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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婆媳

  和先前蔡大總管那麵上帶笑,心裏藏奸不同,咱們這位新晉升的田大總管,那從來都是木著一張臉。-——

  ??他在齊玄禛身邊,那也是打小開始伺候的,但齊玄禛這個做主子的,都很少見他有別樣表情。


  ??這位不管心裏高興也好,難過也罷,就算是生氣了,他都還是保持著這副模樣不變。


  ??壞處是讓人看不透他是歡喜,還是著惱,好處是,田七這樣的喜怒不形於色,有誰想從他這裏,看出來點什麽,那也是難如登天。


  ??要說田大總管平常保持著,這樣呆板的神情也就罷了,偏生這會給聖上說笑話,也用這種木然的表情,搞的人頓生詭異之感。


  ??那裏還會想笑?全身都覺得不舒服好嗎?

  ??齊玄禛甚至覺得,自家九弟那嬉皮笑臉,不正經的痞樣,也要比田七一點多餘表情沒有,強上百倍。


  ??突然,原本嫌棄齊玄禮這不好,那不行的文華帝,頓覺睿王爺還是很順眼合心的。


  ??“你說說你,現在可也是輝思殿的大總管了,怎麽還總是板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做派,這樣怎麽能行?”齊玄禛忍不住說了兩句,“朕還靠著你掌控宮內的人脈消息呢,得親和,親和知道嗎?”


  ??田七暗想:“奴才就算是板著臉,可是也沒耽擱過聖上您的事兒啊,這宮裏現在也算是了若指掌,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立刻有人來回稟奴才知曉。”


  ??“可見這辦差事,和臉上帶著什麽表情,它壓根就沒什麽大關係啊。”


  ??可是說這話的,乃是他的主子。他的天,就算田七覺得此話不對,但作為一名忠實的奴才,也絕然不會有一丁點的質疑。


  ??“想要笑臉?那咱家就給聖上笑一個唄。”田七刻意將嘴角向兩邊扯了扯,自認為這個表情很不錯,躬身稟道:“奴才回聖上的話,奴才明白了。奴才自當盡忠職守。親和眾人,還請聖上放心。”


  ??“這叫笑嗎?比哭好看不到哪裏去好不好啊!”齊玄禛看著田七臉上,扭曲詭異的‘笑容’。算是對這個心腹徹底無語了。


  ??他搖頭歎道:“行了,行了,不想笑就別嚇人,好在這會是大白天。要是晚上,不定有人要喊‘有鬼’了呢!”


  ??“傳旨。擺架孝慈宮。”


  ??田七聽聖上讓他不要再笑,頓感輕鬆,馬上恢複了讓他舒服的呆板模樣,至於什麽鬼不鬼的。隻要不讓他笑,田七感覺自己還是很有威嚴。


  ??最起碼那些太監,宮女之流的。瞧見他就自覺自願的跪下了,比起前頭的老蔡。田七自認還是比他有官威的。


  ??按理來說,大靖朝的皇太後,應該住在後宮東邊的慈曦宮,那才是正經的皇太後居所,幾百年來曆朝的皇太後,都是在這裏榮養的。


  ??奈何現如今,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還在呢,雖說是每日裏用藥養著,可人家還沒升天不是?

  ??就算已經成為了大靖朝的至尊,登上了至高點,齊玄禛也不敢魯莽行事,下聖旨讓太皇太後遷宮。


  ??原本要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能主動提出,她想去別宮靜養,那齊玄禛就會高高興興的應允了。


  ??自然,對於這樣有眼力見的太皇太後,他也不會虧待到哪裏去,肯定會另選一座寬敞,景色宜人的宮殿給老人家。


  ??可人家太皇太後偏就穩當的不行,連口頭上的謙讓,都不曾有過一半句。


  ??反倒是端足了長輩的架子,心安理得的,花著淌水般的銀子,用著各樣金貴的藥材,補品,一點不和誰客氣。


  ??太皇太後如此做派,著實讓文華帝,在心裏好一通抱怨,暗覺此人也太不知進退了,心中不免就遷怒了白國舅。


  ??暗戳戳的沒少在心裏臆想,將來要怎麽整治白家,才會舒坦。


  ??既然慈曦宮是沒想了,齊玄禛便親手提了孝慈宮的匾額,將後宮西邊最大的紫瑄宮,定為皇太後的所居之地。


  ??好在皇太後的為人處事,一向奉行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至理名言。


  ??非但沒有因此事,心存不滿,繼而和太皇太後對上,還是和往常一樣,十足孝順兒媳婦的典範。


  ??每日都會帶著前來給她請安的皇後,眾妃,從皇宮的西邊,長途跋涉小半個時辰,到慈曦宮太皇太後的眼跟前請安。


  ??如此浩浩蕩蕩的一大路人馬,還都是美女居多,一路上是裙裾飛揚,環佩叮當,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皇宮裏,最亮麗的那道風景線了。


  ??皇太後不但是自己有孝道,還帶領著兒媳婦們,一起盡孝道,此舉所表現出來的大度,知禮,很是為老派人士推崇。


  ??不少老學究甚為感慨,特意的為此賦詩,作詞,可著勁的讚美皇太後所具備的各種美德。


  ??一時風頭無兩,頭一遭這皇太後的光彩,同時蓋住了太皇太後,與新進皇後的風頭。


  ??倒是結結實實的,博了一個侍母至孝的好名聲,想來就算以後這婆媳倆之間,發生點什麽不好的事情,社會的輿論,也定會多偏向與皇太後才對。


  ??所以說,能在後宮一直聖寵不斷,還養大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的人,從來都不會隻是外表看起來的,那麽善良無害。


  ??齊玄禛坐在禦攆上,走在漫長潔淨的青玉路麵上,難免憶起自家娘親和太皇太後的,首輪交鋒。


  ??想到最終娘親大獲全勝的結果,他心情愉悅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母後啊,您這招示敵於弱,越發是用的爐火純青。”


  ??“不過今次著惱,竟是針對起兒臣我來,兒臣我可真有點冤枉啊。”


  ??“想必這會子整個宮裏都在傳言,當今皇太後為了小兒子,居然頭一遭沒有按時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可見是被朕這個兒子。氣的不輕啊。”


  ??皇帝所居的輝思殿,位於整個皇宮的正中心,從這邊去孝慈宮,也就是一刻鍾的路程,算不上太遠。


  ??就在齊玄禛扶著田七的手,下了禦攆,腳步穩健的踏上孝慈宮正殿殿門。門口的小太監。便跪地揚聲稟到:“聖上駕到,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這第一個小太監傳稟,這萬歲,萬萬歲的聲氣,便猶如海浪翻滾。層層疊疊的便一路傳了進去。


  ??齊玄禛一邊往裏走,一邊蹙著眉頭對田七說了句。“什麽萬歲,萬萬歲,不過是騙人騙己的鬼話罷了,隨便找句吉祥話。把這句給朕換了。”


  ??“朕怎麽就這麽的不愛見此話呢?”


  ??他這番舉措,卻是有點防患於未然的意思,齊玄禛就擔心。他初始聽著萬歲兩字,不會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可要是時日久了。難保不會生出其它不合實際的念頭來。


  ??齊玄禛的曾祖父,就是幻想長生不老,連朝政都扔給左右相爺,自己專心一致的問道。


  ??最後卻是死到了道士進奉的金丹上,自打從那時節起,大靖朝才一改道教重,佛教輕的局麵。


  ??將道教打壓了個徹底,轉而扶植起佛教來。


  ??畢竟和道教求長生想比,佛教求的是來世,就算將家財都供奉了佛祖,可至少與性命無憂。


  ??齊玄禛一點都不想行差踏錯,所以很幹脆的,就把源頭給徹底掐死了。


  ??田七心裏一點多餘的猜想都沒有,躬身回話道,“奴才遵旨。”


  ??還沒走多遠呢,遠遠就望見,齊玄禮和齊玄輝兄弟倆,步伐匆匆的迎了出來。


  ??在離齊玄禛十步遠的地界,跪地叩頭請安,恭迎聖上大駕。


  ??齊玄禛笑著抬手,“都起來吧,朕已經說了那麽些次了,自家兄弟,見麵不用跪迎,打揖就成了。”


  ??“偏你們倆較真,次次必跪,膝蓋不疼麽?”


  ??齊玄禮站起來,隻是笑嘻嘻的瞧著齊玄禛,也不說話。


  ??齊玄輝作揖言道,“為人臣子見了聖駕,必須叩頭相迎,這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臣弟等無德無能,年輕力壯,豈能豁免?”


  ??“還是按著規矩走吧,臣弟可不想禦史們因著這等小事,來和聖上您打麻纏,沒得煩人。”


  ??齊玄禛伸手虛點他幾下,讚道,“你總是想的周到,小九,多跟你弟弟學學,別老莽莽撞撞的。”


  ??不過照麵功夫,齊玄禛已經看出來,兩個弟弟笑容後麵,所隱藏的疲憊。


  ??這對難兄難弟,已經被皇太後折磨了兩個多時辰,雖然沒有體罰,隻是這精神上的折磨,有時候比*折磨,更加的讓人難以忍受。


  ??他心裏一歎,也不等齊玄禮再說什麽謙恭之言,便領先踏上了往正宮去的漢白玉大道。


  ??齊玄禛得了兩個弟弟的提醒,徑直從正殿,拐到了西側殿。


  ??就見西側殿裏的四個鎏銀銅鼎中,炭火燒的正旺,烘的殿裏暖和如春。


  ??殿裏到處都擺放著各式的水仙花,尤以皇太後喜歡的金盞銀台最多。


  ??這種水仙的單瓣,形似一個嬌黃小巧的小金杯,下麵的六個白葉托,活像杯托,故為銀台。


  ??因著它的風致獨絕,培養也很是不易,所以最是少見。


  ??常人家中,重金求購一株都極為不易,可是這西側殿裏,卻足足放了三盆,可見這花房的人,伺候太後還是很上心的。


  ??齊玄禛大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花房的人盡忠職守,甚和朕意,頭領太監,姑姑,各升一等,其餘人等賞銀六兩。”


  ??齊玄禛這一句看似隨意的話吩咐完,殿內的幾位主子,那是各有不同的反映。


  ??首先,皇太後她老人家繃得緊緊的臉,先就有了放鬆的痕跡,下垂的唇角,也有一絲絲上彎的跡象。


  ??而齊玄輝卻是站起身子,大禮參拜,十分不好意思的言道:“都是臣弟的不是,因著這一點小事,還要煩勞聖上移駕,實在是有罪,有罪。”


  ??齊玄禛親手扶了他和齊玄禮起身,給了齊玄輝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就躬身向皇太後請安,這位再怎麽惹得皇太後不快,可也還是太後她老人家的親兒子,大靖朝的皇帝陛下。


  ??再加上剛才文華帝,還那麽明顯的示好,她到底也沒能裝作視而不見。


  ??輕哼了一聲,抻著調子說道:“聖上快起來吧,你在百忙之中,還能抽時間來看看我這個母後,也真是難為你了,坐吧。”


  ??“百吉,還不給聖上奉茶?”


  ??百吉現在也是孝慈宮的掌事大宮女了,怕也就是隻伺候皇太後一人,私底下,也都是小宮女伺候她。


  ??這會皇太後命她奉茶,也是很給了兒子臉麵。


  ??而百吉也不是個蠢笨的,早在聖駕一到時,她便已經沏了茶來,這會太後一聲命下,她就含笑上前。


  ??待她請安起身,齊玄禛接過茶盞,這茶水的溫度正好可以入口,不可謂不體貼也。


  ??齊玄禛正在飲茶,就聽齊玄禮笑嗬嗬的言道:“聖上剛才賞了花房諸人,可見是覺得這些奴才們,伺候母後還算盡心盡力,這才由此一賞。”


  ??“兒臣這個二兒子,也不能比聖上差的太遠不是?這麽著吧,兒臣也賞他們一賞,也好讓這滿宮的奴才,知曉誰是聖上看重的人。”


  ??說完還故意裝作苦思的模樣,最後一拍大腿,一副肉疼的樣子,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言道:“兒臣就賞他們一人三錢銀子吧!”


  ??“唉,實在是兒臣的荷包癟癟,再拿不出許多了呀。”


  ??齊玄禛登時忍不住笑著問他,“別人誰說沒錢,大概人還都要信的,可是你在這裏哭窮”


  ??“哼,誰個信你?”


  ??“要知道,十三弟不管做什麽,都會加上你的那份,甚至,有時候朕都被他拋去一邊。”


  ??“在十三弟這般用心的照應下,你還說自己沒錢?”


  ??“小九,你這可是明晃晃的欺君啊!”


  ??齊玄禮站在被宮人擦拭的,光可鑒人的漢白玉地板上,對著文華帝,又是躬身又是作揖的,連聲大呼,‘冤枉。’看著好不可憐。


  ??而齊玄禛卻是故意不去瞧他,任他在哪裏作怪。


  ??皇太後一見這般景象,登時就不淡定了,不禁暗想,“好麽,才將小的兩袖清風的弄出宮去,這就又端架子,給老二好看了!”(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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