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穩
黑夜就在這種詭異又緊張的氣氛中悄然降臨,它漸漸的包裹住所有的琉璃窗,讓外麵的景色再不能見,殿裏十幾座銅鎏金仕女燭台,早就被宮女點燃,照的的寬大的殿宇宛若白晝。
??景元帝隻覺得燭光晃眼,心中更是煩,蹙著眉頭,伸手招了一個小太監過來,扶著他的肩膀,慢慢的走至朱紅雕花窗前。
??伸手推開麵前的窗扇,一股子帶著花香的涼爽空氣,撲麵而來,比殿角置放的大冰釜可舒爽多了。
??他不想看眼前那爛熟於胸的花花草草,抬頭望向天上那半邊玄月,今晚的月色並不好,昏昏暗暗的,忽隱忽現在陰雲中之中,這景致還真和乎景元帝此時的心境。
??這位的身子本來就不大好,這又任性的熬了這麽久,費盡心神的斟酌不定,眼睛裏都布滿了血絲,再襯著那青的麵色,真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驚。
??良久,站在床邊的景元帝突地伸手,用力的錘了一把窗戶,窗扇反彈出去,狠狠的砸在牆上,本就易碎的琉璃窗,瞬間就劈裏啪啦的碎了一地。
??“聖上息怒。”
??“聖上請以龍體為重。”
??看著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口中喏喏是磕頭如搗蒜,景元帝心中一陣子厭煩,疲憊不已的眨了眨眼睛。
??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個太子的確不成器,不堪擔負堂堂大秦皇朝的偉業,廢了也是應當。
??可是,為了朝局穩固,京畿安定,眼下暫時還不能廢了他。
??要知道廢一個太子不難。難就難在這件事情上牽扯的人和事,太過多與雜,景元帝已經不再是龍精虎猛,無所畏懼的年紀了,他隻要一想到京城將要麵臨何等的動亂,這就不自然的想要避過去。
??他現在更多的,是想要求一個‘穩’字。因此上。這個兒子還得留著,有他坐在那個位置上,省的朝局生亂。順帶著,也好鎮壓剩下那些心思越來越重的兒子。
??至於旁的事情,過了這個節骨眼,慢慢再做決定也不遲。景元帝自認為身體不算差,暗覺自己的時間還充裕的很。
??心裏是打定了主意。這次再要立太子的話,定要看清看準了才能行!
??隻不過,他這裏雖然做了決定,但是這一整天。甚至是從敲擊登聞鼓的那一天開始,有人就已經開始設定了全局。
??這個夜,注定是個決定一切的夜晚。景元帝,終究是老了。不夠幹脆利索,終是給人留下了徹底翻盤的機會!
??齊玄輝能夠睜開雙眼,讓人知道他已經清醒過來,都已經是刺殺那晚的十一天之後了。
??守著他半步不敢挪窩的睿郡王,是最先現他蘇醒的人,剛開始他隻看到自家十三弟那蒼白的手指微微抽動,接著就是那纖長的眼睫毛開始微顫。
??到後麵眼巴巴看著自家十三弟,終於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睿郡王底氣十足的大吼一聲:“胡太醫!快來,我家十三醒了!”
??這一嗓子吆喝出去,剛還靜的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響的祥亥宮,瞬間便猶如一鍋開水似得,咕嘟咕嘟的翻開了浪。
??齊玄輝足足用了一刻鍾,看著自家九哥跟隻熱鍋上螞蟻一樣,從床頭轉到床尾,再從床尾脫了鞋,爬到自己身邊,那度麻利的讓人汗顏。
??這位郡王爺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家弟弟,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閉一下眼睛,再睜開,十三弟就又是昏迷不醒得了。
??他嘴裏是不停的追問著:“胡太醫,我十三弟怎麽樣?他還好吧?他怎麽看著傻乎乎的?他怎麽不說話?他好像不認識我啊”
??“殿下!”正在給齊玄輝診脈的胡太醫,被他問的心都亂了,哪裏能靜下心?不禁是猛地喊了一聲。
??嗓門實在是過於高了,像是在訓斥他的徒弟一樣,胡太醫立即察覺到自己的態度不對,敢這樣跟主子爺喊叫,這不是找死嗎?
??他是趕緊的降了音調,緩緩的安撫道:“郡王爺,您且請靜靜心,您這樣吵鬧不休,下官也無法安心診脈啊。”
??“再說了,良郡王現如今正是氣弱體虛之時,他壓根經不起您這樣的吵鬧,您小心一會再將他給鬧騰的暈過去了。”
??齊玄禮可不就怕齊玄輝又給暈過去麽?胡太醫這句可真是說道點子上了。
??被一個老太醫這樣對待,實在沒麵子的很,可眼下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啊,齊玄禮呡了呡嘴,沒好氣的白了胡太醫一眼,再不說話了。
??可是背過人,卻是悄悄的將手伸到薄被裏,偷偷的握住了齊玄輝的手,十萬分緊張的看著齊玄輝的臉,繼續不帶眨眼的瞧著弟弟看。
??到了這個份上,神誌不是特別清楚的齊玄輝,終於可以肯定,自己即沒有進地獄,也沒有悲催的回到前世。
??還是身處在自己喜歡的這一世,依舊躺在原本就屬於自己的地方,而眼前這樣緊張自己的九哥,更是怎麽看怎麽覺得順眼。
??齊玄輝心裏百感交集,暗暗的感謝上蒼,沒有大手一揮,收了自己的一條命去,還好,還好
??想到自己還可以繼續留在這裏,孝敬母妃,友愛兄弟,做自己真心想要做的事情,他就不由得想笑。
??可是,眼淚卻順著他的眼角滑過
??“別怕,十三別怕,九哥在呢,你不會有事的,咱不傷心,不哭啊。”齊玄禮心痛的拽著衣袖,輕緩的給弟弟擦眼淚。
??嘴裏柔和到極點的低聲哄勸道,在這一刻,他身邊躺著的,不是那個忠義兩全的良郡王,不是那是浴血奮戰的修羅王。
??他,隻是自己的弟弟,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的弟弟。
??這種由衷而的兄弟情深,看的身邊的人,都唏噓不已。
??黃明忍不住的嗚咽起來,黃平眼中含淚,沒好氣的反手給了黃明一巴掌,斥道:“哭什麽哭,主子爺醒來是天大的喜事,要笑,懂不懂?憑地晦氣!”
??黃明現如今也算是齊玄輝身邊的紅人了,很久都沒當著人麵捱過訓斥,一張臉騰的就紅了,倒是他身後站著的範陽,討好的遞過來個帕子,稍稍的墊了個台階。
??少時,胡太醫總算是診治完畢,鬆開了診脈的手。
??他將齊玄輝的手放回薄被中蓋好,伸手在袖口裏掏了一塊白布帕子,擦了擦汗水,很是欣慰的言道:“睿郡王,良郡王現今是已經清醒了,基本上已無大礙,剩下的就是精心的調養。”
??“還有,切記,一定要勤翻身,多按摩,不能讓他的血液不流通,總而言之一句話,現在每日裏為郡王爺做的,一樣都不可以停下,還得繼續的做下去。”
??“下官的徒兒從今日起會守在這裏的,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做。”
??睿郡王豎著耳朵聽胡太醫說話,前麵是歡喜的不輕,笑的嘴角都能扯到耳根子上去。
??可是聽到最後一句,馬上不樂意了,抬眼不虞的問胡太醫道,“徒弟?胡太醫,咱們可不帶這麽敷衍人的,我十三弟可是堂堂郡王爺,皇子龍孫,你們竟然敢怠慢他?”
??“你沒看到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嗎?這樣的情形你還敢舍他而去?你就不怕他的病情反複麽?”
??“要是我十三弟再有個什麽不好的,你能擔待得起麽?!”
??這頂帽子扣得可真不小,胡太醫連連拱手,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忙不迭的辯白道:“那裏是下官要舍郡王爺而去,實在是皇後娘娘的懿旨,要所有的太醫,全都在陛下的寢宮待命。”
??“原本郡王爺沒醒,下官尚可例外,現如今他已經醒了,下官哪裏還敢不去應差?”
??“真真是再也不敢拖延時間,現如今,皇後的懿旨重於一切,還請您二位體諒則個。”
??睿郡王聽完這話一下子就蔫了,他可沒有昏迷,最近宮裏都生了什麽,他心裏門清,握著齊玄輝的手也不覺用了力。
??他隨意的擺了擺手,“去吧,去吧,自然是父皇要緊,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這次又被那幾位忤逆不孝的,氣了個不輕,您若是能醫好父皇,這次的謝禮還要加倍!”
??胡太醫喏喏的連稱不敢,這就到外間重新開了方子,又將自己的徒弟拉到僻靜處,指著脈案,一樣一樣的叮囑了個仔細,這才出了殿門,匆匆的往輝思殿趕去。
??黃平拿著新藥方親自去禦醫院抓藥,這種要入口的大事,他是壓根不敢假手他人,這十天來,都是他親自去抓藥,黃明回來熬藥,這對幹爺倆,為了自家主子,也算是殫精竭慮,小心萬分了。
??睿郡王盯著門上的簾子出神,半天才覺,手中握的手在動。
??他扭臉一看,齊玄輝眼神裏透著疑慮,嘴唇蠕動著,卻是聲音太小,聽不清楚他說的什麽。
??睿郡王連忙將耳附上,依稀聽到,“父皇怎麽”(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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