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妖族亂了
“妹妹,這杜康酒的神奇之處在於,它可以讓我們彼此坦誠相待,你看我們可是都喝了,算是很有誠意了吧……”
喝了酒的蛇妖扭動著腰肢,笑容滿麵的走了過來,愣生生擠在鳳煦白與別驚雨中間,嫵媚動人的笑。
“又是坦誠相待,所以不喝也得喝?”別驚雨頭疼。
上一次坦誠相待的那兩個人差點把天都翻了,這一次輪到了她的身上?
“誠意是相互的,之前我們彼此也算隻見過一次麵,而且還鬧得特別不愉快,所以我覺得我們開誠布公,徹底敞開心扉聊一下,不算過分吧?”狼妖喝酒道。
七年前那場大戰可不是不愉快那麽簡單,簡直是你死我活好不好?所以我喝了,你也喝了吧。
“不過分,大家以後要合作的嘛,應該多了解了解,你想知道什麽?”
別驚雨一飲而盡杯中酒,說都說到這個份上,她若還是不敢喝,也忒讓人家瞧不起了。
“我想知道你家主子沉衡身中妖毒,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站都站不起來,如何還我們一座塗山?”蜘蛛妖冷冷的問。
“小九身中妖毒?她中的什麽毒,是不是你們下得手?解藥在哪裏?”別驚雨的開山刀抽了出來,惡狠狠的問。
“不可能,她不可能中毒的……”鳳煦白道。
“你怎麽知道的?”別驚雨問。
“我用腳趾頭想出來的。”鳳煦白又笑。
“對,用腳趾頭想她都不可能中毒。”別驚雨一顆快要跳出來的心,放進了肚子裏,冷哼。
誰能下毒害得了小九那個妖孽,當年在鳳凰城多少人想毒死她,都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今回到了雲澤城,反倒被人放倒了?怎麽可能?
笑話,天大的笑話。
“既然她沒有中毒,那她現在在哪裏,你們想在我們雪域妖國耍什麽陰謀詭計?”老虎妖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眼睛精亮如芒,醉意熏熏的問。
“陰謀詭計?我們不會耍的,要不然怎麽會喝下你的酒?我家家主是真心誠意,想要還你們一座塗山……”鳳煦白道。
“塗山在哪裏?我們找了一萬年了都沒找到,你家家主如何找到的,你要我們如何相信你?”蜘蛛妖問。
他們妖族活了千萬年了,什麽人沒見過,不可能有人給畫個大餅,他們也不知真假,就拚死拚活為他們赴湯蹈火。
“我家阿衡從來不會騙人,你們要信就信,不信我們就痛痛快快打一架,何苦解釋,我最討厭解釋了,我說實話,你們會覺得我說假話,我說假話,你們肯定以為我在笑話,我說笑話說不定你們倒是當了真,所以我不說,我偏不說……”
四千多年前的酒,又加了妖獸之血,一杯就上了頭,別驚雨有點醉眼朦朧,卻氣勢洶洶道。
“我們也不喜歡這一套,這不是跟你們人類學的,要不你們先留下,讓你家家主那塗山來贖……”蛤蟆妖露出了那刻薄的真麵目。
“你倒是把我們兩個看得挺重,但是你覺得我們兩個值一座塗山嗎?”別驚雨笑,笑得醉意熏熏:“我告訴你,我剛從塗山出來,就算把我們所有的人加起來,都不值一座塗山。”
“你真見過塗山?”蛤蟆妖瞪著眼珠子問。
“塗山裏麵有一條龍,你信不信?”別驚雨道。
“當真?”狼妖問。
“我騙你做什?”別驚雨嗤笑。
“龍氣複活了,塗山真的要重現人間了……”蛇妖喃喃自語,如遭雷殛。
“那麽好的地方給你們真是糟踐了,不過阿衡說給你們就一定會給你們。”別驚雨道。
“那你們要我們做什麽?”狼妖問。
“就坐在這裏喝酒聊天,待會不管聽到什麽聲音,不要問,不要動。”鳳煦白又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酌道。
“你早說嘛,我早就看那娘們不順眼了,要不是為了我們妖族的和平,為了不讓我們妖皇那麽難做人,我們才不會屈居她之下,受了這麽多年的鳥氣,她就是被人打死,我們也不管……”蛤蟆妖咬牙切齒的說道。
“當真?”別驚雨問。
“當真,為了躲她,我們可是好多年沒出去過了,幸好你們人類不過區區數十載的壽命,忍一忍,一眨眼的時間就過去了,我們妖族冬個眠,就能熬死她幾輩子……”癩蛤蟆憤憤不平道。
“不知蛤蟆兄幾年沒出去了?”鳳煦白問。
“我上次出去是七年前,對,就是打你們那次,之後一直在冬眠,直到你們來了,我剛醒的。”癩蛤蟆回答。
“不對吧,兩年前你沒去雲禪靈音寺?”別驚雨皺眉道。
兩年前,玉笙踏出太上仙宗就到了雲禪靈音寺,然後無覺大師圓寂,妖獸圍山。
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條蛇,一條到處亂噴毒氣的青色蛟蛇。
那條蛟蛇雖然不是白色,但別驚雨可以肯定這個白蛇妖,與那條青蛟絕對有關係。
而據慕雲澈以及靈音寺和尚們回憶說,一直跟慕雲澈打的難舍難分,不是什麽惦記媳婦的豬妖,而是想要一口吞了無覺大師屍骨的癩蛤蟆。
那癩蛤蟆滿身癩子,實力強橫又倒胃口。
這妖族除了眼前這隻癩蛤蟆之外,別驚雨真想不出還有其他癩蛤蟆能夠惡心人惡心到吐?
而現在這癩蛤蟆為了摘清自己,居然說已經冬暖了七年了,真是可笑。
“雲禪靈音寺,我怎麽可能去過?我不是發過誓,我們妖族一輩子不踏足你們楚國嗎?你看我像那麽不守信用的人嗎?”癩蛤蟆妖一臉委屈,就差喊冤了。
“當真沒去過?”別驚雨端了一杯酒遞給癩蛤蟆問。
“自然當真。”癩蛤蟆一口喝下酒,哼哼的說道。
“我記得兩年前在雲禪靈音寺搗亂的還有一條蛟蛇,一條青蛟。”別驚雨看向蛇妖道。
“我妹妹一直在冬眠,我可以作證。”白蛇連忙說道。
“有意思,你們別告訴我你們夢裏去了雲禪靈音寺?”別驚雨道。
“除非……”鳳煦白看著別驚雨欲言又止。
“除非你們中了慕傾城的幻術。”
別驚雨猛然想起來,他們巫族秘術,幻術。
幻術並不是把這條街的模樣變成那條街的那種騙人小把戲,而是那種可以讓中了幻術之人,親身體會一把很真實,很真實的夢境,亦或者說人生。
玉笙之前豈非就與錦淩風體驗過一回,水瑤被萬蛇噬咬,在忘川河中不得解脫的痛苦?
可是那種幻術也是小兒科幻術,因為水瑤終究是死了,靈魂的能力有限,就算是把人帶進去,確實可以影響一些心有執念的凡人,而對修道之人的威脅不過微乎其微,最起碼玉笙在那場幻術是可以改變一些結局的。
不過當時錦淩風確實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才會要死要活的見識一回什麽叫幻術。
水瑤畢竟已經變成羅刹,她的幻術頂多不過是中階幻術,而真正強大的幻術是讓一些修行者,亦或者說像蛤蟆妖這樣的大妖,聽從自己的命令,做出他們不知道,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更有甚者還可以篡改中術之人的記憶,亦或者讓他們自己殺了自己,他們也能從容不迫的慷慨赴死,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依舊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什麽幻術,我怎麽不知道?”癩蛤蟆一臉懵的問。
“自從兩年開始我妹妹的氣息確實有些不穩。”白蛇憂心忡忡的說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別驚雨看著白蛇問。
“你別看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七年前我們也不想在你們人類之間掀起什麽腥風血雨,所以回來我們就閉關了。”
“直到兩年前,我這顆心忽然跳的厲害,一睜眼就看到我那個妹妹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然後我一直守在她身邊,為她續命,所以我才能第一個趕到你們麵前……”白蛇表情凝重的道。
“說說你們的弱點吧,免得待會你們真中了幻術,不好控製。”鳳煦白歎道。
慕傾城自小是跟著水靈月長大,視水靈月比親生母親還親,水靈月自然會將巫族所有秘術傾囊相授,控製一個半個的妖,實在是不值一提,所以兩年前靈音寺被圍攻那一回,很有可能是慕傾城控製了那些妖獸。
那麽現在呢?現在的慕傾城有沒有能力控製那麽多妖獸,甚至於控製大妖為己所用,發動一場戰爭,荼毒生靈?
畢竟她現在可是一隻覺醒了血脈的鳳凰,估約莫不比天生仙骨的玉笙弱。
“不可能,我們怎麽可能中幻術?”癩蛤蟆極力否認。
像他這樣活了千萬年的妖獸,實力強悍無比,怎麽可能被一個人類擺布,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我們人類一直都在進步……”鳳煦白又道。
“什麽意思?”癩蛤蟆內心升騰起一絲恐懼。
是啊,他們人類一直在進步,是萬物靈長,是唯一一個可以吸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飛升成仙的物種,那兩千年前不是還轟轟烈烈的辦了一場什麽封神儀式?
那麽他們妖獸呢?
他們妖獸就算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活了千萬年,就算不死不滅又怎麽樣?
他們差一步登仙,他們被困在這個神憎鬼厭之地,永遠隻差一步邁過那道門檻。
邁不過那道門檻就是妖,永遠隻能是人門口中的妖。
就好像鯉魚跳龍門一樣,跳不過龍門,一輩子隻是條魚,被人撈上來,煎炒烹炸,花樣百出的做成一道菜。
所以現在的慕傾城真的可以掌控他們的命運,甚至他們的思想?
不,他們妖族沒有思想的,他們被神剝奪了智慧,所以,慕傾城真的是想要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得做什麽……
“不能再喝了,一定要保持清醒。”鳳煦白按住虎妖酒杯。
自古以來喝酒最誤事,酒啊,可以讓人快樂,也可以把一個人的痛苦無限放大,而痛苦就是人最大的弱點,隻要有弱點,就一定會中幻術,被慕傾城隨意擺布。
一直喝酒的人,一定是內心極度痛苦的人。
“不行,要喝,我一定要喝,我活得太憋屈了,一萬年前我隻差一步登仙……結果發生了巫妖大戰。”
“他們毀了塗山,是那些神毀了塗山,我們拿走河圖洛書隻是為了給我們的塗山留一線生機,難道這也有錯,有什麽錯?”
“我們被神丟進了這神憎鬼厭之地,不得離開,我在這裏受折磨受了一萬年了,如今還要受一個女人的驅使?”
“恥辱,我們妖獸的恥辱,想當年我們可是妖神,是這個世界無所不能的神靈,哪個人見了我們,敢不三跪九叩,不修觀立廟,不三牲四果,甚至用人命,用童男童女供奉我們,崇拜我們,敬仰我們?”
“如今我們妖獸竟然淪落到隻要有口吃的,就給人當牛做馬,惟命是從?我不服,我看不下去,我倒是要問一問妖皇,這麽多年來,他妖皇究竟做了什麽,究竟還要我們這些妖獸受那娘們多少恥辱……”
一壇酒幾乎全進了虎妖的肚皮中,虎妖一個虎躍,變成一隻威風凜凜的老虎,把狼窩頂出一個大洞,飛奔在修羅城中。
與此同時,別驚雨感覺到腳下的冰層在震動,隱隱如雷,如萬馬奔騰。
“不好,妖族要暴亂了。”鳳煦白一把攬住別驚雨的腰,展開鳳翼飛到了半空。
“我們不發話,誰敢暴亂?”
癩蛤蟆瞪著眼珠子,一張一合鼓著腮,回頭一看,他們妖族大大小小的妖獸猶如傾天螞蝗一般,飛奔在修羅城之中,很快就到了眼前。
“你們幹什麽?都給我回去……”
癩蛤蟆變回小山一樣的噸位,驚天動地一聲咆哮。
可是那妖獸都好像看不見他一樣,從他的身邊越過去,朝著妖殿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們是不是白幹活了?”
別驚雨沮喪,非常沮喪的看著這成千上萬隻妖獸,不再聽五隻大妖的召喚,瘋了一般奔向他們最不想看到,他們去的地方——妖殿。
“盡人事聽天命吧。”他們兩個的任務是拖延,拖延五隻大妖不去妖殿湊那個熱鬧,可是他們終究不過兩個人,拖得了五個妖,拖不了這上萬的妖獸。
蛤蟆妖變成了大妖,蜘蛛妖,蛇妖,狼妖也變成了大妖,他們都要去去那妖殿看一看。
妖族今日暴動不是他們妖皇召喚,就是中了慕傾城的幻術,所以必須去控製住局麵才好。
高高的山脈之上有一座水晶冰宮。
晶瑩剔透的水晶冰宮如同瓊樓玉宇般,建在山巔之上,美得驚心動魄。
那個地方就是妖皇的妖殿,是至高無上的象征。
那個地方一直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身穿一襲紅衣,如同一隻驕傲的鳳凰,冷漠無情的俯視著他們。
一個人,一個人族的女人在他們妖族最高的位置,手握妖族最大的權利,俯視著他們妖族眾生,何等悲哀,何等可笑?
曾幾何時,那個地方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可以找回塗山最大的希望。
但是現在,他們最討厭那個地方了,他們討厭他們的妖皇為情所困,將妖丹拱手相讓與人族,讓那個人族在他們的地盤為所欲為。
所以他們五隻大妖都寧願冬眠,也不願意再和那個女人爭權奪利,沒意思,沒意思的很。
現在呢?
現在那個女人真的控製了他們妖族所有的妖獸?
從半空中俯視天下,那隻喝多了酒,耍酒瘋的虎妖遙遙在前,四隻大妖困在無數妖獸之間,艱難前行。
遠處那高山上一直在落雪,白雪皚皚,就算是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的黑夜,也掩蓋不住那高遠,聖潔的白色。
然而那高遠聖潔的白色忽然揚起了一道煙塵,那座美的驚心動魄的水晶宮殿塌了一個角,緊接著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看來有人真的想捅破天。”鳳煦白帶著別驚雨前去支援。
既然慕傾城請了支援,他們怎麽好袖手旁觀?
“也許她隻是想給他們一個太陽。”別驚雨笑。
一個世界隻有黑夜,從來沒有太陽,一個世界從來沒有黑夜,隻有太陽,是不是都是極端的存在?
這兩個極端的存在如果合並在一起,是不是會變成一個新的世界?
他們家小九從來都是高尚的,在她的眼裏,百姓是人命,花妖是人命,妖獸自然也是人命。
她要還給他們妖獸一座塗山,自然是說到做得到。
塗山在哪裏?
想要回到塗山就得捅破天,可是在捅破天之前,她要先打敗慕傾城。
慕傾城的宮殿裏麵有一個人,一個不會說,不會動的人。
那個人就是慕雲湛,就是本該灰飛煙滅的慕雲湛。
他沉睡在那座水晶冰宮中,如同依舊活著一樣。
他始終陪伴在慕傾城的身邊,與她在千萬年不化的冰雪之間,一起度過那漫長歲月。
天太冷了,黑夜太漫長了,漫長到根本等不到天明。
沒有天明的地方,也就根本不存在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