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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不是螻蟻

  你說你問了兩句話就動手,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事到如今,是他們不要臉麵,我們還替他們瞞什麽,你今天這麽對待故人之後,我老婆子就是死也要討個公道。”


  薛老太太扶住少女,一掌用靈力將十二根銀針逼出,運轉渾身靈力,嚴陣以待道。


  十二根銀針被一掌震出,朝著四麵八方飛射,然而慕雲澈袍袖一轉,十二根銀針又輕飄飄的回到了他的手中。


  “薛老頭,你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應了別人的事難道要反悔不成?”


  慕雲澈將銀針一根一根的放在桌子上,慢悠悠的說道。


  “慕家小兒,原來最壞的就是你,她若是生為男兒,老頭子我可什麽都不管,可是你對一個小姑娘耍手段,下狠手,要不要臉麵……”


  “你們如此蠻不講理,將來讓你父皇母後有何顏麵去見故人?”


  “有什麽事你招呼我身上,為難一個小姑娘算什麽英雄好漢?”


  薛老頭頹然,好像瞬間蒼老了幾十歲,想說的話瞬間說不出口。


  “傻孩子你怎麽就不躲躲?”


  薛老太太慌忙為少女斟了一杯酒,少女喝下,酒氣在胸口升起一股暖流,少女握了握薛老太的手以示安慰。


  “小九,銀針的滋味如何?”


  慕雲澈麵無表情的坐下來,再一次用酒,一根一根的擦拭銀針。


  “我若想躲,就憑你能治的住我?我既然不能在你們這裏多管閑事,一點懲戒我還受得起。”


  少女慘白的臉有了一絲血色,淡然而笑。


  十八根銀針封穴,是將洶湧澎湃的靈力全部封在一個地方不得運轉。


  那磅礴強大的靈力淤堵與經脈之間,致使經脈無限擴張的同時,靈力會不斷的自行衝擊銀針所封之處,尋求一個暢通無阻的出口。


  可是越衝擊越淤堵的厲害,與此同時,靈氣衝擊筋脈之痛也會越加明顯。


  所以銀針封穴,看似不過爾爾,但靈力越高的人所受的痛苦越大,十八根銀針插進體內,痛到你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當然這種懲戒對於修行者而言算是比較仁慈的做法,總比斷人靈根,勾琵琶骨要強上許多,因為畢竟銀針拔出,不會影響修行者修為。


  “那以後我們就按這個規矩了。”慕雲澈道。


  “自該有規矩。”


  少女仿若無事一般,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鎮定自若。


  “感情,我們兩個老家夥的話你們是一句沒聽進去?”


  薛老頭瞪著眼睛,氣急敗壞的問。


  “小九,你看他們還是冥頑不靈可該怎麽辦?你那十二針豈不是白挨了?你說你豁出命去,還沒感動別人可不可笑?”


  十八根銀針再一次擦拭幹淨,慕小七望著少女靜靜的問。


  “慕小七,小小年紀,臉皮厚到巍然不動,我佩服。”


  少女淡然喝酒,淡然的笑。


  方才是誰大言不慚談忠信?

  “我沒受過別人的恩,又何苦要手下留情?”


  銀針再一次出現在慕小七指間,慕小七冷漠的說道。

  “那別人不曾受過你們的恩,又為何要為你們受盡磨難,受盡侮辱?”少女冷諷反問。


  “我們當年帶回來……”


  “老婆子不能說,我們答應了沉霜公主不能說,有什麽事情,等你父皇出關,你直接問好了,幹嘛非要置人於死地?”薛老頭攔住薛老太太。


  “小九,你準備好了嗎?”


  “君子重信重義,有什麽錯?”


  “姑娘莫要跟他們一般見識,這是思老頭看不慣我們,想用傻小子的手致我們於死地,我們說出來,以死賠罪就是,反正故人該走了都走了,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薛老太太一掌拍碎了一張桌子,一臉譏諷冷笑。


  “道墟真人。”


  藍青峰默默施禮,帶著人離開。


  其實本來也無甚大事,隻是天下第一公子忽然名聲有損,大家心裏都不痛快,聖上聖後更是氣得吐了血,又閉了死關。


  這個時候必須有人當一個出氣筒才能滅了這股火。


  於是有人煽風點火,想將這把火燒到風仙齋,想拉這兩個跟燕國公主有舊的人一起陪葬,同時讓小九難堪一下。


  風仙齋這兩個人的實力,封官加爵,橫行鳳凰城也不為過,可惜當年和沉霜太過於親密,當年更是因為此事被人質疑,從而自己人打得身受重傷,才會隱世與鳳凰城,當了個夥夫。


  可如今看來,他們的傷居然好了?

  煉神返虛境界豈是想隨便欺負就能欺負的,尤其還有一個多管閑事的太上仙宗小九。


  道墟真人如同一把不世出的古劍,沉穩凝重,乾坤內斂,迎曜如星,浩氣凜然走進風仙齋。


  慕小七放下銀針跪在地上行禮,少女心不甘情不願的也並排跪下。


  風仙齋老頭老太,一把拉住道墟真人:“道墟,你給我們評評理,不是我們護犢子,你是怎麽教育慕家小子的,忒不是東西,上來就要斷我靈根,勾我琵琶骨,還是姑娘好,姑娘知道心疼人……”


  那一枚丹藥哪裏是毒藥,分明是救命的丹藥啊。


  “起來吧。”


  風仙齋老頭老太囉囉嗦嗦了半天,道墟真人平淡如水安慰兩個老頭老太,威嚴如山讓兩個人站起來。


  “小七,你就這麽想知道當年的事?”道墟真人問。


  “是,當年我皇姐在大周冷宮受盡磨難,我懷疑就是因為他們兩個和燕沉霜公主勾結所致。”慕雲澈說道。


  “血口噴人,好一個血口噴人。”


  薛老頭,薛老太義憤填膺。


  “他們當年帶回來一張圖,一張美人圖。”


  “當年是沉霜公主高價將美人圖買走,然後又瞞著所有人低價將軍糧賣給我們。”


  “她說她對不起你們慕家,讓你們家女兒受苦了,她不知道她送完丹藥會發生那麽多事?她問你們慕家可要反了大周?她願意奉上自己的人頭用來迷惑周賢帝。”


  道墟真人說完此話,薛老頭,薛老太蒼老的眼睛已經滿目淚水。


  “慕家小子,你真以為一張美人圖能換三軍活命的軍糧?”


  “在珍惜你的人眼裏,你的一根頭發也會價值千金,可是在視你為草芥人的眼裏,就算你把整張皮扒下來,你也不值錢。”

  “沉霜公主若非有情有義,始終對你們慕家留情,你以為你會是個皇子?你早變人家階下囚了……”


  薛老頭指責慕小七的語氣像極了叛徒,就憑這句誅心的話,也該受一受勾琵琶骨的罪。


  慕小七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看著她冷笑。


  “人有的時候不該心慈手軟,平添煩惱。”


  少女的嗤笑,讓慕小七暴怒。


  “小九,你知道你為什麽總是陷入危險漩渦脫不的身嗎?”


  “因為有些話說出來,你就輸了,你說殺人的時候就下不了手了,你說要離開的時候也離不開了,你說不該心慈手軟的時候其實早已經心慈手軟了。”


  “小九,你知道你將來的路並不好走,為什麽還要一腳踏進泥坑,讓自己泥足深陷?”


  道墟真人語重心長的問少女。


  “師父,我是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慕家從根上爛掉,爛透,到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輕輕一推,大廈傾倒,可是師父,百姓何辜?”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我知道任何王朝都建立在流血的基礎上,沒有人關心所謂螻蟻的生死,可難道就因為他們生活在所謂大人物統治之下,就合該卑微如螻蟻,就合該命如草芥嗎?”


  “如果修行之人沒有同情心,慈悲心,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計較得失,那活個千年萬年的又有什麽意義?”


  “師父,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螻蟻,我若睜著眼睛看不見,隻顧自身安危,那和他們有什麽區別?”


  “小九,你不該說出來。”


  她當時好像說了這樣一句話,道墟真人就罰他們兩個立刻回太上仙宗麵壁思過。


  她說錯了,沒有啊,都是人,憑什麽把別人當成卑微的螻蟻,任意欺淩?


  不該說,那以後不說了,免得顯得慕小七卑劣不堪。


  從風仙齋走出來,玉笙撐著傘在街上與慕小七擦肩而過。


  慕小七對她的存在渾然未覺。


  完美如仙的天下第一公子因為她多管閑事的緣故,名譽盡損,不得不前往燕國當一個質子,天下第一美人也因為她攪起的一潭渾水與妖皇成親避禍,這仇恨拉的果然夠大。


  怨不得聖上聖後氣吐了血,怨不得思相國要沉霜兩個故友陪葬,怨不得慕小七,慕小五他們互相傷害,也怨不得整個鳳凰城視她為無恥敗類,盡情的侮辱,盡情的折磨。


  這事如果放在現在,實力微末的她會不會給周明年和飛雪一線生機呢?


  其實沒有變化的,哪怕她知道她不該管人家得閑事,可是看到罪惡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她就可以置若罔聞?


  現如今想想,她就算重活一次,每管一次人家得閑事也是受一回罪。


  在太上仙宗她第一次管閑事管的就是太上仙宗戰死門徒的遺孤,結果被碧琳和紅珀差點給暗算個灰飛煙滅。


  第二次她又想管點閑事,結果被妖狐狸騙的慘兮兮,身陷狼窩一年,好家夥,別驚雨,別驚風直接關了她三年。


  這三年剛受完,她又被人引到靈音寺,靈音寺閑事管完,她又被雷差點劈了個灰飛煙滅。

  現在好,她遇到個喊冤的女鬼,不知道慕小七是不是又在磨他的銀針?

  她是燕國人,燕國人不該管他們楚國得閑事,所以她活該被十八根銀針封穴,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雨一直下,玉笙漫無目的,又回到了原地,慕小五一隻手裏捏著一隻兔子,一隻手裏拿著一兜蘑菇,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站在那裏,仿佛不等到她,死不甘心。


  那就等吧。


  玉笙撐著黑傘,與他擦肩而過,他仿佛到了什麽,蘑菇散落一地,他朝著虛空伸手。


  然而,什麽都沒有。


  還是什麽都沒抓到,他頹然的一個一個撿起蘑菇,繼續站在冷雨裏。


  玉笙想起來,在這附近應該有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她應該去過。


  她舉著一把黑傘,一直走,一直走,忽然看見一片花海。


  萬千朵紅的,白的,粉的,藍的花兒在風雨中怒放,絢爛多姿,沁人心脾。


  花海裏麵有一座大宅院赫然矗立,玉笙信步走進花海。


  “小哥哥,你來了?”花海中有一個美人搖搖曳曳而來,伸手扯住了玉笙的袖子。


  玉笙將黑傘收起來,這女子居然能看透她的黑傘,想來不是什麽正經人,而是個妖精?

  她隱約記得的這個地方該不會是個妖精窩?


  “小哥哥,人家等了你五年了,這五年你去哪裏了?”


  那女子帶著玉笙進了大宅院,大宅院裏麵呼啦啦出來一堆的美女。


  還真是進了妖精窩?

  這些女人的容顏可比她的胭脂海裏的姑娘還要漂亮

  嗯,漂亮的不像話,像一朵朵嬌豔的花兒。


  “小哥哥,人家想你想得心肝都碎了,不信你摸摸……”


  “小哥哥,你莫聽她胡說,她這幾年可是勾搭了不少男人,勾的人魂都丟了,還是我為你守身如玉……”


  “你守身如玉有什麽用,小哥哥又不喜歡你……”


  “小哥哥,你別聽她胡說,我可沒勾人魂魄,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就是思了個凡。”


  一群輕紗薄衣,膚白如雪的女子扯衣服的扯衣服,抹眼淚的抹眼淚,打情罵俏的打情罵俏。


  呃,她這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孽,才有今天這般劫難?


  看來上天讓她死的挺慘,還真是沒冤枉她?


  “小哥,你喜歡這副模樣嗎?”


  一個人從門外風度翩翩走來,赫然是慕小五的模樣。


  隻見他伸手攬住她的脖子,眼眸中泛著明亮的星火,在她耳邊問她。


  “敢問姑娘是哪位?”


  “小哥,五年不見,你竟然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了,討厭討厭,你們都出去玩,別煩我們。”


  慕小五又變回了女人的模樣,身邊的美人一瞬間不見,那大屋舍裏多了許多盆盛開的花兒,玉笙鬆了一口氣,又提起心來。


  眼前這些美人,該不會都是花妖吧?

  “小哥,我是珠珠啊,五年不見,你得償所願了嗎?我方才摸到你的心可是跳的很厲害。”

  珠珠摟著她的脖子,笑得花枝亂顫。


  那個,咱能好好說話嗎?別動手動腳?

  玉笙想要推開這個自來熟的花妖,正在拉扯之間,門被推開,一個漢子走了進來,一臉驚駭的望著他們。


  “娘……娘子,你們……”


  “你別誤會……”


  呃,玉笙今天好像隨便穿了件男裝,好像又隨便挽了個發髻。


  好吧,她現在就是個小哥,而且算是小白臉的那種。


  最重要的是珠珠還抱著她不鬆手。


  現在人家相公回來了,你說這事該怎麽解釋?


  我是女人,我是女人,沒勾搭你媳婦,玉笙內心狂吼。


  “珠珠就是喜歡跟別人開玩笑,你好好學,我去弄點酒菜。”


  那漢子看見他們摟摟抱抱紅著臉,轉身離開。


  “大哥你不覺得有點綠嗎,你看那蠟燭都綠了?”


  整座大宅子的蠟燭冒著幽幽綠光,似乎在告訴他一件事,可是那漢子竟然真的弄了些酒菜,笑眯眯的請她喝酒。


  “那個,你知道我是誰對吧?”


  很明顯這個漢子以前肯定認識她。


  “你以前不是經常來跟我娘子學勾搭人,我怎麽會不記得你。”


  “我本來也想殺了你,但是我看到你在勾搭一個很好看的男人,那個男人好像很又生氣又高興,我就沒動手。”


  漢子憨憨的笑。


  “大哥你真有血性。”


  玉笙明白了,慕小七口中所謂的魅術,是不是就是從這裏學的?


  “玉笙,你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嗎?那我有沒有機會和你共度良宵?你喜歡什麽樣的,我都能變。”


  珠珠搖身一變,又變成慕小五的模樣,讓玉笙十分汗顏。


  咱能別這樣嗎?我剛甩了慕小五,你看大哥臉又綠了,蠟燭也綠了,整個房間綠油油的好像鬼窟。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原來這漢子竟然不是妖,是個鬼。


  “你個死鬼看什麽看?信不信老娘把你埋了?”珠珠暴脾氣上來,就要轟走那漢子。


  “那個什麽,小生自幼腎虛體弱,誤入神仙姐姐洞府,望神仙姐姐諒解……”


  玉笙有點懵,這一個鬼,一個妖看起來都有千年道行,這兩人要打起來,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囫圇個的回去?


  “玉笙,不逗你了,看把你嚇得,這五年你都去哪了?”珠珠又變回美貌少婦,拉著她問。


  “瞎混,瞎混。”玉笙嗬嗬笑道。


  她能說什麽,她總不能說她死了一次吧?


  “那個珠珠,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玉笙笑問,套話的路數她還是會一點。


  “認識有十五年了吧,玉笙,你不用套話,我們是朋友,我自然會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我們花妖是不會騙人的。”


  這等低級的套路瞞不過人家的。


  玉笙明白妖精是鍾天地之靈秀所形成了一種靈物,心思比人類要單純可愛多了。


  嗯,當然這是玉海客書裏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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