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蕭聲
“唉！”歸海落梅歎了口氣，她內心輕輕的喊了一聲：“爹，山高路遠，一路走好！”
“嘿嘿嘿，小姐，那老家夥被雷劫劈死了，這可是咱們的好機會啊，快下令開戰吧！”一個獐頭鼠目的修士笑嘻嘻的過來跟對歸海落梅笑著說道。
“放肆！你不配這麽稱呼他！”歸海落梅眉頭一皺，一瞬間她拿出了自己的劍一劍蕩過，隻聽噗的一聲，一支血柱衝天而起，那修士的頭顱跌落在地，滾出好遠。
歸海家族眾人駭然的看著歸海落梅，自己家的這個小姐太可怕了，喜怒無常，揮手間就會殺人。
“傳我令，所有附屬與我歸海家族的勢力隨我們一起開戰，布置在李家的後手也一齊出動，先破了這護族大陣再說，速戰速決吧！”歸海落梅麵上看不出什麽喜怒來，說完這些話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臨時洞府，他心中想的什麽也隻有她自己才能知道了。
“轟！轟！轟！”無數個攻擊型的陣法在喧囂，天空如同降下了一顆顆隕石雨，那是一顆顆顏色各異的靈氣圓球，經過高級攻擊型陣法的鼓勁，威力十分不俗。
而此刻才一波攻擊就是數十萬顆，李家的外麵的天空在此刻看去的時候，真是美極了！
“李家所有核心弟子出動，率領早就給你們分派好的弟子們去接管我李家所有的劍城！”第五脈家主的兒子在剛剛大戰開始的時候就出關了，他此刻就開始有條不紊的下命令。
若是許浩在這裏的話說不定就能看出這人是誰，觀其麵容竟然和他去參加李家最終測驗時見到的那個白發老者十分相像，顯然就是同一個人。
戰爭來臨，整個李家還來不及悲痛就開始了全麵的準備，現在他們的內心才真正的懂得原來隱世家族也會受到攻打，而且一來就是如此迅猛。
李山川的洞府裏，許浩緩緩睜開眼睛，外麵的天空已經變的黑暗了，周圍空無一人，他又想起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他的父親李山川是真的走了。
其實他內心明白，彼岸花的傳說根本是子虛烏有，但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去相信，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內心生起一點希望。
他現在已經不去想自己究竟是許浩還是李月明，他唯一想的就是李山川，那柔和的眼神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天，我又闖了禍，您失望的看著我，但責備的話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不知不覺間您的兩鬢已經有些斑駁。
那次，我拿著我心愛的寶貝讓您看，你嘴上雖不說，但眼中卻滿含欣慰。
“啊！”許浩放聲音大哭了起來，在這洞府之內，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忙著去參戰，沒有人到這裏再來打擾他，此處現在就隻有他一人。
那石床是李山川最喜歡坐的地方，許浩在這裏仿佛還能記得那天李山川對他說的那些話。
“嗚！”此刻，外麵傳來了一股蕭聲，許浩不知這是什麽曲，但此刻所有回憶全都化作一片片碎片朝他衝擊而來。
曾經，麵對你碎碎念的教導，我煩躁的對您吼道，別囉嗦了，曾經，麵對您舉起的手，我怒目而視，甚至出手反抗，摔門而出時，我不曾注意到你失望的眼神和顫抖的身體。
直至那一天，外麵的雨下的稀裏嘩啦，我睜開朦朧的雙眼，才看到您的脊背已經十分彎曲，看到了您已白發的身影跪在的神明前禱告，為了兒子的病，忙忙碌碌，變賣一切，隻為兒子可以痊愈。
那一刻，我的心在顫，我的手在抖，我想對您說一聲……父親，我錯了。
這蕭聲傳遍四方，其聲嗚嗚然，似在訴說，似在傾訴，似在找尋眾人的共鳴。
在這一刻，所有聽到這蕭聲的人，不管是內門弟子也好，核心弟子也罷，哪怕是那些至尊們，也全在心中引起了自己的一抹回憶。
整個李家，在此刻一片寂靜，所有的至尊們聽著這蕭聲都看向許浩所在的地方，看著許浩傷心的樣子，哪怕是最討厭許浩的李元峰也在這一刻沉默，片刻之後傳出歎息。
李問潮的父親此刻也在逐漸解開自己身上的封印，他對著虛空歎了口氣說道：“山川，月明……長大了，望你……一路走好！”
月色如煙，此刻在李山川的洞府內，許浩的內心散出濃重的不舍，在這裏，他不迷戀一切，他知道這都是假的，但唯獨，李山川對他的情是真的。
愛情雖然美妙，但卻遠不及親情來的無私，兒子是父親生命的延續，是他奮鬥的希望，也是他的新生……
父愛，與母愛完全不同，他更含蓄，更無言，如山一般，幼年時你去看，那是你的保護神，少年時去看，他似乎變成了阻擋你眼睛的障礙，青年時，你或許會覺得他變矮了，你認為你已比他高。
可中年時，當你再去看那座山，你會忽然發現，他一直都在那裏，一直都在，默默的包容自己的驕傲，狂妄，自私，以及狹隘，你一切的不好，他都在包容，無聲無息的包容。
你會心底酸楚，你會恍然大悟，這……就是父愛。
你擁有時或許感受不深，可一旦失去，你就失去了心中的天，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何等的悲傷，這是一生中最深的哭泣。
這蕭聲越飄越遠，李家九脈數百萬修士聽著這蕭聲全都沉默，聽著這聲音，全都浮現自己的回憶。
曾經，我認為我自己已經長大，麵對你您諸多的指責，諸多的幹擾，我覺得您變了，我認為我自己已經可以獨自前行。
直到我碰了壁，滿身傷痕，獨自走了很久很久，偶然的一次轉身，我突然想起了您，想起了您說的一切，歲月教會了您生活的真諦，您想把著真諦教給我，但我卻把他棄若敝履。
可當我千山萬水奔回來的時候，卻隻見到您的墳，墳前，我哭了，我想說，父親……我錯了！
曾經，我帶著一身稚嫩，就想著有天能在您麵前證明自己，若幹年後，我帶著滿身榮耀回來，但看著您滿頭的白發，我忽然心痛，不知何時您已不再壯年，心中隻剩對兒子的期盼。
若幹年後，我帶著自己的兒子回家，您已經老了，拄著拐杖，什麽都不記得，就連家在哪裏都不知道，我帶您去吃你最愛吃的餃子，但您看到餃子卻抓著就往兜裏裝，您在什麽都忘了的時候卻還記得兒子最愛吃的就是餃子……
“蕭聲……”許浩喃喃，他的心中一下就被恐懼填滿，這一刻，他什麽都不在乎了，他不在乎什麽道法傳承，他不在乎什麽絕世機緣。
他身體顫抖，一個讓他仿佛被黑暗所吞噬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麵前，李山川是真的走了，徹徹底底的走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許浩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在洞府的一個角落裏擺著的一件事物，那是一座木雕，一座隻雕了上半身的木雕。
本來李山川準備雕一座木雕用來為許浩護道，直至他真正成長起來，但後來卻隻雕刻了一半就沒再雕刻了，當許浩看到這木雕的時候他猛的爬起來，幾步邁出跌倒在地。
他跪在那木雕前輕聲說道：“爹……我懂事了，以前的事，對不起……對不起，父親，以前我錯了！”
在外麵駐劍立於天空的李月明可以看到一切，此刻他眼中留出淚水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爹……我長大了，您可以放心了，我會一直成為你的驕傲……”
許浩望著那木雕，此刻他明白了自己來這兒是為了什麽，隻是為了和李山川說這一句話……
他站起身來走向洞府外麵，李紫月看著許浩停下了蕭聲，月光溫柔的灑在四方，許浩在這光裏許浩看到了自己的剛來這虛幻的世界，第一眼看到李山川，嚴厲中帶著溺愛，無論自己做錯了任何事，都會包容。
當自己殺了李秋水後，那責罰的鞭子落下，耳邊傳來了李山川的聲音，那一句還不慘叫讓他的心猛然顫動。
各種法寶的送出以及為自己安排好之後所有的路，還有在劍閣之中明目張膽的作弊，那慈愛的目光，讓自己不管在多困境之中都有了走下去的動力。
一幕幕的記憶，此刻在這月光之中許浩都可以看到，直至最後這一切都化作了離別……
李山川，他始終都明白，自己並非是李月明……
直至最後，那一句謝謝，道明了所有，那一句你也是我兒子，給了許浩認可……
這一切的一切好似一場夢，但許浩卻不願這是夢，他沉醉在李山川濃濃的父愛之中，不願醒來……
“他老人家……真的走了。”許浩喃喃，最終他眼前的光化作一團黑暗，取代了眼前的整個世界，他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這次許浩昏迷了兩天，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李紫月憂慮的眼神，李山川沒有屍首，隻有那盞燈，它現在已經熄滅，而那盞燈則是被埋葬在李家山脈中最深處的一個地方。
那墓是許浩親手挖的，他把那燈盞放了進去然後緩緩埋葬，墓碑刻著，慈父李山川之墓，不孝子李月明立。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李家第七脈的道子，更不是什麽核心弟子，他是李家第七脈的家主，一個隻有脈輪境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