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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齊覺得這幾天福五特別不對勁。
她的話越來越少,精神也不好,你和她說話,她總是低著腦袋,心不在焉。你喊她,看清她的眼睛,總是紅紅的,又不像是傷心惹出來的,到覺得是長期熬夜————
“小五,你每天沒休息好?”
她是個性情平和的女人,如果以前你這樣關心她,至少她會給你一個感謝的微笑,現在———她又低下腦袋,麵無表情————顯得你很自作多情!
雅齊是個識趣兒的人,他能感覺到福五對他的冷淡,心裏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可是,正因為他覺得不對勁兒,福五這幾天的轉變太突然,所以,他忍下來沒說什麽。
她舅舅家,靈堂還擺著,不過,來吊唁的人已經不多了,畢竟經過了這長時間,她舅舅大學的同事、學生也都陸續回去了,家裏又恢複了冷清,這樣,顯得越發淒涼。
她每天都在燒東西,都是她舅舅生前的遺物。這是她每天最專注的時候,一個人蹲在靈前的火盆旁,看著火苗,一件件丟進火裏。再沒有看見她哭了。其實這樣,更讓人難受。
“福五,吃點東西吧,”
雅齊把保溫桶熱熱的飯菜端到她麵前,這些,都是他從飯店裏特意給她帶來的,
她不抬頭,繼續往火裏放著東西,
“福五!”雅齊抓住她的胳膊,
她瞟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捏著她胳膊的手,胳膊稍抬,輕蹙眉頭,繞開自己的手,顯得不耐煩,
“福五,你到底出了什麽事兒,我可以幫你————”
她一直蹙著眉頭盯著火盆就是不理你,
雅齊終於怒了!自己幾時這樣小心待過人?!她憑什麽——
“福五!你是不是嫌我——”這樣說了,自己都嫌惡自己,搞得象自己求她!一下恨恨地愣在那裏,
福五呢,
她隻是扭過頭,還是皺著眉頭,淡淡地望著他,“謝謝你送我回來,你也可以回去了。”
臉上也沒感激,也沒嫌惡,平淡地沒有一絲表情,————可就是這樣,雅齊受不了!
他現在也理不清自己對她到底如何,可,受不了!是的,起碼,他受不了福五對他如此的平淡,而且,這樣突然!
雅齊畢竟是理智的,硬壓住火,把保溫桶放在她跟前,起身,走了。
他當然沒有看見他身後的福五在他走後驟然變憂傷的眼。
是的,福五是故意的。
她怨自己無能,應該再下狠點兒心直接把他趕回去的,可,她就這麽個性子,再激烈一點的撕破臉的事兒她做不出來!雅齊畢竟給她過幫助。
但是,在一切展開之前,必須要把雅齊支走!她不知道雅齊何必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可,他們的能耐————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臥底之路,就是自己的事兒,她不希望任何人的參合了!自己的事情!隻是,自己的事情!
她這幾天是沒有多大精神,因為,事情都是暗地在晚上進行的。
既然臥底,有些事情就要做到讓人人相信。專案組認為,她既然是用唐卡與對方去交換毒品,就得有一個需要毒品的理由。她一個公安民警,平時知法守法,哪會去需要毒品?除非她自己吸毒!
其實,專案組為她設想出來的這個“她之所以會吸毒”的理由也很合情理:適逢人生突變,最親的舅舅去世,最愛的丈夫遠離,過大打擊,用“毒品”尋求解脫————
於是,為了在人前謀求最大的真實,她必須“吸毒”。
首先,專案組為她設置了一個初碰毒品的“機遇”:讓她用工作之便接觸到局裏繳獲到的贓物毒品,戲碼就這樣演下去,“傷心欲絕”的福五在接觸贓物時“鬼迷心竅”嚐試了一些,試圖“解脫”,結果“從此不可自拔”,甚至發展到“偷”局裏贓物————局裏現在發現了“贓物”缺失,正立案調查,就等適當時機“暴露”福五————
其次,你作為“吸毒者”,應該非常熟知“吸毒症狀”吧,於是,福五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在市局刑偵處一支隊大隊長,同時也是這次“雙成”行動的實際負責人楊益的帶領下,前往市戒毒所親眼目睹模擬“吸毒症狀”,學習“吸毒”相關的知識。為了逼真,她已經開始在白天模擬一些吸毒症狀,因為還沒有在局裏暴露她“吸毒”,所以,現在普遍人都覺得她精神不足,常常走神————至於後續還有一些更大的表現,局裏會做具體安排。
臥底生活已經在悄然開始,可,這些,她能對任何人說嗎?特別是雅齊————
燒著舅舅的東西———這些,確實是舅舅的東西,可是無關緊要,————這也是做出的一種狀態,目的,讓人以為她不正常———
福五望著“撲撲”的火苗,心下歎口氣:路還長著呢,既然選下了這條路,就要一頭走到底,為了舅舅,舅舅————眼睛又要濕潤,————現在哭不要緊,人前不能再哭了,“吸毒”的人不會再有真實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