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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罪孽

  是啊,她在做什麽?她瘋了才會在那麽人麵前哭,才會露出她隱藏最深的秘密。


  不,是暴露了北落最深,最重要的秘密。


  哥,怎麽辦?

  不要慌,不要慌,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你藏好。


  救一救北落,哥,你去救一救北落。


  心月,要不然你叛國,跟他走吧,莫要管我們樓家死活,我去求聖後,聖後總會放我們樓家一條活路。


  哥,你殺了我吧,我沒臉見他,他不愛我,他不會要我的,我不能連累他。


  放心,我們沒有辦法,有一個人肯定有辦法,她不會讓北落死的。


  可是第二天仿佛變了天一般,那個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女人被十二根銀針封穴禁錮在了慕雲昱身邊。


  慕雲昱說他要娶她,他要她永遠留在他身邊,不得離開半步。


  而她竟然微笑著答應了。


  怎麽,群臣不同意,沒關係,誰不同意就殺了誰,誰敢多說一個字,該罷官的罷官,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殺的一個不留,多簡單的事啊。


  嗬嗬,你看她真的跟慕家小兒牽扯不清,你看慕家小兒就是殺盡天下人也要留住她,她喜歡的不是你啊,北落。


  如果你知道這件事,你還會以身犯險也要見她一麵?你還會縱使粉身碎骨也會信她,愛她,嗬護她嗎?

  可終究是她出賣了北落,讓慕雲澈知道了北落即將離開。


  北落離開,那個女人肯定也在著手準備離開。


  所以她才會被慕家小兒出其不意的用十二根銀針封了穴,禁錮在了太子府。


  一個人最承受不起的就是罪孽。


  自從她記起了那些事情,她便日日夜夜備受煎熬。


  那些日子,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各種傳言,然而傳言最多的還是那個女人。


  很多人罵她是燕國派來禍害慕家,禍害楚國的禍國妖姬,罵她是個迷惑君王的狐狸精,罵她是會挖人心吃的女妖精,最該剝皮抽筋,懸屍午門……


  嗬嗬,到底誰懸屍午門?


  那些罵她罵的最很的人第二天都懸屍在午門外。


  慕雲昱說她是他的女人,他就算是殺盡天下人也要護她周全,但凡有人敢辱罵她,敢欺淩她,敢汙蔑她,他都要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


  然後果然沒有人敢罵她了,可是禍國殃民的風頭卻忽然轉向了他們樓家。


  外麵到處都是風言風語傳言他們樓家通敵叛國。


  證據呢,證據就是樓家女兒肚子裏的孩子。


  樓家是楚國忠臣,棟梁之材,卻與敵國未來九五之尊勾連不清,更可恥的是樓家女兒居然還有了身孕。


  你說你們樓家是不是通敵叛國,是不是想和燕北落裏應外合,顛覆了楚國?

  哥,你殺了我吧,我死有餘辜。


  妹妹,我們的命現在都不在我們自己手裏。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樓家世代襲爵,享用不盡的榮華,是不是也該為楚國盡一份心,出一份力?

  上元佳節,月圓之夜,慕雲澈找到了她,滿身殺氣的讓她用肚子裏的孩子誘引北落出來。


  就憑她,能引誘北落出現嗎?


  她知道慕雲澈並不是想要她誘引北落出來,而是為了羞辱那個女人。


  看吧,你想嫁的那個男人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看吧,你的青梅竹馬早就背叛了你,背叛了你們的婚約,所以死心吧,他不值得你嫁,何必委屈了自己……


  她不想去,她死也不想去,她忽然覺得那個女人是那麽可憐,那麽無辜。


  分明做錯事情的是她樓心月啊,可是為什麽卻要另外一個人承受屈辱,承受痛苦?

  在鳳凰城,死也沒有那麽簡單的。


  因為你並不是隻有你自己,你身後有家人,有朋友。


  你不聽話,有人就能告訴你,什麽叫做通敵叛國,什麽叫做九族連坐,什麽叫做牽連甚廣。


  那一天她站在橋上等北落,她一遍一遍的祈求北落不要出現,可是她又一遍一遍祈求北落會出現,好讓她知曉他是平安的,好讓為他擋刀擋箭,以贖她滿身罪孽。


  那一天那個女人終於逃出太子府。


  她一身白衣站在橋下看她。


  她知道那個女人也在等北落,可是她們都等不到北落了,那一天她站在橋上真的想跳下去。


  北落死了,北落真的被慕雲澈殺了。


  她聽到慕雲澈對那個女人說的話,她看到那個女人用盡全力打了慕雲澈一掌,她看見那個女人急火攻心而吐了血。


  “你根本不明白北落和我的感情,你殺了他就等於殺了我,這些年來,我何曾對你們下過狠手,你們為什麽對我這麽狠?”


  盈盈閃閃的燈火闌珊間,那個女人惡狠狠的質問慕雲澈。


  “你曾經說過我是他的一把劍,他指向哪裏,我就要殺向那裏,其實你說的很對,我就是毫無感情的一把劍,我要為他除掉所有威脅他的人。”


  那一天慕雲澈平淡如水的說道。


  “那你也動手殺了我啊,我豈不是最威脅你們的人?我與你是同門師兄妹,我與北落也是同門師兄妹,北落和我自小一起長大,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和你們是一樣的,你即殺了他,那也把我殺了啊,你動手啊……”那個女人眼淚奪眶而出,魅惑眾生的容顏痛苦的扭曲。


  “我以為我在你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卻沒想到我隻是他的一個替身,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背影特別像他,所以才對我親近幾分?”慕雲澈冷血無情的笑,那樣的笑容陰狠如鬼。


  很顯然那天他從樓心月的眼神已經察覺到了最隱秘的事情。


  他從未察覺過,原來他們兩個人的背影如此相似,所以她才會主動接近他,主動調戲他,主動吻他,如果那也算吻的話……


  這是幸還是不幸?

  “是,你讓我覺得他依舊在我身邊,依舊好好的陪著我,陪我天涯海角,陪我海枯石爛……”那個女人淒慘而笑。


  “別做夢了,沒人能陪你海枯石爛,就算現在占有你的那個人也不可能,你死心吧,別想離開這裏,我會把和你有關係的全部人都殺了,一個不留。”

  “我要把你的念想全部斷掉,既然你不愛我,那麽就恨我吧,從心底裏恨我吧,隻有你從心底裏想把我千刀萬剮,才能永遠記住我,哪怕過個千年萬年也忘不了。”慕雲澈抬手輕輕擦拭那個女人臉上的眼淚。


  那個女人被慕雲澈說的話震驚的渾身顫抖:“小七,你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嗎?”


  “我知道,我知道和你有緊密聯係的大概有三百人,三百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部都是你的念想,隻要你敢離開,我就斷了他們的性命。”


  “你說過,就算是經韜偉略的人才,也隻有逼入絕境才會聽話,我跟你學的。”慕雲澈笑道。


  嗬嗬,看看吧,這兄弟兩個一個比一個狠,哪有北落好,北落雖然冷冰冰的脾氣不好,經常對她不理不睬,可他從來不曾濫殺無辜,不曾以他人性命威逼與人。


  現在想想,北落和她之間,真的是她在一直無理取鬧。


  罪孽,這就是她的罪孽。


  那個她很不喜歡的女人原本可以和北落天涯海角,海枯石爛的過一生,可都是因為她橫插一腳,害北落身死道消,害得她毫無防備被慕家小子暗算。


  是她害了北落,是她害了那個女人,一切都是她害得,她要怎麽還?

  “我就算淪落到絕境,也不會受你們擺布。”


  那個女人的劍滑了出來。


  劍光閃爍,引出無數的黑衣人將她團團圍住。


  樓心月滿目淚痕,卻被樓心痕一把抓過,乘機從慕雲澈的監視中逃了出來。


  北落死了,他的孩子出生了,她哀求她哥哥救一救她的孩子。


  我救不了他,我連你也救不了啊,心月。


  哥……


  心月,你想要命,想要我們樓家安寧順遂,就必須有個抉擇。


  北落已經死了,我不能讓他的孩子一出生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哥,我要他活著。


  那你去死吧。


  她的哥哥,那個對她千依百順,寵愛萬分的哥哥用鞭子把她打得遍體鱗傷,然後拖進了水裏,要活活溺死她。


  隻有溺死她,他們樓家才能洗清通敵叛國的罪名,隻有溺死她,才能讓別人相信她的孩子也跟著死了,因為他心狠手辣的哥哥連親妹妹都殺,又怎麽會留一個禍患在人世?


  他要給慕家一個交代,隻有殺了他妹妹,慕家小子才會善罷甘休。


  那一天,樓心月被按進水底,水底沒有一絲光,黑暗的好像地獄。


  殺了我吧,就算殺我千百遍,也不能贖我的罪過。


  北落,就算死了我也無顏見你。


  她沉在水底,呼出胸腔內最後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可是當她以為她魂歸地府的時候,她忽然被人一把提了上來。


  她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個女人。


  嗬嗬,那個女人一定知道是她出賣了北落,所以才來興師問罪的。

  “是不是你出賣了北落?”


  果然那個女人麵無表情的問他們。


  “是,是我出賣了北落,那一天你離開之後,我就把消息透露給了慕家小兒。”


  樓心痕對那個女人大大方方的笑道,一腳將樓心月極不留情麵的踹開。


  “北落的孩子呢?你藏哪裏了?”滔滔江水前,那個女人輕蔑望著樓心痕問。


  “那個孩子是私生子,是孽種,我怎麽可能留下來讓他見明天的太陽,他一出生我就把他丟進了這條河裏喂了魚,你若不信就下去撈撈看。”


  寒冷的江水倒映一輪慘白的明月,好像一個慘白的骷髏漂在水麵上,樓心痕指著一望無際的江水說道。


  “怎麽,孩子殺了,母親也不能留?那可是你妹妹。”


  那個女人靜冷的眸子如雪一般寒冷,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們的靈魂。


  “她不是我妹妹,她恬不知恥勾引野男人,她未婚先孕敗壞門風,她累的我們樓家名譽掃地,怎麽能留?我樓心痕是天之驕子,是人中龍鳳,我要功成名就,我要封侯拜相,我要位列三公,我怎麽能留這麽一個汙點辱沒了門楣,耽誤我大好前程?”樓心痕癲狂大笑道。


  “既然如此,那麽你得還北落,還他的孩子一條命。”那個女人道。


  “我還北落一條命,你讓我怎麽還?殺了我嗎?小鯉你以為你在哪裏,你以為你是誰?你一個階下囚逃出來不趕快離開是非之地,卻在這裏跟我大放厥詞,傻不傻?”樓心痕指著她的鼻子,諷刺道。


  “北落的仇必須得報,所有害他的人都應該得到報應。”她一掌將樓心痕打倒在地,掌中碧水刃出鞘,直刺他肋下,輕輕一挑,斷了他的靈根。


  “你斷我靈根,你竟然斷我靈根,有種你殺了我啊,北落死了,他兒子也被我拋進這條河裏,你殺了我給他抵命啊,為什麽要折磨我,太上仙宗小九,你算什麽東西,你敢對我動用私刑,你不想活了嗎?”


  樓心痕痛的渾身顫抖,卻依舊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還以為除掉我那麽多人,拚命殺出重圍是為了救他們兩個性命。”


  慕雲澈從那個女人身後出現,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冷心冷肺的說道。


  “我要殺的人,輪不到你來動手,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你知道我要怎麽折磨人才能讓我的心好受一些?”


  碧水刃寒光再一次閃過,樓心痕手筋腳筋全部挑斷,痛到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像極了一條滿地打滾的瘋狗。


  “你不殺他?”慕雲澈好整以暇道。


  “天之驕子淪落到絕境才會變成一條聽話的狗,可是現在你覺得這條狗還有用嗎?”那個女人一腳將樓心痕踢開。


  “沒用的人活著才無趣,你留他一條狗命有意思嗎?”慕雲澈不依不饒的問。


  “有意思,我就是要看他活得不如一條狗。”那個女人笑道。


  “阿衡,你若你不想殺他,我有辦法保他,但是你得答應我,留下來。”

  “阿衡,自始至終,我從未求過能夠和你在一起,我隻求你在我看的見的地方,哪怕我看不見你,但是隻要我能感覺得到你,感覺到你就在我不遠的地方,我就心滿意足了。”


  慕雲澈去握那個女人的手,卻給她一把推開,滿目的失落。


  “沒意思,很沒意思,你留我命是想盡情的侮辱我,讓我活得不如一條狗?呸,太上仙宗小九,你從來不是東西,你們動手殺了我啊,是我出賣了北落,是我溺死了他的孩子,一切都是我幹的那又怎樣?”


  “小鯉,我恨你,我恨你把我當猴子耍,什麽名字而已不重要,你知不知道天下人的名字都不重要,隻有你的名字很重要,你若告訴我你是誰,我就是死也不要讓你救我,你和北落欺騙我的感情,欺騙我的心,真特麽不是東西,若不是你們,我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樓心痕躺在地上,一身血汙,破口大罵。


  “阿衡,我知道你最重感情了,你好好想想,不急,同樣嫁人,同樣高高在上,你為什麽不選擇一個喜歡的人,你說過你愛他不是嗎?”慕雲澈仿佛沒有聽見樓心痕的叫罵,靜靜的看著那個女人,目光期許的說道。


  “小七,我最後一次叫你小七,我們這麽多年師兄妹,不要惡心我好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餘生從來不是嫁人,也從來不是相夫教子。”


  “你憑什麽覺得他一條狗命就能攔得住我?我們的情意,我和你們楚國所有人的情意,在你殺北落的時候通通結束了。”


  “北落很重要,北落比你們任何人都重要,你們的狗命算什麽,就算死千次萬次也換不回來北落……”


  那個女人的碧水刃在她的指尖飛舞。


  樓心痕與北落是結拜兄弟,屢次三番的暗地裏壞過他們為北落設下的陷阱,樓心月更是為了救自己的情郎,明目張膽的打過慕家的人,慕小五怎麽能容得下他?

  殺人,多簡單的事,一刀捅下去,不過片刻人就沒了,一點痛苦也沒有。


  她的碧水刃刺下去,刺進樓心痕的胸膛,樓心痕認命的閉了眼睛。


  “衡主,衡主手下留情,四殿下饒命,我老頭子今天豁出去這張老臉,求求兩位主子給我們樓家留一條血脈,我們樓家也算是楚國開國功臣,也算為聖上聖後淌過汗,流過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四殿下開恩,求衡主開恩,給我們樓家留一條血脈……”


  永寧侯爺花白著頭發跪在地上,咚咚咚,不停的磕頭,不一會兒便是滿頭血汙,順著臉麵流了下來。


  “舅舅,按理說我該喚你一聲舅舅,舅舅你剛才喚她什麽?衡主?”慕雲澈俯視著永寧侯爺,很認真的問。


  “四殿下,燕皇沉夜駕崩了……”永寧侯爺道。


  “樓心痕,今日我留一條命,等你娶妻生子之後,我必取你狗命。”


  “慕雲澈,動手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就是死也要離開這裏。”


  遮天劍出,風起雲湧,整條江水開始洶湧澎湃起來,一條金色的鯉魚在那個女人身後躍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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