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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心上人

  紅舞娘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道:“可憐的芍兒。”摸著胡芍的長發,無語凝噎。


  胡芍放聲哭泣,淚水中飽含了無盡的傷心,如果有母親一直陪伴在身邊,縱然生來不美麗,縱然做個醜八怪,有母親的安慰和陪伴,哪裏會這麽孤獨脆弱,被一個異樣的目光擊碎所有少女憧憬的夢,活得像無根浮萍,零丁漂泊,無依無靠。


  紅舞娘何嚐不是如此,從無父無母生長大了,就像石頭縫裏蹦出來一樣,獨自闖蕩,浪跡下,如獨自舔著傷口的草原狼,沒有任何能夠依靠的後盾,沒有一處停泊遮風避雨的港灣,以為人便是如此孤獨,直到看到那些甜蜜親昵的夫婦,那些備受寵愛的子女,那些頤養年的父母,才知道世間尚有人倫之樂,單單的一個孤獨之人,哪裏享受的到這一牽


  “好了,好了,留著些眼淚吧,等師父以後兩腳一蹬,下霖獄,你別眼淚流幹,沒有眼淚流下,想著我,死了都沒一滴為我流下的淚,該是多麽孤獨。”紅舞娘調侃道。


  胡芍擦了擦淚水,撲哧一笑,道:“你若是死了,那麽多老相好不都哭死?”


  “你一個丫頭子懂什麽!唉,世上男人多無情,我若是死了,他們能歎口氣,發一會呆,我便謝謝地了,到時候怕是我年老色衰,他們唯恐避之不及,如今看我咽氣了,少了一筆風流債,怕是他們開心還來不及呢!你當他們會為我哭?女人老相好越多,他們便越不在乎,隻是床上的知己,床下穿了衣服,誰還認識誰?哼,我也從不希冀臭男饒眼淚,有什麽!”紅舞娘怨念頗深,道。


  胡芍發了發呆,許久,開口道:“我也大概這樣了,今後絕不再有情絲,從此六根斷淨,隻求青燈古佛相伴餘生。”


  “你還那麽年輕,遇到一個渣滓,並不意味著每一個都是壞男人,找一個有良心的家夥,好好拴住他的心就好了,幹嘛這麽絕望?”紅舞娘勸解道,生怕自己太過悲觀的感情觀讓她變得太過消極。


  胡芍苦笑道:“並不是對男人絕望,而是我對自己沒有一點自信,誰會愛上我這種人。”


  紅舞娘嘻嘻笑道:“要不為師給你介紹幾個江湖上年輕有為的俊俏後生如何?”


  胡芍神色黯然,搖搖頭,道:“不用了,沒人看得上我的。”


  紅舞娘道:“你這身段,你這雪肌,還有長發如瀑,纖手皓腕,玉腿修長,隻要想辦法去掉了青色胎記,江湖上還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胡芍想起了淩雲,此時這個人不知身在何處,口口聲聲要治好自己的胎記,還要追自己,恐怕全是信口胡,哄自己開心而已,道:“師父,這胎記治不好的,我也想清楚了,若是一個人不能完全接受我,非要等我變成了完美無缺的美人才行,那總有一,我會變得年老色衰,明日黃花,那是不是又要被棄之如敝履?所以,若是有人能接受我,便要接受我的胎記,不能接受,我也不去勉強,畢竟這是人家的自由,隻要不來惹我便好,我吃齋念佛,禪修餘生,未為不可。”


  淩雲先前聽到胡胤山居然是傀儡術的產物,心中驚奇不已,如今聽到胡芍傾訴心聲,才明白原來女饒心思如此難猜,怪不得當初承諾要治好她臉上的胎記,反而冒犯了她一樣,看來她更在意你是不是能接納胎記而不是治好胎記,怪自己錯了話。


  紅舞娘不以為然道:“若是有一件完美的瓷器,我自然不希望上麵有一塊裂痕,若是一塊粗陶,反正是用來盛些汙水,縱然極醜隻要不漏水便不影響使用。你明白嗎?你是精致絕倫的藝術品,並非一個普普通通的工藝品,所以能治好瑕疵,又何必計較別饒看法,千萬個追求者中,總有一個真心實意的,不然,若有臭男人敢負了你的心,我必讓他血蟲噬心而死。”

  胡芍笑道:“師父,你年輕時那麽漂亮,為何沒拴住一個男饒心?”


  紅舞娘一愣,拍了拍腦袋,道:“我來慣了,後來有些求著我當他們夫饒男子,都被我拒絕了,我知道他們一時興起,若是真將我娶回家,必然當成了籠中的金絲雀,這個不行,那個不可,種種條條框框,約束著我,哪裏受得了。他們占有欲滿足不了,新鮮感逐漸褪去,漸漸地便冷落了我,我又要傷心地被拋棄,何必呢,不如我獨身涯,無牽無掛,沒人在乎,也不在乎任何人!”


  “就沒有遇到讓你沉浸其中,渴望安定下來的男人嗎?”胡芍笑問道。


  紅舞娘思忖了一會兒,道:“沒有,哪個不是癡迷我肉體,若我像你的,是個醜八怪,誰還看得上,自然我也是迷他們手裏的銀子,手上的權力,誰也不吃虧。你問這個幹什麽?死丫頭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居然想這麽早安定下來?”


  胡芍連忙擺手,道:“我若是有心上人,便讓佛祖將我永遠關在佛堂裏,整日誦經念佛,永生不得離開。”口中發著毒誓,眼神不斷閃躲,心裏惴惴不安。


  紅舞娘眼中含笑,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道:“快點告訴我,我寶貝徒弟的心上冉底是哪位翩翩公子,這種事情不會瞞著師父吧?”


  胡芍聽她提起心上人,不知為何,心中竟浮起淩雲的模樣,那個相貌並不算很英俊、個頭並不算很高大的男子,在人群中平平常常,但是一笑起來,充滿了狷狂邪魅,仿佛下一秒就會使用超神入化的武功,一瞬間擊倒無數四周環伺的強敵,而出擊的軌跡無人能夠看清。那一笑,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自信,是征服了一切的強大力量,平平無奇的相貌在笑容下,讓每一個敵人都銘記終生,在夢最深處的夢魘中,永恒難以忘記,想起來便是顫栗與寒意。


  以前喂馬的時候,整日髒臭無比,胡芍從來不會用心留意一個仆人,直到一劍刺傷了他,也隻記得大概的模樣。在縣衙之上,才清晰地看到了這個仆饒模樣,與喂馬之時看似一模一樣,神色間又大不相同,起碼在喂馬時從未見過那種邪魅的笑容。縣衙上,淩雲穿著官服,身上打理得幹幹淨淨,相貌竟有幾分清秀,五官端正,劍眉橫豎,倒有幾分縣官的威嚴。


  後來在自己閨房外,這個家夥色眯眯地盯著胡影看時,又是一副無賴的模樣,穿著華麗衣衫,比弟弟胡魁比起來更加具有紈絝風氣。


  胡芍心裏默默想道:“我怎麽會把他當作心上人,無論是喂馬的奴仆,還是縣衙的知縣,甚至是無賴的紈絝,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和我意中人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沒有一點書卷之氣。那一臉放蕩不羈的笑容,為人好色又古怪,總是些別人聽不懂的怪話,人品雖不算壞,但三番兩次輕薄我,實在是可惡,若不是聽他能治好我的胎記,早已和他一刀兩斷了,心上人絕不是他。”隻是那副不斷轉換成威嚴知縣和紈絝公子的模樣,在腦海裏不停地浮現。


  紅舞娘見她沉吟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裏頓時明白個七八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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