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五 妖精的弱點
我對蕭然說:“蕭然,我一想到要離開他,心裏會很痛很痛。比被他鞭打還要痛,這是為什麽呢?”
蕭然看著我說:“非非,有的時候闖入你世界的人會讓你心傷的。雖然傷心了,可是我們還是會很好地活下去。不要總是以為離開是痛的,其實活在自以為是的世界裏才最痛。快樂跟不快樂、痛與不痛都在你一念之間而已。不要這樣逼迫自己傷心難過。”
我閉上眼,回想過去的一切,突然之間覺得,就算得不到現在,以前的回憶似乎就足夠了。沒有什麽還需要我去痛的,我的愛應該是快樂的,而不是痛,也不是憂傷才對。既然如此,我就順其自然吧,在回憶裏消磨掉我所有的悲傷,漸漸的,把這些悲傷化作我最美的感覺。
再次睜開眼,我收起了我所有的難過。以後的我和黑鏡羽是一定還會見麵的。我是不會讓他就這樣帶給人們不幸,那場政變是一定要阻止的。
我對蕭然說:“我明白你的話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會讓你在走的時候無牽無掛。”
蕭然點點頭,有點高興地看著我,“我相信你,非非,你一定會變得很快樂的。”
墨離和紫若看著我們,眼睛裏閃過一點不忍。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想為什麽我們這樣的知足,卻總是受傷。我對他們笑笑,其實有的時候這種傷害是種幸福啊。
其實我是明白的,墨離和紫若他們還是有事在瞞著我的。我還記得在村子裏碰到阿婆的時候,阿婆對他們的表情。還有阿婆說的原諒,我想一定不是說的這件事。
蕭然也是在保護我,不想我知道她究竟是和她的王有了什麽不愉快。
所有的人,或者都在對我隱瞞,或者都在對我欺騙,如果我是炎非,我一定能弄清楚這中間有著不對勁的地方。可惜的是,我是花非花,並沒有一雙耳朵,也沒有一雙可以看清楚這些事情的眼睛。所以,我隻能接受這樣的事吧。
我一直都是個懦弱的人,誰也想不清楚我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或者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隻有任務,隻有生存,不會去想生存以外的事。而我不是,我會想要快樂,我會想要有人疼我,有人憐我。
蕭然說,炎非是個堅強的人,她堅強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堅強到不需要那些無意識的相戀。她是聰明的,也懂得保護自己。不像我總是被人捉弄,總是被人當成玩具一樣,不像我會成為別人的棋子,總是被人利用。
可是我跟炎非這麽不同,我們的心裏都是相差地那麽遠,為什麽她還是會跟我這麽接近?為什麽我總是感覺真正受傷的是炎非,而不是我?為什麽我會感到炎非的堅強隻在表麵,她的內心是悲涼的?或者說這些都不過是錯覺。她依舊是那個高傲到可以讓我膜拜的公主,她絕對不是孤單的灰姑娘。
等到我們清楚了的時候,整個世界就改變了。所以我打斷了想象,回到現實中。我說要去一個人到宮裏轉轉,於是就撇下他們三個人自己走了。
這座落月宮,最美的景色是月光下粼粼的湖水。很難想象,這座落月宮究竟有多大,單憑這個湖就已經占了很大的位置了,可是落月宮顯然不止這麽大。
湖水很漂亮,波光粼粼的,在陽光的照射下一片片地射著我的眼。忽然之間,想看看夜晚月光下湖水的樣子,一定是個令人驚豔的美麗景色。
我坐在湖邊,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湖邊曾經遇到過黑鏡羽和優優。那時的我,眼睛是看不見的。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所以我的悲傷還不是很大,現在看著這片湖水,我的心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更加憂傷,很想很想就這樣一個人沉溺在這種感覺中。
落月宮,落開了我心裏最沉痛的悲傷。
那天也是這麽大的太陽吧,熱烈地照射我,我昏迷著,鞭子抽著我。現在已經不知道鞭子抽在身上的痛了。忽然在這個時間想起,一切都似乎變得久遠了,不是昨日故事,仿佛千年以前了。
我的心在湖水的麵前開始有點溫暖了,很自在、很平靜的感受。
這段時間,我太累了吧。遇到這麽多的事情,看不見憂傷的盡頭在哪裏,我一直一直就這樣沉溺著自己的感覺,有的時候還會覺得自己在墮落了。
風吹著我的發絲,我安靜地享受這片刻的清閑,想知道愛是一種什麽滋味,或許就是這麽一種憂傷中的甜膩。
我想睡覺,這點溫暖的陽光,讓我的心跟著柔軟起來。風輕輕地撫摸著我,宛如阿婆的手,我在感覺這種柔和,忽然之間想哭,很想很想回到一種沒有過去的過去,簡簡單單地嚐試快樂。
昏昏沉沉的,我緊緊閉上我的眼睛,享受這裏最美的感覺。從一閃而過的溫暖,我在一個人的寂寞中感覺到妖精的心。為什麽會想到這個詞呢?它不該是屬於我的,現在卻被我想起來了。
是了,王子總是認為我是妖精的,他總認為我是會逃跑的妖精,一個活了千年卻永遠不會安分的妖精。是啊,我不能這麽沉悶下去。那些痛就埋葬起來,我是妖精,不會死不會受傷的妖精,終日寂寞、終日留戀。
想睡了,睡覺的感覺,甜美的。也沒有流淚,也沒有很傷心,隻是想到這些事情,心裏在隱隱作痛。湖邊的小草隨著風搖晃,蒲公英的花被風一吹,種子就會飛起來。她就躺在草叢裏,安靜地睡著,安靜地睡著。蒲公英的花沾上了她的頭發,在風的吹動下靜靜搖晃著,搖晃著。
一切的一切都是夢啊,都是夢。她在草叢裏睡著了,所有的憂傷,終於被遺忘了,被遺忘了。
我做的夢裏,蒲公英的種子滿天的飛,躺在草叢裏,我睡著了。隻是耳邊還在想著一首詩,那首關於我名字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詩句:“花非花,霧非霧。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