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王府(五)
“皇帝當然希望滿朝文武百官都是忠臣,所以要在史書裏大大的誇讚忠臣,作為百官的榜樣,可是你看看曆史,從打江山開始算起,有幾個是真正算得上忠臣?幫助劉邦打下江山的大將軍們,從韓信到英布、彭越,哪一個最後沒造反?他們肯定算不上忠臣,可是劉邦打下江山依靠的就是這些人。清朝取得天下,靠得三藩吳三桂、尚可喜、耿精忠,哪一個最後不是造反了,當然耿精忠是他兒子造反,尤其是吳三桂那可是曆史上無論擁護明朝,還是擁護清朝,都要罵一句的臭名昭著之人,這些人算是忠臣嗎,當然不算吧,清朝的史書上對他們也是句句稱之為奸臣,可是清朝能夠取得天下,離開他們三人行嗎?當初吳三桂不是引清軍入關,恐怕關內還是漢人的江山,清軍隻是入關,已經是萬難之難。”
“當然,上麵隻是說了打江山的時候,還有治理天下的時候,你以為皇帝就靠得是忠臣治理天下了嗎?宋朝皇帝趙構連下十二道金牌,召回要直搗黃龍的嶽飛,賜死風波亭,那嶽飛可是千古流傳的忠臣,一個忠字貫穿一生,後背還被嶽母刻著精忠報國四個字,以他當時的軍力,自立為王可不可以,當然可以,重振漢人江山的威風,打敗金國,並非不可能,但是他還是因為忠而甘願班師回朝,最後慘死。趙構難道靠的是忠臣嗎?那秦檜是頂大的奸臣佞臣,可是趙構用他,用的很順手,嶽飛反而被殺。所以,皇帝想要臣子們都忠誠如嶽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種地步,這樣就能任皇帝擺弄,可皇帝並不會一定使用忠臣,甚至有時還要除掉忠臣,這才是曆史的真相,史書所載,不過是一個被人改的麵目全非的小姑娘罷了。”淩雲道。
“哼,一派胡言,照你這麽說,史書還要給奸臣賊子誇讚幾句呢,沒有他們就沒有江山的長治久安,反而要罵那些忠臣沽名釣譽,賣弄正直,無非是想借此青史留名罷了,這樣才對是嗎?”鶴仙人道。
“史書自有史書的作用,並不盡然是記載真相,而是記載一個讓人相信的曆史,誰的史書更能讓人信服,他就是優秀的史書。史官也有史官的態度,批判奸臣賊子,褒獎忠臣良將,也是他們應該做的,表達個人意見,在史書中夾藏私貨,都是難免的事情,畢竟是人,怎麽可能擺脫一切感情和思想的局限,來毫無感情地陳述一件曆史上如此轟動一時又會流傳千古的大事件?沒人做得到,所以史書和史官都隻是創造一個屬於他們的曆史,而讀曆史的人,假如不能獨立思考,反而是用史官的角度思考問題,那真是盡信書不如無書!”淩雲道。
“你不過是為自己的叛逆不順開脫,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難道你能顛倒黑白?我不信,所以你也無法顛倒善惡是非曲直!”鶴仙人斬釘截鐵道,兩人手中靈氣相對,沒有一刻放鬆的時候,就算是長篇大論的說話,手上的比拚依舊在繼續。
此刻,鶴仙人說到激動的時候,又加大了手中的靈氣,淩雲則渾不在意,他已經清楚地知道鶴仙人的底牌,即使自己不再繼續增加任何靈氣,任鶴仙人如何攻擊,用盡了所有的靈氣,也無法突破這結界的屏障。
“我不過是一抒胸臆,根本就沒法算說服你,又哪裏來的顛倒黑白呢?你眼中的黑,就是你眼中的黑,與別人無關,隻要你足夠堅定不質疑自己,別人又怎麽會顛倒你眼中的黑白呢?曆史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蓋棺定論的東西,畢竟曆史的形成,不止是史書上那幾段文字,那可是一整個真實的世界,在時間軸上發生的巨大變化,怎麽能用幾句話就概括完呢?明朝滅亡的原因,再爭執幾百年都不會有一個結果,因為本來就沒有結果,說黨爭可以,明朝黨爭確實厲害,說流寇可以,李自成畢竟攻破了北京城,害得崇禎上吊而死,說清軍也可以,畢竟清軍入關,消滅了南明朝廷,徹底結束了明朝在全國任何一塊疆域的統治延續,說天災也不錯,明末天寒地凍,收成極差,餓死人數不勝數,說財政未上收也可以,說殺魏忠賢亡明也不錯,說殺袁崇煥亡明也可以,總之,明亡不是一個單獨的事件,不是北京城破那一刻,也不是崇禎吊死那一刻,也不是清軍入關那一刻,也不是南明投降那一刻,更不是永曆小皇帝被吳三桂殺死那一刻,而是幾十年間波瀾壯闊地明朝丟去了整個江山被清朝搶去撿去奪去,這一個複雜的曆史階段,所以,明亡也不是一句話就能概括的了,總之,多重原因交織錯雜,最後形成了明亡清興的曆史終局。”淩雲道。
“我對曆史沒興趣,我隻知道,你不會像明亡清興那樣,短短三個月之內,功力竟然有如此驚人的變化!”鶴仙人道。
“那就讓你看看我的真實力量吧!”淩雲話音剛落,已經開始輸送蓬勃的靈氣進入那結界之中,瞬間將結界的麵積擴大了十倍之多,充盈的光澤洋溢在結界之上,耀人眼目。
鶴仙人凝然不語,心裏道:“這小子固然是靈氣大增,可是並非是完全可以碾壓我的地步,尚可一戰,更何況這小子壓根就不知道我作為執行者,有一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秘密。”
想到這裏,鶴仙人鼓起身體裏的靈氣,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製在結界之上,淩雲再也無法從容地躺在石頭上,無動於衷,雙手全力支撐起巨大的結界,這擴大的結界本來是要將那鶴仙人吞噬在結界之中,以不斷擴大的靈氣,來消滅鶴仙人,結果,反而帶來了過大的消耗,讓淩雲開始感覺,鶴仙人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好對付。
淩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必須開始重視,眼前的這位對手了,畢竟,自己對他靈氣的估測,並不一定準確,萬一他將靈氣,隱藏了起來,那麽,將無人可以通過,功力的接觸,來預估出他的靈氣了,更可怕的是,他頭上頂著執行官的光環,這種職位給他帶來的便利,甚至是靈氣加持,可能遠遠超過淩雲的想象。
鶴仙人手中更加用力,將靈氣注入到廣闊的結界之上,淩雲也加厚了結界的靈氣層,更加有力地對抗那靈氣的傾軋,兩股靈氣針鋒相對,在空氣中不時引發劇烈的震蕩和風火。
周遭的地麵已經被炙烤的發燙,好像一大麵加熱到滋滋作響的油鍋,連街道旁魚池都烤幹了水分,魚兒的幹屍貼在魚缸底部,因為沒有油的滋潤,魚鱗很快被烤熟,散發出焦臭的味道,胡府的門樓也在熊熊大火中燃燒殆盡,轟然傾塌。
“臭小子,你大概還不懂得,執行官之所以為執行官,是因為什麽吧?”鶴仙人忽然狂聲大笑,道。
淩雲默不作聲,雙手靈氣源源不斷地加注到結界之上,可隻感覺無論自己用出多少力量,鶴仙人都能夠完全地抵抗住,不讓淩雲的結界有一絲一毫地推進,兩者誰也無法將對方徹底擊垮,竟然達到了一種奇怪的平衡狀態。
如果鶴仙人靈氣是偽裝的,他實際上的靈氣之高,驚人的高,甚至遠遠在淩雲之上,那麽他完全不需要和淩雲如此做持久之戰,可以快速地結束戰鬥,將自己製服,畢竟兩人仇恨似海,自己親手殺了他的弟弟方丈,沒有必要對自己手下留情。
可如果鶴仙人的靈氣並不是偽裝的,而是真實的隻有一萬多壺靈氣,那麽淩雲同樣也會快速地將鶴仙人擊敗,不會讓他一直爭鬥到現在,而淩雲無論增加多少靈氣,也隻能和鶴仙人維持現有的結界,並不能快速地推進,並徹底將鶴仙人擊敗,這是讓他困惑之處,那鶴仙人的靈氣到底在一個什麽樣的程度?
“執行官的奇特之處,大概就是那種讓人無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妄自尊大吧。”淩雲道。
“哈哈哈,可是你忘記了,所有的妄自尊大,往往都是有資格的,從沒有說,任何一個人,在有能力的時候,妄自尊大,有何壞處?”鶴仙人語氣中與之前完全不同,那種蠻橫驕傲的語氣重新回來了。
“我從來不覺的,人太狂有什麽不好,所謂報應,都是無端邪說,老天在哪裏,誰去給報應?如果真有報應,那些慘死的受害之人,又是報的什麽應?他們是不是前世惡人,今生受難?既然是如此,那殺他們的不就成了好人,為何又要受報應?報應一說,充滿了自相矛盾,我不信的。人有能力,狂一點又何妨,隻是你說,人狂沒有任何壞處,我不敢苟同,就算不說那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地出於岸,流必湍之,這一類的大道理,實在讓人乏味無趣,從曆史上來看,那些人太狂,幾乎沒有幾個好下場,關羽關雲長,是一個講義氣的英雄,過五關斬六將,千裏走單騎,單刀赴會,水淹七軍,可以說聲名震於華夏,可是為人太過倨傲,最後難免敗走麥城,特別是將他擊敗的人,是他並不放在眼中的陸遜,真是天意弄人啊!”淩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