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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劍斬天,一劍斬地

  “真的給我?”玉笙問。


  “玉兄弟放心,我不是白給你的,我也是靠收些許利息過活,等玉兄弟手頭寬裕時,再多還給我些也就是了。”王尊說道。


  “小小年紀就放高利貸?真是生財有道,放心,我過幾天就還給你,不會賴你帳。”


  玉笙拿著一百兩銀子去了青樓,沒錯,就是去了青樓。


  她在青樓裏吃吃喝喝,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這一百兩隨手一揮,就沒了。


  沒了也無所謂,她有本事賺回來啊。


  青樓是什麽地,是整座城的消息集散地,比如她在青樓就聽說某個地主家有狐狸精作祟,不對,是狐狸精哄騙了地主家讀書的傻兒子,把自己納了個妾。


  呃,大概就是那個在她麵前買了燒雞,還當著她的麵,吃的很嘚瑟的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狐狸精。


  話說這個狐狸精小妾日日跟地主家傻兒子你儂我儂,風花雪月,有事沒事就跟大老婆,搞些拈酸吃醋,狗屁倒灶的破事,活活把人家大老婆給氣的上了吊。


  然後小狐狸精自己成功上位,成了地主家說一不二的少奶奶,吃香喝辣。


  這鬧出了人命官司,可不是狐狸精三言兩語的狡辯可以掩蓋的過去的。


  大老婆的娘家是個大家族,就這麽好欺負?

  狐狸精就這麽一點破綻都不漏?


  狐狸精的尾巴自然會漏出來的,可惜地主家那個癡情的傻兒子不信啊。


  誰會相信他枕邊那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是個妖精,就算是個妖精,他牡丹花下死,也認了。


  愛情這東西就是要你生要你死,要你生生死死才算海誓山盟,驚天動地。


  地主家傻兒子和狐狸精蜜裏調油,兩個人黏在一起,恨不得一刻也不想分開,自然是指望不得了,於是大老婆家就花五百倆銀子請高人。


  請高人拽住那狐狸精的狐狸尾巴,剝皮抽筋。


  高人在哪裏,高人就在眼前,高人就是玉笙啊。


  鬧出人命的狐狸精已經沾染了塵世間的因果報應,合該被收了,以儆效尤。


  看她還敢不敢在自己麵前吃香喝辣還嘚瑟。


  但就這麽收了,地主家的傻兒子該不會跟著殉情吧?


  呃,也說不定。


  那她豈不也得沾染不好的因果?

  算了,還是想想辦法,比如,鬧個鬼?


  當然是真鬼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效果。


  這真鬼都是現成的,就是那個上吊死的大老婆的冤鬼唄。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女鬼在玉笙的幫助下,實力強大起來,夜夜在狐狸精和地主家傻兒子的床頭晃悠悠的晃來晃去,晃的那個女狐狸精如何能跟地主家傻兒子親親我我,你儂我儂?


  “有鬼啊……”小狐狸精趴在地主家傻兒子懷裏,嚇得號啕大哭。


  哎呦我去,這個小狐狸精是不是在人間混久了,就會耍點小心眼,享享榮華富貴,早忘了引天地靈氣修行的重要性?居然連個女鬼都打不過?

  但是事實證明,玉笙還是太年輕太沒見過世麵了。

  人家那是小鳥依人,專門激起男人保護欲的,怎麽是怕鬼呢,她個狐狸精會怕鬼,說出去讓人笑話。


  等到地主家傻兒子睡著了,小狐狸精和女鬼足足鬥了三百回合,也沒鬥出勝負。


  唉,這狐狸精從哪裏學來的騙人把戲?


  怪不得會讓地主家傻兒子深深地愛著她,死心塌地的愛著她?


  這可不行,小狐狸精打架前還把地主家全給弄暈了,也就沒人知道她是狐狸精的身份了,可是玉笙給大老婆的親哥開了天眼,讓他見識了一下妖鬼大戰場麵,算是穩住了軍心。


  接下來,她該讓地主家的傻兒子一顆花心從狐狸精身上收回來了。


  相公,你身邊那個女人是狐狸精,真的是狐狸精這樣的話真的不能說,誰說誰死,更何況托夢這樣低級趣味的事更沒人相信。


  所以必須眼見為實。


  狐狸精夜裏跟鬼打架打了兩天,白日裏自然精神不濟。


  這一精神不濟,就不能和地主家的傻兒子寸步不離,蜜裏調油,所以此刻便該有美人登場,補上狐狸精的位置。


  這世間哪個男人甘於寂寞?又有哪個男人麵對送上門來的美人不心動?

  男人的夢想豈不就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要不然怎麽會家有賢妻,還和狐狸精勾搭成奸?

  狐狸精可以鳩占鵲巢,那麽別人又如何不能占她的位置?


  玉笙建議大老婆的大哥,給地主家傻兒子找兩個美人來離間狐狸精和地主家傻兒子的感情。


  這兩個美人身負重任,自然要好生安排,大老婆家的大哥也不傻,直接去了青樓,挑了兩個姑娘,直言隻要她們能順利讓地主家傻兒子和狐狸精離心離德,就立刻給她們贖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兩美人與地主家的傻兒子相遇自然也得精心設計一下才好。


  這最打動人心的必須得是英雄救美,英雄救雙美,才最滿足傻書生心目中的英雄幻想。


  女人之間玩弄的手段,不是小狐狸精能夠想象的了的,當然玉笙也是想象不來的。


  比如說哎呀,我不能吃花生,可姐姐偏要我吃花生,我若不吃豈不是愧對姐姐一番心意,我就是死也得吃,姐姐年輕貌美一枝花,我姐妹這般貌醜無疑,實在羞愧難當,不如死了算了……


  嗬嗬,一個美人吃了花生,皮膚上起滿了紅疙瘩,淚水漣漣的替狐狸精開脫,可這話裏話外哪裏是開脫?分明就是再說狐狸精看不慣她長得好看,要置她於死地。


  這可真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受教了,受教了。


  嚶嚶嚶,少爺,我在河邊看那蓮花很好看,本想著給少爺做一道蓮葉湯去去暑氣,可是誰想到……姐姐若是想要奴家死,何必親自動手髒了姐姐的手,奴家賤命一條,幸得少爺所救,奴家這就跟少爺道個別,少爺的救命之恩,奴家隻能來世結草銜環,當牛做馬的回報了……


  倒打一耙,倒打一耙這招可真厲害,狐狸精的臉色都白了。


  她是狐狸精,真正的狐狸精,可是眼前她的對手是什麽?

  這嬌滴滴妖魅子模樣簡直比狐狸精還狐狸精,這栽贓嫁禍的的手段比她還卑劣,還無恥。


  甘心,怎麽可能甘心?


  若狐狸精現在看清地主家傻兒子真麵目,及時收手,自己回山裏繼續修行,玉笙也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大方放她一碼。


  可狐狸精若是肯收手,何必逼死大老婆。


  話說青樓裏這兩位姑娘本是官宦之家的庶女,家裏麵出了事,被抄沒了,全家女眷全被賣進了青樓。


  青樓苦啊,青樓裏麵三教九流,她們什麽人沒見過,什麽事沒經曆過?就爭風吃醋的那些破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所以宅鬥是不怕的,她們也就剩宅鬥這點本事了。


  於是地主家開始熱鬧起來,兩個美人同仇敵愾,對狐狸精指桑罵槐不成就栽贓陷害,栽贓陷害不成就再來一招苦肉計,是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頭疼啊,頭疼,女人多了也頭疼。


  地主家的傻兒子很惆悵,這邊是如花似玉的美人,那邊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別說攆了誰走,就是打一下也舍不得下手啊。


  狐狸精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狐狸精的狐狸爪子一亮出來,地主家傻兒子直接嚇暈過去了,玉笙自然也該出手了。


  五天時間抓了一隻狐狸精,一隻狐狸精收費五百兩銀子。


  嗯,這買賣很不錯。


  “還你銀子,多的不用找了,不必客氣。”


  玉笙邁著得意的小步伐來到了茶館,隨手將五百兩銀子丟給那個暴發戶王尊。


  “錢財乃身外之物,玉兄弟拿這麽多錢來砸王某,真是折煞王某,看玉兄弟一表人才,絕非等閑之輩,不知道玉兄弟家住何方,高堂尚在?”


  王尊沒有收下銀子,反而推回玉笙麵前,搖著扇子,饒有興趣的問道。


  “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玉笙喝著茶,雲淡風輕的回答。


  “可憐,玉兄弟和王某都是可憐人,不瞞玉兄弟,王某也是無父無母無家可歸之人,玉兄弟,我們如此同命相憐,不如結拜為異性兄弟,以後同甘苦共患難,相互扶持如何?”王尊認真而誠懇的問。


  “同命相憐就要結拜嗎?”玉笙好整以暇的看著王尊問。


  “玉兄弟一身本事看不上王某也是應該,但是王某從第一眼看到玉兄弟,便覺得和玉兄弟十分意氣相投,王某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活在這世上實在有些孤單,若是哪一天出了意外不幸身死,一身錢財也無人享用,實在有點可惜。”


  “不如這樣如何,我與玉兄弟簽署下一份協議,如果我王某不幸身死,死後若再無家人,那我王某所有錢財房屋一切財產,盡歸玉兄弟所有如何?”


  王尊誠懇,很誠懇的看著玉笙,問。


  “你就不怕我把你殺了?”玉笙笑,笑得瘮人。


  “不怕,隻要玉兄弟你發個誓言即可。”王尊笑道。


  “你若不怕還需要我發誓嗎?有人對我說,不要我隨便發誓,容易被打臉,銀子收好,我們兩清。”


  一百兩銀子就想讓她和他同甘苦,共患難?做夢。

  恐怕同甘苦是假,讓她共患難是真。


  這樣算來,王尊這貨算是花一百兩銀子,打著結拜兄弟的名義,讓她以後長久的歲月不計報酬的給他打下手。


  算計,真是會算計。


  玉笙撂下銀子離開茶樓,可誰想到她還是想錯了。


  她去了青樓讓大老婆家的大哥給兩個美人贖了身,理所當然過了一晚,然後準備離開此地。


  可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大老婆的大哥就跑來告訴玉笙,地主家遭了報應。


  地主家傻兒子,遭了狐狸精同夥的報複給害死了,地主家全家都被狐狸精同夥害死了,所以他家田莊地契全歸某茶樓老板了。


  這某茶樓老板就是那個想和她結拜的王尊。


  嗬嗬,這王尊也是地主家傻兒子得結義兄弟。


  兩兄弟結拜時,王尊恐怕說道的事,肯定也是和玉笙說的一樣,隻要他們兄弟之間任何一方全家死絕,那麽財產盡歸兄弟繼承。


  這麽算來,她還是被人下了套,做了局,當了打手。


  奈何奈何,王尊做的局是一點破綻都沒有,首先狐狸精不是他找來的,狐狸精也不是他找人抓得,沒錯,是她抓得。


  那報複地主家狐狸精同夥也抓住了,跟王尊一點關係都沒有,甚至都沒聽過他的名字。


  王尊就是躺在床上,白得了一份家業,還雙手幹幹淨淨,不沾染一點因果。


  這小小年紀就有算度人心的本事,說他身後無人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玉笙覺得王尊身後那個人肯定就是慕傾城。


  可是現在她不那麽想了。


  如果所有的事情恰恰相反,如果慕傾城身後的人是王尊,如果一切事情都是王尊在背後一手策劃的呢?

  “沉衡,什麽是鬼?當年你說你叫玉海客,你不敢說自己叫沉衡,是不是就是心中有鬼?”王尊問道。


  “當年誰心中有鬼誰心裏清楚,這麽多年我沒抓住你的把柄,並不代表你永遠不會露出破綻。”


  玉笙忽然恍然,以前她抓住的全都是慕傾城的把柄,所以她先入為主的認為王尊是慕傾城忠誠的狗腿。


  可是王尊的把柄,亦或者說王尊的破綻,任她從踏入楚國開始謀劃,也從來沒有抓住過,所以……


  他用同一種套路,滅人全家還不留把柄的事,除了鬼王誰能幹得出來?


  “沉衡,你從來沒有走進過我的世界,如何能抓住我的把柄?”王尊笑道。


  “當年那孩子為了救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召喚了你,鬼王?”


  玉笙想起王尊麵對思解語說過的話。


  一個母親抱著一個孩子,帶著另外一個孩子跪在人家門前祈求一條活路。


  可是哪裏有活路?

  妹妹死了,母親死了,這個孤獨的留在世上的少年,該有多麽絕望?


  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所以他獻祭了自己的身體,召喚來了魔鬼,也許不是為了報複思屠城,而是為了報複這個冷漠無情的人間。

  所以那八個嗷嗷亂叫的鬼王都是假的,真正的鬼王就在眼前。


  玉笙出手了,遮天劍出。


  一劍斬天,一劍斬地的遮天劍劈向王尊。


  “鬼王之所以存在在這個世界,不過是因為人們心中有鬼,心中有的鬼多了,便形成了鬼王,所以隻要有人,鬼王是無法消滅的,是永遠也消滅不了的,沉衡,我們之間的戰爭開始了……”


  王尊手中折扇打開,輕易的擋住了遮天劍。


  玉笙同時也看清楚了,那把折扇上畫的是山河印。


  扇子上的山河印活了,不,可以說那把扇子就是山河印。


  一座座山,一條條河,在玉笙眼前清晰的現出,然後漸漸的放大,傾倒了下來。


  山河印,氣吞山河,一個可以借助天下山河強大無匹的力量,鎮壓妖魔的上古神器。


  區區一把劍,如何能跟那一座座山磅礴氣勢相比,更何況那一座座山會跟著你的力量一點點變大,一直將你壓的死死的,永世不得翻身。


  沒想到失蹤了那麽久,久到仿佛是一個傳說上古神器山河印,竟然在最大的妖魔鬼王的手中。


  她的遮天劍劈不開天,劈不開地,也劈不開這座大山,她甚至揮不出手中的劍。


  王尊那張臉在黑夜中變得異常冷峻而妖美,他的黑發披散在肩,隨著一陣陣寒風,輕輕的飄舞,如魔如神。


  山河印從扇中傾倒了出來,玉笙被壓在了一座大山之下,再一次陷入黑暗之間。


  黑暗曾經是她最害怕的東西,因為她經九道雷劫就是被打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萬劫不複。


  而現在她再一次經曆了黑暗。


  她不再掙紮,也不再害怕,因為你越害怕的東西越會吞噬你。


  陰暗的東西一直都是靠人們的恐懼而存在的。


  就好像鬼王所說,隻要人的心中有鬼,那麽鬼王就會永遠存在。


  一直以來都是人造就了鬼,是人心中的鬼成就了鬼王。


  倘若我心中坦坦蕩蕩又何懼鬼王,何懼山河印?


  玉笙閉上了眼睛,任由那山河印將自己吞噬。


  她跌進了一片黑暗的深淵,身上是萬萬千斤重的大山。


  那一座大山壓的她喘不上氣來,她仿佛聽到了那座大山壓的她,渾身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眼前是一片虛無,什麽都沒有,沒有風,沒有雨,沒有聲音,甚至連一絲空氣都沒有。


  可是她不再害怕,不再迷茫。


  她不再是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不再是飄飄蕩蕩的遊魂,她的靈魄已經回來了,她的心回來了,她的仙骨回來了。


  她是天下間最強最強的人,慕小五打敗不了她,慕小七打敗不了她,那麽這個世間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敗她。


  這世間能夠打敗她的人隻有她自己。


  千年暗室,一燈即明,那一盞燈就在她的心中。


  暴風驟雨又如何,萬丈深淵,大山壓頂又如何?


  她就是要一劍斬天,一劍斬地,一劍斬萬丈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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