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第469章 怕他怎地!
正月十八日,大雪初晴,宜出行。
??江夏乘了馬車,帶了越哥兒、齊哥兒和囡囡,出了京城江家,一路壓著殘雪,緩緩出了城,向南而去。
??城門外,一片低矮房舍,殘破院落,零零落落,一直延伸出去好遠,沿街一些茶館、食肆、酒寮,又是正月又是大雪天的,也沒有多少生意,一片冷清寥落。
??齊哥兒和囡囡占了大半個車廂,裹著暖暖的厚棉被,已經睡得香甜了。江夏依在車角的大靠枕上,目光落在微微透著光的窗簾上,透出一種悵惘。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來京城不過半年,這一離開,竟生出些許離愁和幾縷寥落來!
??或者,是因為這個世界太過簡陋的出行條件?
??也或者,是因為這個世界太過落後的通訊?連個固定靠譜的郵路都沒有!
??咦,郵路,郵路……
??江夏猛地眼睛一亮,她混混沌沌的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支起簡陋的小書桌,從暗格子裏拿出紙張筆墨,斟酌著寫下幾個字:郵路設立和運營規劃。
??‘劃’字最後一筆的沒寫完,馬車突然晃了一下,停住了,江夏這一筆愣是劃出一條大尾巴去。
??訝異著抬起眼,正想開口問一下呢,就聽得門外程琪道:“公子,是世子身邊的慶豐。”
??江夏默了片刻,將筆擱下,彎腰起身,扯著門口掛的鬥篷裹了,挑簾子出了車廂。
??慶豐就站在車下,看見江夏出來,連忙趨前兩步,恭恭敬敬行禮道:“小的給江公子請安。我們爺在這間小鋪子裏置了兩杯水酒,替公子送行。”
??江夏扯扯嘴角,笑道:“宋兄這是要搞十裏相送?”
??說著話,挑起那茶館厚重的棉門簾,彎腰進門。
??不太寬敞的店堂中央,放著一個燒的旺旺的火盆,旁邊設了一個矮桌,桌上擺著四樣精致的小菜,熱著一壺酒,菜香濃鬱酒香撲鼻!
??宋抱樸就站在門內,看見江夏立刻迎上來,含笑道:“可凍壞了?進來喝杯酒緩緩身子吧!”
??江夏笑著搖頭,緩緩走進來,將鬥篷脫了,宋抱樸自然地伸手過來接著,搭在旁邊的架子上。
??“宋大哥這般噓寒問暖,小弟一時貪戀,就怕邁不動腿了呢!”江夏邊說邊笑著走過去,徑直在桌旁落座。
??宋抱樸笑得溫暖寬厚,道:“邁不動腿,盡可不邁,不必勉強,大哥自然護你周全!”
??江夏笑笑,不再多言,伸手執壺替宋抱樸和自己斟滿酒,然後主動舉杯道:“多謝宋大哥一番深情厚誼,小弟先幹為敬!”
??與宋抱樸共飲三杯酒,江夏辭過。宋抱樸親自拿了鬥篷替她披上。
??江夏微微垂著眼,看著宋抱樸堅持地替她係上帶子,這才退開一步,抬眼看著宋抱樸,含笑道:“我這一去,小魚兒更無人說笑排揎,宋大哥多多關切些個。若是魚兒病好了,願意尋我,還請宋大哥寬鬆些個,送她到江南與我會合。”
??宋抱樸的目光轉開一瞬,又轉回來,對上江夏的目光:“若是能夠,我必定送她去江南尋你。”
??辭過宋抱樸,江夏正欲重新登車,從城門方向嘩啦啦跑過來幾匹馬,為首一人黑衣黑袍黑馬,身形矯健馬如流星,眨眼間就到了跟前。
??江夏看著呼嘯而至的一人一馬,突然就開心地笑起來:“你不是說,最不想嚐什麽離愁別緒,怎麽又來了?不怕齊哥兒不舍得你哭鼻子啊?”
??趙赫笑的已久燦爛無比,拉著馬兒打了個轉兒,翻身下馬道:“齊哥兒乃是堂堂男兒,哪裏會哭鼻子啊!來,我服你上車,送你一程!”
??說著,伸手虛扶,看著江夏上了馬車。
??江夏站在車轅上,扶著車廂回首,對宋抱樸道:“宋大哥,我走了!”
??宋抱樸含笑點頭。
??趙赫重新認鐙上馬,一兜馬韁,回頭朝著宋抱樸拱拱手,招呼著車夫,呼嘯一聲,車馬啟動,一路轔轔,往霸州方向去了。
??又走出約摸十來裏路,江夏讓人停住馬車。
??她自己拎了一壺熱酒走出馬車,就在車轅之上站定,遞了一杯酒與趙赫,舉杯共飲,道一聲珍重,江夏返回車廂,趙赫帶著馬兒退開幾步,一路目送著三輛馬車相跟著,轔轔而去,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了。
??晌午時分,車隊在一個名叫程家鋪的鎮子打尖兒,投了酒店要了熱湯熱水,洗漱了,又要了熱湯飯吃過了,略事休息,就再次啟程。
??下午巳時末刻,一行人到達霸州城,就在霸州城內最大的通運客棧投宿,要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店家一番忙碌打掃了,生了火盆子烘著。江夏則帶著弟妹小廝們在大堂裏用了飯菜,聽其他兩桌的行商侃了會兒大山,這才帶著三個小的去後邊的院子安置。
??剛剛轉回來,剛剛收拾著安置幾個小的睡下,就聽得外頭一陣人聲馬嘶,喧鬧一片。
??不多時,小院兒門響,程琪的聲音傳進來;“公子,二爺來了!”
??江夏愕然一瞬,轉眼失笑,揚聲道:“還不趕緊請二爺進來!”
??說著話,江夏已經起身迎到門口,恰好對上徐襄挑了門簾子,一腳踏進來。
??四目相對,江夏忍不住露出一臉的燦爛笑容,注視著徐襄道:“還當你玩笑的,怎麽真的跟了來?你就不怕再染了風寒?”
??徐襄也定定地看著她,展開一個明朗的笑來:“有你的醫術神乎其技,些許風寒,怕他怎地!”
??江夏抬頭無聲地大笑一聲,招呼著徐襄進門,脫去身上厚重的狐皮鬥篷、圍巾手套等物,江夏接過來,轉手遞給旁邊侍候的二月。
??再與徐襄一起進了起居室。石榴打了熱水過來伺候著徐襄洗漱了,江夏則張羅著衝了熱乎乎的薑糖茶,讓徐襄喝了。
??待徐襄緩過來一些,江夏才問道:“怎麽就這般任性,天寒地凍,積雪路滑,你若是摔了、凍了,豈不難過?”
??徐襄看著江夏淡淡笑著:“你說了帶我一起,怎地,要食言反悔不成?”
??江夏翻他一眼,笑著搖頭,捧了茶喝茶,索性不再詢問。
??徐襄這才喝口茶接著道:“我是領了差事出京,往天津衛大沽口北海水師傳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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