也好。”靜徽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來了。


  ??“行了,茶擱下吧。隨本宮去啟祥宮。”見映蓉返回來,靜徽冷冷道。


  ??“是。”映蓉不敢耽擱,連忙放下茶盞,為皇後打點肩輿出行。


  ??敞開的房中,胤禛長身立在門口,遲遲沒有入內,也不許奴才們妄動。梁上懸著的那一具屍首,一身縞素長衣,隨風袂袂,似乎有說不盡的委屈與哀愁。“都不許動。就這麽掛著。”胤禛的聲音充滿蒼涼,聽起來叫人心裏不舒服。


  ??陳福不敢勸慰,隻得縮手縮腦的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陪著皇帝。誰叫師傅這會兒不在呢!


  ??不多時,靜徽便到了。由奴才們帶路,她很快就趕到了出事的廂房門外。


  ??庭院中,啟祥宮的李貴人、郭常在、英答應,都哀婉的跪著,痛哭流涕。卻又未免得罪皇上,誰也不敢輕易發出一點哭聲。


  ??“臣妾給皇上請安。”靜徽在廊下就福身。“臣妾來遲了。”


  ??胤禛聽見靜徽的聲音並沒有回頭,隻是茫然的抬眼,看著梁上披頭散發的女屍,哀聲長歎。


  ??“這裕嬪也是的,好端端的怎麽就這麽想不開。臣妾昨日還特意來勸過她,叫她不要太擔心弘晝。弘晝那孩子聽話,一時貪玩又不要緊,早晚會回宮的。她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再說,安嬪的龍胎不是也好好的麽,即便宮裏的人對她有些猜忌,可她沒做過,怕什麽旁人嚼舌根。皇上,裕嬪走的冤枉。”靜徽緩緩的走上廊子,以絹子不住的去擦臉龐的淚痕。“臣妾早起,還覺著天朗氣清,穿了一套喜慶的衣裳。哪知道……哪知道先是憐嬪,跟著又是裕嬪,接二連三的出事情……臣妾想換一套衣裳都來不及。”


  ??胤禛依舊沒有做聲,隻是轉過身瞟了皇後一眼。


  ??“皇上。”靜徽難過的不行:“裕嬪打從府上就侍奉皇上的舊人了。如今她這麽去了,當真是太可憐了。臣妾懇求皇上,不要怪罪裕嬪,追封她為妃,也算是嘉賞她多年來盡心侍奉的苦勞。”


  ??“皇後所言不錯。你進去瞧瞧她吧。”胤禛略微錯開了些身子。


  ??原本也是沒有什麽可忌諱的,靜徽從來不怕死人。“臣妾遵旨。”她抹了一把淚,順勢走了進去。梁上懸掛的屍首就那麽直挺挺的掛在那兒,雖然還會隨風而動,但怎麽也不可能一如從前,會伶牙俐齒的頂嘴,會諂媚賠笑討好貴妃。背對著皇帝的時候,她的臉上唯有冷意。“皇上,不如讓奴才將她放下來吧,總是這樣,也未免……”


  ??四下裏瞧過,靜徽並沒有看見所謂的認罪書,心裏多少有些不踏實。猜想裕嬪莫非是藏在自己身上了,便隻好讓人先把她放下來,再找找看。


  ??“臣妾給皇上請安。”年傾歡與熹妃一前一後,雙雙福身。


  ??靜徽聞聲,少不得轉身出去,含淚道:“你們怎麽也來得這樣遲。同是侍奉皇上的姐妹,如今這麽走了,就不覺得傷心麽?”


  ??年傾歡饒是一愣,知道的,這是皇後前來吊喪。不知道的,還當是要重上一回花轎呢,這正紅的鮮亮,披金戴銀的尊貴,哪裏能看出半點憂傷的樣子?“臣妾的確是來遲了。倘若能早些,必然會勸阻此事,不她就這麽走了。”


  ??雁菡抬頭,看著屋裏的屍首,有些瘮的慌,少不得福身道:“皇上,不管怎麽樣,還是先讓奴才將人放下來吧。”


  ??胤禛點了下頭,對陳福道:“放下來。”


  ??陳福趕緊召喚兩個小太監去辦。


  ??靜徽心裏犯嘀咕,但猜想裕嬪必然不敢違拗自己的意思,難道就不顧兒子的死活了。“皇上,臣妾總覺得裕嬪可憐,活脫脫怎麽說走就走了。她可是伺候皇上多年的人,不會不知道妃嬪自戕是重罪。何況他還有弘晝!”


  ??年傾歡聽夠了皇後這一套說辭,憤懣的走上近前:“皇上,臣妾也覺得裕嬪的死有可以。暫且不說弘晝如今還未找到,裕嬪懸心兒子的安危,是不會走這一條不歸路的。隻說這一次的禁足。宮裏盛傳,裕嬪接近安嬪,是為了謀害皇嗣。可這無非是謠傳罷了。安嬪還不是好好的在那麽!無稽之談,何故要走上這條路,臣妾實在疑心。既然皇後也心存疑慮,臣妾鬥膽請求皇上恩典,徹查此事。”


  ??“皇上,您瞧這個。”陳福果然找到了一封信,雙手呈於皇上。


  ??靜徽眼明心亮,隻掃了一眼那信箋上的筆記,便已經有數。


  ??胤禛親自打開了信箋,沉著眉仔細閱完。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凝視麵前的三人。


  ??“皇上,這信箋……”靜徽故作詫異:“莫非是裕嬪的絕筆信?”


  ??“不錯。”胤禛頷首,示意奴才們可以退下去了。“那皇後能猜到信上寫了什麽?”


  ??“臣妾不知。”靜徽如實道。“隻是猜想,裕嬪一定是舍不下弘晝,想求皇上將其找回。臣妾以為,這必然是做額娘的心願。”


  ??橫眉冷對,胤禛的唇角偏是凝結了霜意:“看來皇後甚為了解此事,那你以為朕應當如何對待?”將手裏的信箋扔在了皇後臉上,胤禛憤然道:“裕嬪寫了些什麽,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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