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如果,門上鎖了他就回客房去睡。
二樓走廊上。
席錦琛背靠在牆上,閉著眼眸似是在思襯什麽。
睜開眼的時候,不作半絲停留,直接上前,手搭在門鎖上的瞬間,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門上鎖了他就回客房去睡。
手一扭動,那扇門就這樣被輕易的推開了。
房間裏隻有床頭的一盞暗黃的壁燈,有月色打進來,床上的女人似乎已經熟睡,不然,聽見聲響,她大概早就起身了,他這樣想著。
腳步也不由的往床邊靠近了些,黑而長的秀發散落在軟枕上,撲灑開來,巴掌大的小臉被長發遮去了半邊,上麵還帶著未幹的淚痕,鼻尖紅紅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栗,看起來尤為可憐兮兮的模樣就這麽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隻覺心口一窒,呼吸有些急促。
待反應過來時,身子已經半彎,手輕輕的順著眼淚滑過的地方緩緩而下,動作極為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淩瀟瀟一醒來,入眼便是隱約可見的冒出了胡渣的男人的下巴,她身子一動,腰上立時一緊。
她閉了閉眼睛,咬唇重重的呼吸,。
男人一向淺眠,經她一番動作,自然就醒了。
席錦琛睜開眼,便對上了那雙隱隱透著怒火的眸子,他懊惱的輕垂了幾下額頭,正要說些什麽,女人清冷的語氣已經先他一步落了下來。
“把你的手拿開。”
“昨晚本來隻是進來看看你睡了沒有,後來,”他似是解釋的開口,“大概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淩瀟瀟睜著大大的眸子望著天花板,重複了一遍,“把你的手拿開。”
這樣的聲音跟姿態,是結婚以來,他不曾在她身上看見的。
如果是以往,他興許還能揪著她懲罰一番,可現在瞧著她這副模樣,他甚至連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淩瀟瀟掀開被子下床,從衣櫃裏取了衣服就進了浴室。
站在洗臉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著男人蹩腳的措辭。
思緒漸行漸遠時,她往臉上反複撲了幾次冷水。
然後,收拾好自己,開門,下樓。
至始至終沒有在看依舊靠在床頭上的男人一眼。
席錦琛眉頭緊鎖,直到門被帶上,阻斷了他的視線。
下床的時候順手拿起櫃子上的手機,一邊開機一邊往陽台上走去。
樓下餐廳。
淩瀟瀟往嘴裏有一口沒一口的送著食物,耳邊是琴姨略帶欣慰的話。
她唇角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低頭安靜的吃著桌上屬於她的那份早餐,就算她的身體能折騰,她也要顧忌著肚子裏的孩子,雖然還不知道以後會是怎樣。
去過客廳的時候,她才明白剛剛琴姨話裏影射的意思。
布置葬禮的客廳大致已經快要完成,來來往往不下餘十來個人還在繼續忙碌著,她看著被擺放在正中央的那張黑白照片,突然想起了什麽。
走出屋子,果然在那片花園地看到了如往常一樣提著灑壺正在澆水的女人,她的臉上比起前幾天略顯倦意。
她走近,大約過了一分鍾,嗓音帶著些啞意,“我想你大概知道,爸爸他為什麽突然讓我離婚,這和他病發有聯係嗎?”
她從滿片的花叢中抬起頭,靜靜的看她,半響,“瀟瀟阿,你不想和他離婚嗎?如果你不想,你爸爸是不會逼你的。”
“是不能告訴我麽?”
孫婷想到男人臨終前的話,眸裏閃過片刻掙紮,最後,還是說了出來,“瀟瀟,你爸爸的病情你也知道,不需要什麽外在的原因他也會變成這樣,隻不過早幾天還是晚幾天的事情而已,他覺得累了,這樣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
頓了頓,她繼續道:“何況他又怎麽會輕易的因為別人的三兩句話來影響自己的判斷,就算當時相信了,等他想清楚了自然就明白了。”
“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這樣,爸爸怎麽會去的這麽突然,我……我還沒準備好,我為什麽要出去,如果我沒有出去的話,那他是不是還能多留幾天。”
“瀟瀟,你別這麽想,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她的錯嗎?如果不是她一心隱瞞著,爸爸又怎麽會被別人幾句話就擾亂了心思,要是在第一次他問起她和男人之間的婚姻時,她老實交代清楚了,興許現在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當時,他好歹是做好心裏準備的,可是她給了他希望,最後卻讓他失望。
淩瀟瀟低垂著腦袋,嗓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到底是誰,和他說了什麽。”
說不清心裏是怎樣的感受,爸爸已經去世了,好像再追究的再多也於事無補,可是,能影響到爸爸情緒的事情,還是關於她的,腦海裏隱約浮現了一個人影,她有些不確定。
不確定的原因是,她不知道那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子墨從車上下來,遠遠的就看見了母女兩,長腿大步邁近,然後就聽到了那麽一段對話,他想也不想的道:“俞氏千金,那天是我推淩叔叔在外麵散步,臨時接了 個電話,回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人站在他身旁在說些什麽,等我走近的時候,那個女人就離開了,然後淩叔叔就發病了。”
孫婷看著自己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的女兒,微微皺眉道:“子墨,你是不是看錯了。”
蘇子墨單手插入口袋,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背對著她的女人的身上,淡淡道:“媽,我那天並沒有看清楚,是事後查到的。”
俞心兒麽?還真是阿。
她點點頭,抬步轉身就要會屋子,迎麵走來的男人已經先到了她的麵前。
席錦琛看著上身穿的單薄的女人,秀發被涼風吹的有些亂,抿唇一言不發的把自己手上的純色外要披在了她的身上,“早上有點涼,怎麽穿這麽一點點就出來了。”
然後旁若無人的摟著她的腰,還不忘朝站在一旁的孫婷點頭微笑,視線瞥見女人身側的男人時,淡淡掃了一眼,就帶著她進去了。
葬禮現場已經安排妥當,淩瀟瀟被男人拉著坐在了一張椅子上,他堂而皇之地道:趁著還沒什麽人過來,你先休息一會,你是個孕婦,站的時間太長會受不了。
席錦琛走了,他好像很忙的樣子。
不一會兒,安希就來了,他的身側跟著臉色不大好的男人。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已經陸續有賓客進進出出,她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大部分她都是不認識的,她不認識的那些大抵是與ZX生意上來往的人。
陸一他們來的時候,她正和爸爸的一個朋友的妻子說話,因為太久沒來往,自然也不知道當年去世的淩太太突然回來了,有認識的人自然是認出了,於是找她詢問。
關於這件事,淩瀟瀟昨晚就想到了,她給出的答案是,因為爸爸當年說的是難產去世,她隻能順著爸爸的話,解釋說,當年的確是難產了,生命垂危的時候送出了國,後來因為身體虛弱便在國外修養身體,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所以爸爸連她也給瞞住了。
席錦琛回來的時候,她正在喝安希給她拿過來的溫開水。
陸一說了句【錦琛來了】。
她隻是那麽隨意的一瞥,在看見男人的時候,視線下意識的便要轉開,卻在下一瞬間看到了男人身後的女人。
手上一鬆,清脆的玻璃的破碎聲響落在不大安靜的葬禮上,剛進來的人和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全都朝她看來。
下一秒,腳下一空,身體失去重心的同時她條件反射的拉住了男人的衣領。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放置在一張椅子上,而矜貴的男人正蹲在她的麵前,一把掀開她寬鬆的褲腳,“有沒有哪裏受傷。”
言語裏的擔心顯露無疑。
淩瀟瀟要抽回腳,卻被男人握在手上不能動彈,直到反複檢查幾遍之後,確認沒有受傷才將她的腳放下。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神色淡漠的看著走過來的女人。
將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收入眼底,俞心兒不動聲色的走到兩人麵前,麵帶微笑的關心道:“瀟瀟,你還好吧。”
“啪。”
突然響起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楚的落在了在場的每個人耳朵裏,已經走到門口的人迅速加快的腳步離開了,剛進來的人下意識的朝聲音傳出來的方向望去,卻在看見身形挺拔的男人時,默契的收回了好奇心,隻當什麽也沒聽見。
剛走近的陸一秦宇兩人當即愣在原地。
席錦琛擰眉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女人。
黎安希一直注意著她,自然是清楚的看見了她扇那個女人一巴掌的瞬間,走到她身邊,拉起了她的手,輕輕的在上麵撫摸。
淩瀟瀟看著捂臉,雙眸泛紅,眼眶濕潤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諷刺,麵無表情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戾氣,“你不喜歡我,我可以理解,你可以不待見我,不用這麽勉強自己在我麵前強顏歡笑,可是,俞大小姐,我想問問你,一個生命隻剩下為數不多的日子的病患,他哪裏得罪你了,以至於你非得跑去他的麵前去刺激他。”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衝她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