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雲嬌失蹤
這廂,董韻自聽見門外的慘叫聲開始,便預見了這場鬧劇的結局。
待雲傲解決之後進門,董韻已經收拾了一方角落,備好了茶水。
“董韻?原來你也在這,早知道就不來了。”
雲傲一邊說著,走過去,端一杯茶品鑒,露出滿意的笑容。
“未品其味,先聞其香。這杯鐵觀音煮的不錯,你的茶藝沒退步。”
“有個愛茶的主子,茶藝哪裏敢退步?嗯?沂源也來了?不用去私塾?”
董韻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又瞥見雲沂源也進來,笑問。
“被一錢先生趕出來了,以後我就在家裏修習了。”
雲沂源姍姍來遲,還未看清屋內的情況便聽見董韻的問話,於是又解釋了一遍。
“這樣也好,你念的書也不少,一錢老頭雖算得上學識淵博,但也著實沒什麽好教你的了。”
董韻點點頭,又看向雲傲。
“這次的事情雖然結束了,陸家那邊恐怕不會輕易停手,你打算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雲府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他們有什麽招就讓他們用吧。”
董韻的問話,雲傲並不以為意。他自認隻是個粗人,他人若來招惹,教訓了便是。
陸家作為永安商業大家之一,雲傲早就盤查過其現狀。陸家這輩子孫商業才能並不見得有多出眾。其如今的地位,憑借的是祖祖輩輩留下的豐厚底蘊才得以保持。這樣一個家族,能掀起多大風雨?
“老爺,拖下去那些人如何處理?”
見主子們說的差不多了,嶽潤這才上前,詢問陸九等人的處置方式。
似是站得累了,雲傲捧著茶杯,尋張木椅坐下。他抿口茶略微思索,繼而把目光轉向雲沂源,開口。
“沂源,你覺得這些人當如何處理?”
雲沂源抬起一隻手,微微托了托下巴,正要開口,又想到什麽,走幾步,觀察四周。
記憶裏,雲府所屬店鋪總是布置得井井有條。為方便顧客比較選購,各色布料分門別類,或卷起成堆,或高掛如簾,遠遠望去斑斕一片,很是美觀。而接待重要客人也有專門的閣間,內部布置典雅,茶具桌椅一應俱全。
而自方才進門到現在,映入眼簾的唯有滿地狼籍。
布架東倒西歪,各色精美的布料被隨意扔在地上,沾染塵土,有心或無心者踩踏的腳印看得分明。
閣間內雖被簡單收拾,模樣不算太過糟糕,但那張紅木圓桌還倒在牆角,它的桌腳折斷了,大概是被陸九等人拋擲所致。雲傲手中捧著的,店內備有的青瓷茶具也碎了半套。
沉吟片刻,雲沂源轉身,站在雲傲麵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爹,就讓陸家的人拿銀子來贖人吧,事情雖然解決了,但這啞巴虧我們沒必要吃,店內損壞的東西需要得到補償。”
“要是他們不承認,任他們那些人自生自滅呢?”
“那就讓陸九等人做跑堂來還吧。不僅如此,還要掛上木牌告訴所有人,他們是在我們雲府‘將功贖罪’。”
對於雲傲的反問,雲沂源沒有絲毫猶豫便回答了,早先他便考慮過這個問題,自然有對策。
不論如何,人在雲府手上,也麵向百姓親口“承認”了罪行,以某些愛嚼舌根之人的速度,過不了多久這件事便會傳遍城內。之後如何處置,自然都是雲府有理,陸家能如何反對?
“不錯。”
雲傲讚賞一句,品一口茶,目光轉向一旁待命的嶽潤。
“嶽潤,你都聽見了吧?就按沂源說的辦。放出話去,讓陸豐城來贖人。”
“領命。”
嶽潤躬身行禮,轉身安排去了。
“沂源才十四歲,你就準備讓他接觸府內事務?”
雲沂源方才的斟酌,董韻看在眼裏,滿意之餘不由猜測雲傲方才所為的用意。
“十四歲怎麽了?你當初也才十四歲,我都沒嫌棄你年齡小。我快老了,沂源快些成長,我也想多輕鬆輕鬆。”
雲傲挑起眉頭,顯然對董韻的話並不讚同。
被提起小時候的事,董韻也來了情緒,瞪著雲傲想要說什麽,但一旁的雲沂源搶先開口。
“董姨別惱,沂源願為爹爹分憂。”
“沂源你就慣著你爹吧,他這幅模樣還說自己老了,真是在永安待久了臉皮也厚了。”
董韻連連搖頭,似乎是無可奈何,她從坐著的木椅上起身向外走去。
“被砸了鋪子,還自作主張放話減價兩成,後麵的雜事又是一堆。”
雲傲笑著目送董韻離開,在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前送上一句“辛苦你了”。
之後,他下意識想抿一口茶,卻發現杯中已空,不由失望,皺眉,放下青瓷杯起身。
“沂源,你出的主意自然你負責監督,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再來找我。先回府吧。”
“知道了,爹。”
雲沂源答應,又看看四周。董韻顯然已經安排過了清掃的任務。菇樂帶頭,同其他人一起有條不紊,把損壞的物品聚集一處好統一處理。
雲沂源放了心,與雲傲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街上。
夏季的天空總是變幻莫測。在雲府看時還是晴空萬裏,此刻抬頭,不知不覺已烏雲密布,雷雲朵朵。
“老爺,少爺,這天恐怕要下大雨,你們把這兩把紙傘拿上吧。”
見雲傲兩人要離開,隱隱聽見雷聲的菇樂從窗口張望一會兒,拿了油紙傘追上。
待雲沂源接過,她一欠身,轉身回了店裏。
半個時辰後,天色愈發陰沉,果然下起了大雨。
即將回到雲府,雲沂源打著油紙傘,遠遠地便看見一人站於屋簷下,正焦急地來回走動。
那人身材修長,束發係帶,身著寶藍色寬袖衣袍,腰間配飾白玉,本應是一翩翩公子,但此刻卻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俊俏的麵容染了與發間流落的雨水夾雜在一起的焦急無措。
“有間流心?”
雲沂源念出了那人的名姓,略帶疑惑。
雲傲卻是變了臉色,冷哼一聲,腳步加快,剛到屋簷下來不及把油紙傘收好便厲聲質問。
“嬌嬌呢?”
“我……”
有間流心隻說出這一個字,低著頭,目光沒有焦距。
“我問你!我的嬌嬌呢!”
見有間流心肚裏有話說不出,雲傲當真動了怒氣,上前一步攥住了前者衣袍前胸的領口。
“爹!你先讓他好好說!有間大師,嬌嬌到底出什麽事了?”
眼看雲傲直接動手,雲沂源連忙上前將兩人分開,又望向有間流心,希望他快點說清楚。
“我從悅聽茶館出來,嬌嬌就不見了,我一路找去樂語樓,來回的路上也都沒有發現她。”
有間流心沮喪地開口先說了這一句,之後也交代了青樓之事以及紫雲的死。
雲傲的眉頭皺成川,來回走動,又見天色陰鬱一時不見好轉,雨下如傾盆,擔憂之下,怒氣更甚。
但此時找到雲嬌才是首要任務,雲傲窩著一肚子火氣,欲招來府內下人出去尋找,可怎麽叫都無人回應。
“府內的能出去的人都已經出去了,我也是出去尋了好幾遍,回來看看嬌嬌回來了沒有。”
有間流心開口解釋,不等雲傲有所反應,便把頭一低,再次衝進了雨裏。
雲傲也撐起了油紙傘,欲親自去尋找,被身旁的雲沂源死死拉住。
“爹,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現在就去找嬌嬌。”
說罷,雲沂源奪了雲傲手中的油紙傘,連帶著自己的一同踏進了雨幕。
“休息?我就在這等著!”
雲傲這話,已經跑遠了的雲沂源自然聽不見,但有人聽見了。
“雲叔叔,你們剛剛是在說,嬌嬌不見了?”
蘇焱不知何時出現,打著紫色油紙傘站在雨裏。
雨水成串連線,不斷從傘上滑落。蘇焱尚且青澀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出奇的安靜,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雲傲。
“你……”
“我去找她。”
雲傲的話還未出口便被打斷。那聲音雖是稚嫩,但卻出乎意料的鎮定。
粗衣簡裝的少年轉身遠去,逐漸被雨幕所遮掩。
“怎麽樣?我兒子的背影帥吧?是不是頗有我當年的風采?”
此時,雲傲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不用扭頭也知道蘇景洪站在了身旁,沒好氣地回應。
“有個屁。”
“你否認也沒有用。既然小夥子們都出去了,走吧,我們進去喝酒。”
蘇景洪心情不錯,捋了捋發間的雨水,樂嗬嗬地拍拍雲傲的肩膀。--他是動了輕功冒雨過來的,還好兩家相隔不遠。
隻是他的盛情邀請後者並不領情。雲傲把他的手從自己右肩掰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外頭,不曾移動。
“雨有什麽好看的?走啦走啦!有我兒子出馬,你女兒肯定可以找回來的!”
“你兒子出馬就能找回來?誰給你的自信?”
“我自己啊!我對蘇焱把你家嬌嬌追到手可以很有信心的!”
“滾!”
“我已經在朝你家裏頭‘滾’了。”
由不得雲傲拒絕,蘇景洪拉著他就進了雲府大門。
另一邊,蘇焱走在雨裏。
天降大雨,院子裏沒法練武了,他便進了父親特地為他準備的練功房。
隻是不過片刻,父親便帶來了雲嬌失蹤以及相關的消息,緊接著便把家中唯一的油紙傘遞給了他。
“紫雲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吧,大概又在怪自己了。”
蘇焱喃喃自語。
——
能在哪找到她呢?也許,會是那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