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民主評議的結果
反貪局局長的人選雖然是組織部門確定的事情，但還是在檢察院內部形成了一波議論高潮，趙豔君自己也聽到了風聲，上級考慮的人選有四五個，但最終的熱門人選卻隻有她和羅奎波。反貪局局長是個重要的位置，如果她真能走上這個崗位，那就是官升一級，無疑是一種新的挑戰，說不激動那是假的，但是她還是暗中告誡自己要淡定，要正確對待這種事情。
和杜紅梅私下聊天的時候，杜紅梅讓她先找領導談一談，這樣也許會為領導的決策添一把柴。她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是不會這麽做的，能被提拔是好事，但決不能去爭，自己要做的還是手頭的工作，隻有把工作做好了，才是她最開心的事情。
但是，她沒找領導，領導卻主動找上了她，郭建華叫她到辦公室去一趟。
走在走廊裏，趙豔君的心還是起了波瀾，離郭建華的辦公室越近，這種波瀾也就越強勁，以至於快到門口時，她的心都有些慌了。她努力想笑一下，借以平複一下自己，但卻沒有笑出來。
敲門，進屋，她反手將門關上，但還是馬上意識到了什麽，又把門推開了。倒是郭建華說，關就關了，還推開幹什麽？趙豔君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伸手又去關門，郭建華又說，開就開了，不用關了。趙豔君無所適從，不禁有些生氣。郭建華又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兩個這樣的人在一起，化解尷尬的氣氛就成了一件難事。
郭建華開始和她談話，果真是關於反貪局局長人選的問題。郭建華說，她是組織上考慮的人選之一，叫她端正態度對待這件事。趙豔君想反駁，又不是我主動提出要當這個局長，我端正什麽態度，但她還是克製自己沒有說出口。談話很快結束，趙豔君告辭出來了。
幾天以後，組織部門派人來檢察院主持民主評議。有關人員集聚到會議室，大家雖然各懷心腹事，但臉上都是陽光燦爛的樣子。包括最該緊張的趙豔君和羅奎波，都做出了一副輕鬆的表情。
郭建華和一位市委組織部的同誌坐在了前邊。郭建華給大家介紹道，這位是市委組織部的劉處長，今天來到咱們檢察院主持民主評議，一會兒要把評議表發給大家，希望大家認真填寫，實事求是地表達自己的意見。下麵，請劉處長給大家講話。
劉處長清了一下嗓子：“嗯——，大家好，我是受市委的委派，來和檢察院的同誌們一起搞這次民主評議的。反貪局局長的職務責任重大，肩負著黨和人民群眾的重托，對這個人選市委領導極為重視。人選是由省、市檢察院的推薦，經過民主評議產生的，對這幾位候選人希望大家各抒己見，正確填寫。”
有人開始給大家發表格，有些人交頭接耳在議論。
郭建華板著臉說：“不要說話了，大家要端正態度，都認真點兒。”
會議室立馬靜下來。
幾天以後，民主評議的結果出來了，趙豔君的呼聲比排在第二位的羅奎波高出了兩倍。
見羅奎波情緒低落，趙豔君真有點兒同情他，但是同情歸同情，工作歸工作，一想到工作，趙豔君也就對誰都不會心慈手軟了。
控申處的工作依然按部就班地進行，你幹這個他幹那個，趙豔君處理得井井有條。在交給穆剛一項工作的時候，她發現穆剛的情緒有些低落，就訓斥道：“工作要打起精神，知道嗎？”穆剛沒好氣地反駁：“我挺精神的呀！”趙豔君覺得穆剛的強脾氣太像自己，有的時候覺得很喜歡這個倔小夥，有的時候又覺得他身上的毛病太多。
趙豔君仔細打量著穆剛，怎麽看怎麽覺得他的精神狀態有問題。
趙豔君說：“可我怎麽看你的臉色不太好呢？”
穆剛說：“領導還管屬下的臉色呀？”
趙豔君說：“談不上管，但關心一下總沒錯吧！你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的事了？”
穆剛脫口道：“請允許我不匯報自己的隱私吧。”
趙豔君想笑，但臉上依然十分嚴肅：“我當然沒權力要你匯報隱私，不過，有話和朋友說一說，總比憋在心裏好受吧！”
穆剛說：“朋友？我們是朋友嗎？趙處，我可不敢拿你當朋友，那不是不尊重領導嘛！”
趙豔君自覺失言，她也奇怪，她怎麽會稱自己的屬下為朋友呢？
穆剛也覺得奇怪，但很快就有別的想法把這種奇怪衝沒了。趙豔君說得沒錯，他的確遇到了一些煩心事。這煩心事來自於潘靜婷。自從他到檢察院工作後，或者說自從他管了邱寶金的案子後，他和潘靜婷之間就產生了危機，現在反貪局又開始著手調查黃凱的經濟問題，潘靜婷就又傳來了潘歧的話，叫他不要找中心醫院的麻煩。可是，這麻煩又豈是說不要找就能不找的呢？
下班的時候穆剛剛一走出院門，就看見潘靜婷正在門口等著他。他趕緊迎上去，問她來了怎麽沒給他打電話，潘靜婷冷著臉說：“不打電話就不能找你嗎？”穆剛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我要是不能按時下班就讓你白跑了。”潘靜婷說：“你這不是按時下班了嗎？”穆剛隻好說：“我今天能按時下班說明咱倆有緣呢！走，咱們一起去吃晚飯吧。”
穆剛把潘靜婷帶到附近的一家餐館，點了餐，穆剛也是餓了，飯菜一端上來，他拿起筷子就要吃，潘靜婷卻一把將他的手拉住，說：“有句話我必須先說，不然我吃不下飯。”穆剛隻好放下筷子。
“你不要調查我們醫院了行不行？”潘靜婷說。
“調查和不調查我說了不算。”穆剛說。
“我爸說，給邱寶金翻案就是你主張的，這次調查我們醫院也是你的主張。”潘靜婷咄咄逼人。
“靜婷，我不想過多地解釋，要真是我的話，也純粹是工作需要，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怎麽理解你呀，我能理解你嗎？大家都知道我們倆在處對象，你卻到我們醫院抓人，這讓我和我爸麵子往哪兒放呀？”
“對不起，靜婷。”
潘靜婷臉氣得通紅，憋了一會兒，她又說：“穆剛，你要是還承認我這個女朋友，就別給我難堪，就趕緊放人。”
穆剛也生了氣，提高聲音說：“我有那個權力嗎？”
潘靜婷說：“沒有放人的權力總有弄清情況的權力吧，你趕緊把情況弄清楚，然後趕緊告訴我，我們醫院好有個準備。”
穆剛說：“這恐怕不行，你不能叫我違反紀律吧？”
這回潘靜婷真急了，她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還是戀人嗎？”
穆剛說：“戀人是戀人，辦案是辦案，關係不能混淆呀！”
二人就這樣談崩了。飯沒吃完潘靜婷就走了，穆剛在她身後喊了幾聲，她也沒有回頭，徑直出了餐館，迎著風一個人走了。穆剛隻好坐下來，一個人胡亂地吃了些飯，然後結賬，回家。
穆剛走進家門時臉色有點兒蒼白，像是剛從一場拳擊賽中下來，除了疲憊就是疼痛。他脫掉外衣，剛想躺到床上去，卻被母親攔住了。母親說：“剛子你坐下，媽有話問你。”穆剛隻好坐到沙發上，低著頭不看母親。
穆母說：“剛子，咱既然跟人家處對象，就別為難人家，更別為難人家的父親。”
穆剛不耐煩地說：“是靜婷來過了吧？”
穆母說：“你別管來不來，我隻想告訴你，你一味地給中心醫院出難題，不就是在為難靜婷她爸嗎，以後你們的關係還怎麽處？”
母親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的話，穆剛低著頭，索性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