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是禍躲不過
想到之前和虛穀大師的交集，顧青辭盡管心裏有些不解，但還是恭敬地向虛穀大師見了禮。
不一會兒，三人便先後進了涼亭。
這涼亭建在大片的樹蔭下，山風習習間自有一番韻味。
三人先後落座，兩個僧人送了茶具和茶壺來，虛穀大師輕笑著泡起了茶，動作悠閑緩慢。
“這泡茶最不可心急，隻有慢才能品其茶香。”
虛穀大師倒掉了第一遍洗茶的茶湯，這才重新泡了茶，一一推到穆玄景和顧青辭麵前，“白龍寺的東西到底粗陋，且嚐嚐看吧。”
顧青辭聞著清雅淡然的茶香，心裏不由得放鬆下來，“這茶很好。”
穆玄景則是輕抿了一口，並沒有說話。
虛穀大師靜坐了片刻，開口道：“這茶須得是到了日子的茶樹芽尖所製，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行，這人呐，有時候隻能順應天命。”
突然，穆玄景開了口，清冽的嗓音有些低沉，可卻擲地有聲，“若本王偏要逆天而行呢？”
氣氛一凝，顧青辭下意識地抬起頭便看到穆玄景略有些凝重的臉色，她轉頭看向虛穀大師，在他臉上看到了沉重。
片刻之間虛穀大師已經恢複了淡然的神情，他緩緩放下手裏的瓷杯，開口道：“王爺，凡事不可強求。”
說這句話時，虛穀大師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顧青辭。
而穆玄景卻眸子一緊，他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道：“有的事……本王偏要強求。”
說著，他朝顧青辭伸出了手，語氣才緩和下來，“青辭，走吧。”
待他二人走出涼亭，身後傳來了虛穀大師滄桑的聲音，“或許天命難違，或許人定勝天。”
顧青辭有些不解，可她卻能感覺到穆玄景的異樣，還有他那隻手掌握住她右手的力度，很緊。
一直到上了馬車，她才轉身看向穆玄景，遲疑地開口問道：“到底怎麽了？虛穀大師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穆玄景看著顧青辭清麗的小臉，突然將她擁入懷中，就這麽靜靜地抱著她，聞著她的發香。
顧青辭有些錯愕，但她能感覺到穆玄景情緒的異常，她伸手抱住了他，將自己的臉貼在他肩頭，低喃道：“總之我答應過你，不管有什麽事我都在。”
穆玄景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好。”
想到虛穀大師的話，穆玄景心裏浮起一絲凝重，他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自從他將這貓兒留在身邊，也就意味著替自己選了一條荊棘之道。
可看著懷裏這小女人的側臉，他並無一絲後悔。
馬車離開後，白龍寺又恢複了原先的平靜，然而此時虛穀大師仍然靜坐在涼亭中，一動不動的身形仿若雕塑。
不一會兒，通往涼亭的小路上出現一道身影。
盡管沒有一絲動靜，但虛穀大師還是聽了出來，緩緩笑道：“陸老兄，許久不見咯。”
陸長風幾步就跳上了涼亭，直接一屁股坐在虛穀大師對麵，自己拿起一個幹淨的杯子倒了杯茶。
虛穀大師提醒道：“茶涼了。”
陸長風絲毫不介意地一飲而盡，“涼茶有涼茶的滋味，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麽？”
虛穀大師搖頭笑道：“數十年來，你倒一點沒變。”
陸長風放下茶杯，撇了撇嘴道：“那是自然，我那穿雲穀可是個養人的好地方，不若你也跟我回去，橫豎你這和尚去哪兒不是念經打坐？這天下就交給他們年輕人去折騰吧。”
虛穀大師輕歎道：“老衲在這白龍寺呆了這麽多年，都言佛法渡人，可這心底倒像是毫無長進一般，甚是慚愧。”
陸長風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混了這麽多年，你都得道高僧了，還想怎麽著，你要真成佛了，我可不敢來。”
虛穀大師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剛剛你都聽見了吧？”
陸長風悶悶地應了一聲，“你怎麽看？”
虛穀大師搖搖頭，“佛曰不可說。”
陸長風揪了揪自己的頭發，“跟你這種人說話還真是費勁！依我看橫豎就讓他們鬧去吧，最後還能怎麽著？還能比二十年前的事更糟糕？”
虛穀大師又歎了一聲，“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本以為天下可以多安穩幾年。”
陸長風托著下巴道：“得了吧，當年是怎麽平息下來的你我心裏都有數。”
又是一陣沉默。
虛穀大師擰起了眉，“你說，那丫頭當真會是這一局裏最至關重要的棋？”
陸長風手裏把玩著杯子，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她不僅僅是這一局中的棋子，或許……這一局本就因她而起。”
說著，陸長風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怕什麽，大不了就一堆黃土得個清淨，你要是看中我那穿雲穀可要提前說。”
虛穀大師無奈地搖搖頭，又問道：“追風如何了？”
陸長風斜倚在涼亭的柱子上，開口道：“蕭家傳人已經到北晉都城了，想必沒多久追風就能開封麵世了。”
虛穀大師點點頭，“既然大勢所趨，我等也不能逆天而行，隻盼著這次不會有禍及天下蒼生的局麵。”
說著，虛穀大師也站起了身，伸手探了探風向，“這風一起，怕是要下雨。”
越來越大的山風拂過萬千樹木，吹過重巒疊嶂，掀起車簾，落在顧青辭的臉頰，帶著一抹水汽。
她伸出了手，“要下雨了。”
穆玄景吩咐加快行程，外頭的追影回稟道：“大抵還有一個時辰就能回都城了。”
果不其然，馬車在都城城門外的時候，烏雲便遮天蓋地地壓了下來，等馬車路過藥膳館的時候，豆大的雨滴已經落下來了。
顧青辭朝外頭瞄了眼，正好瞧見簫正寒和阿珠正對著一件鐵器說話，她連忙喊道：“停車，我晚些時候回府。”
穆玄景見她要下去，眉頭微擰，從暗格中抽出一把竹傘，“慢一些，別淋了雨。”
在穆玄景的堅持下，顧青辭隻好由著他送自己到了藥膳館。
看到景王和景王妃到了，裏頭的人連忙迎了出來，紛紛行禮。
顧青辭擺擺手，“不必多禮。”
看著依然堅持要下跪的一群人，顧青辭下意識瞄了眼旁邊的穆玄景，見他臉上還是那副不怒自威、生人勿進的神態，她哭笑不得地對穆玄景說道：“你趕緊回去吧，剛剛追影不是還說有事要處理？”
她怕穆玄景再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店裏頭來吃下午茶的客人都要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