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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你讓我感到可怕

  打開辦公室的門,沈芳開始默默地清理自己的東西,把原來辦公室所有的文件,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辦公桌上,從櫃頂上扯下一個空紙箱,把自己的東西全部塞進空紙箱,從鑰匙鏈上,卸下了辦公室的鑰匙,放在了桌上,然後搬著這隻空紙箱就走了出來,上樓去了。


  來到四樓后,他發現兩個工人模樣的人正站在地上,打量著這個房間。她進來后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其中一個說道:「是你們單位找我們來粉刷這個房間的。」


  沈芳明白了,就說道:「不用了,這個房間不用粉刷,你們可以出去了。」


  另一個人說道:「那可不行,我們都耽誤快半天的時間了,而且,已經有人去買料了。」


  按照以往沈芳的脾氣,她一定會大聲訓斥他們幾句,然後把他們轟出去,但是,她現在她已經沒有多大力氣跟人吵架了,就從包里掏出一百塊錢,說道:「損失我補,現在,請你們立刻出去,這個房間不需要粉刷!」


  兩個工人面面相覷,一個說道:「那行,這活兒我們不幹了。」說完,抓起桌上的兩百元錢就出去了。


  沈芳砰地一聲就把房門關上了,坐在椅子上,眼淚又流了出來……


  望著這個比自己樓下那個辦公室條件差很多了的辦公室,沈芳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她的心裡亂糟糟的難受,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長跑運動員,跑了半天,又回到了起點,……


  流了一會眼淚,她便戴上兩隻套袖,開始打掃衛生,直到這間辦公室變得一塵不染后,她才滿意地坐了下來,從紙箱里找出一疊複印紙,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下了幾個字:離婚協議書……


  寫好離婚協議書,沈芳又看了一遍,折好,放進隨身帶的包,看了一下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了,她拎起包,把門鎖上,下了樓。


  樓里,同事們早就走光了。她從車棚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車,這輛車在這裡放了半年多的時間了,她用事先帶下來的抹布,擦乾淨自行車,又壓了壓輪胎,見輪胎已經沒有多少氣了,就推到門口的傳達室,讓一個老師傅拿出氣筒,幫忙把輪胎的氣打足,騎上車就回家了。


  到了家門口,沒有看見彭長宜的車,她以為彭長宜回三源了。就渾身疲憊地進了家門,見彭長宜的鞋還在門口,這就說明他沒有走,不知為什麼,見到彭長宜的鞋后,她的心裡忽然有些熱,眼淚又禁不住地流了出來……


  她換上了衣服,來到了廚房,就看見桌上有剛剛切好還沒有下鍋炒的菜,其中有一盤包著保鮮膜的鮮綠的茴香,還有半碗打好的雞蛋,另外一盤是切好的蒜台,顯然,丈夫和孩子等她回來。她知道彭長宜不會做飯,能這樣已經實屬不易了。


  彭長宜有過敏性鼻炎,所有刺滋味強烈的菜他都不敢吃,他買茴香,是為了自己,因為她跟媽媽一樣,媽媽就愛吃這道菜,所以她從小最愛吃雞蛋炒茴香。


  從來沒有被丈夫感動過的沈芳,此時,竟然流出了眼淚……


  很快,就聽大門響,沈芳趕緊擦去眼淚,是彭長宜和娜娜回來了。娜娜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媽媽的自行車,她大聲叫了一聲「媽媽」后,就抱著兩盒冰激凌走了進來。


  彭長宜跟在女兒的後面,手裡拎著一提啤酒,進門后看了她一眼,說道:「回來了。」


  沈芳沒好意思看他,就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這頓飯,是沈芳做的,吃完飯,挨個洗完澡后,所有家庭科目進行完后,娜娜在自己房間睡著了。


  彭長宜也回到了書房,躺在床上看一台小電視。


  沈芳走了進來。


  彭長宜看見沈芳手裡拿著一張白紙,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說道:「有事?」


  沈芳仍然沒敢看他,把那張白紙放在彭長宜的面前,說道:「你看看,如果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就簽字吧。」


  彭長宜低頭一看,就一張離婚協議書。他皺著眉,把那張紙扒拉到一邊,又躺在了床上,沒有說話。


  沈芳一皺眉,問道:「你簽還是不簽?」


  「不簽。」彭長宜搖著頭,看著電視說道。


  「為什麼不簽?這下你不就順利達到目的了嗎?我這樣做,應該是正合你意才是呀?」


  彭長宜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沒有這樣想過,你不要把你的認識強加在我的頭上。」


  「彭長宜,別欺人太甚!」沈芳突然就提高了聲調,同時眼淚就流了出來。


  彭長宜「噌」地起身,把通往女兒房間的門關嚴,低聲說道:「你嚷什麼?」


  「你說我嚷什麼?你為什麼不跟我離婚?你不跟我離婚,就是欺負我,羞臊我?」沈芳哭著說。


  彭長宜看著她,說道:「那是你的認為。」說著,就又躺在了床上,看著電視。


  沈芳走過去,就把那台小電視機關了。


  彭長宜就閉上了眼睛,沒有理她。


  沈芳坐在椅子上,說道:「姓彭的,你最好快點簽字,免得我後悔,如果我後悔了,等你想離婚的時候,我可就不離了,我就會耗你一輩子!」沈芳狠獃獃地說道。


  彭長宜仍然沒有吱聲,背過身去,做出要睡覺的樣子。


  「你到底是簽還是不簽。」


  彭長宜悶聲說道:「我剛才就說了,不簽。」


  他的態度,越發激怒了沈芳,沈芳狠狠地低聲說道:「彭長宜,我告訴你,別看你不簽字離婚,但是我知道,你並不是離不開我,是怕你的前途受到影響。我並不領你情,相反還會看不上你,儘管我有錯,但是我也不跟你過了,因為你這個人太陰險狡猾,。」


  彭長宜聽了這話,又翻過身,看著她說道:「我怎麼陰險狡猾了?」


  「你心裡最清楚。」


  「我不清楚!」彭長宜有些生氣。


  「你毀了我!」沈芳說道這裡,她哭了。


  「我怎麼毀了你?」


  「你說哪,你為了達到目的,把別人弄走了,把我搞臭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就跟一個脫光了衣服跳舞的小丑一樣,在你面前丟人現眼,我告訴你彭長宜,婚,我肯定要離,如果你不離的話,我就去找你們領導。」


  「難道,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


  「想,非常想。」沈芳堅定地說道。


  彭長宜說道:「好,等你冷靜后,咱們再討論離婚的事。」


  「我現在就很冷靜,這是我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是不是有人在錦安等著你拿著離婚證去找他呢?」


  沈芳咬著嘴唇說道:「是。」


  彭長宜聽沈芳的話,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氣得他只有喘粗氣的份兒了。


  沈芳又說:「彭長宜,我求求你,如果你真還有對我一點念性,就請你馬上簽字,我要開始新的生活,我不想跟你過了。」


  彭長宜看著她,說道:「你想跟誰過?」


  「跟誰過也不跟你過。」


  「是跟那個肥豬……過嗎?」


  「彭長宜!」沈芳怒不可遏:「不許你再跟我提這兩個字,你如果再提的話,我立馬拿刀就抹脖子,你信不信。」


  看著沈芳偏執的眼神,彭長宜不敢說了,就說道:「那我怎麼說,偏讓我說張總經理嗎?」


  張總經理,肥豬在供電公司正確的稱呼,但由於供電公司的前身是電力局,亢州的人們,還是習慣跟供電公司的老總稱呼局長。


  「彭長宜,你混蛋!我都說了,不許跟我提這個人,我告訴你,今天他被我踢殘了,你是不是也想找踢!」


  彭長宜警惕地說道:「你幹什麼了?」


  「你說我幹什麼了?」


  「你乾的事,我怎麼知道。」


  「天底下還有你彭長宜不知道的事情嗎?你有一幫耳目,想不知道恐怕都難。」


  彭長宜有些心煩,他沒好氣地說道:「前提必須是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想知道就不知道。」


  「彭長宜,我以前還真小瞧了你了,你道法不淺呀?」沈芳擦了一把眼淚說道。


  「謝謝誇獎。」


  「呸,還真以為我誇你呀。我現在才知道,你就是搞陰謀詭計最好的人選。」


  彭長宜瞪著她說道「我說你什麼意思,找茬是吧,是不是我什麼都不該知道,就該裝聾子和啞巴?任由你跟他泛濫下去,是不是有一天你把他領回家,我還得給你們騰地方不成?我把你的美夢打碎了,你就受不了了?」


  「是,又怎麼樣?所以我說你是個大yin謀家!」沈芳咬牙切齒地說道。


  彭長宜氣得從床上起來,拉開房間外面的門,說道:「出去,我要睡覺,明天早上還得早起上班去呢。」


  沈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簽了字我就出去,不然你別想睡覺,你明天休想上班,你如果不簽字,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彭長宜說道:「你就那麼想跟我離婚?」


  「想!非常想,我現在咬死你的心都有。」


  「為什麼?」


  「為什麼?就憑你是個陰謀家,就憑我給你戴了綠帽子你還不跟我離婚,所以我感到你可怕,太可怕了以後跟你在一個屋子生活我沒有安全感?我會得精神病!」


  彭長宜擰緊了眉頭,說道:「沈芳,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心裡話?」


  沈芳含著眼淚說道:「是,是我的心裡話。」


  「你真的給我戴了綠帽子?」


  「戴了,你給我戴過,我為什麼就不能給你戴!而且不止一次。」沈芳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真是一個浪貨!」


  這是彭長宜第二次這樣罵自己了,沈芳羞愧難當,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但是,她倔強地一揚頭,說道:「對,我就是一個浪貨,賤貨,現在,我給了你機會,你為什麼不離婚?你何必還要跟浪貨賤貨在一起生活呀?」說完,屈辱的眼淚,從沈芳的眼裡再次流出。


  彭長宜使勁咬著腮幫子,壓住火,他不想半夜跟她吵,就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等你冷靜后再說吧。」說完,又側過身,準備睡覺。


  沈芳一把板過他,說道:「彭長宜,你越發讓我感到可怕,今個這婚,必須離。」


  彭長宜瞪著她說道:「你跟我生活了十多年了,才感到我可怕?」


  「你說對了,就是現在才感到,我現在就跟光著身子在你面前跳舞一樣……丟人現眼不說,我還捂著耳朵偷鈴鐺,彭長宜,如果你還是人的話,就求你放過我,你要是不跟我離,我就自殺,我就上吊……」沈芳提高了聲調。


  彭長宜翻身坐了起來,他嚴肅地看著沈芳,說道:「真的?」


  「真的。我求求你,要不我給你跪下。」沈芳痛苦極了。


  「好吧,我簽。」彭長宜拿過那張離婚協議書,看了一眼,發現沈芳並沒有寫明財產如何分割,他就從筆筒里拿出一支碳素筆,在下面寫上了一行字:


  我彭長宜同意跟沈芳離婚,所有的存款歸沈芳,北城家屬院住房歸沈芳。古街門臉房歸孩子彭小娜。我彭長宜自願凈身出戶,孩子歸彭長宜撫養,但在未成年之前,先由沈芳照顧其生活,彭長宜每月給孩子八百塊錢生活費,以後,隨著年齡增長逐年遞增。


  他寫完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說道:「古街那套門臉房咱們誰都別要,歸孩子,房產證在我手裡,但是房租歸你,等孩子大了,有了理財能力,再交給她自己處理。下個月就到了收全年房租的日子,我明天給他們打電話,你直接去跟他們要房租吧。我只帶走我的衣服,明天,我就跟你去民政局離婚。」


  按說沈芳達到了目的,應該欣慰才對,但是當彭長宜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時候,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況且,自己的確沒臉跟他生活在一起了。她拿過那個協議書,哭了,然後什麼話都沒說,默默地離開了……


  沈芳哭了一夜,她的確後悔自己做的事情,自以為聰明的她,不想反被自己的聰明所誤。想她自己,一直都是凌駕於彭長宜之上,不想卻被彭長宜在不知不覺中扒光了衣服,那份屈辱,那份內疚,只有離婚才能解脫……


  第二天,彭長宜老早就起了床,他送娜娜去課外輔導班,頭走前跟沈芳說道:「送完娜娜,我就直接回三源上班去了。」


  沈芳瞪著他,看了一眼女兒,說道:「你走也行,我隨後就去三源找你。」


  娜娜說道:「媽媽,你要跟爸爸去三源玩嗎?」


  沈芳一瞪眼,說:「快吃,沒你的事。」


  彭長宜說:「你非要這樣嗎?」


  沈芳把給女兒盛的稀粥往桌上一墩,說道:「我就是要這樣做,如果你不想回來就吵架,送完孩子后趕快給我回來。」


  女兒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不敢言聲了。


  彭長宜說道:「好吧。」


  等彭長宜跟孩子走出大門的時候,沈芳還在廚房隔著窗戶說道:「你要是不回來,咱們就三源見。」


  送完娜娜后,彭長宜回來了,沈芳穿戴好正在院子里等他,見他回來就說道:「走吧。」


  彭長宜說道:「沈芳,你真想好了?」


  「別廢話,快走吧。」說著,推著自行車就走出了院子大門。


  看來,她不想跟自己坐一輛車。彭長宜無奈,就走了出來。


  沈芳騎上車就率先走出了衚衕。


  他們來到了民政局婚姻登記處大廳,因為不是結婚旺季,而且又是剛上班,大廳里只有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彭長宜和沈芳進去后,很是顯眼。


  立刻就有工作人員過來跟他們打招呼,詢問他們辦理什麼業務。


  沈芳理直氣壯地坐在工作台人員的對面,說道:「離婚。」


  彭長宜直感到有些無地自容。他站在當中,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有人叫道:「彭哥,你幹嘛來了。」


  這個人是婚姻登記處的主任,黃金的弟弟黃凱。他正拿著茶杯,出來準備沏茶,這時就看見了彭長宜。


  彭長宜一看是黃凱,說道:「黃凱,你在這兒幹嘛?」


  黃凱跟彭長宜握手,眼睛看著沈芳,說道:「哥,我從干休所調到這裡來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您,幹嘛來了?」他小心地問道。


  彭長宜尷尬地笑了,說道:「你嫂子,非要跟我離婚。」


  黃凱一聽,趕忙走過來叫了一聲:「嫂子好。」


  沈芳冷著臉說道:「已經不是了。」


  黃凱笑了,說道:「嫂子,來,到我辦公室坐會兒,消消氣。」


  沈芳看了他一眼,說道:「每一對到你們這裡來離婚的夫妻都是這個待遇嗎?」


  黃凱知道嫂子在生氣,就嬉皮笑臉地說道:「當然不是了,誰讓您是彭嫂呢?」


  沈芳斜愣了黃凱一眼,說道:「你這人不會這麼健忘吧,我說了,我不是你嫂子了,如果你還看得起我的話,就跟我叫大姐。」


  「是,大姐,屋裡請坐會吧。」黃凱一邊說著,一邊沖工作人員使眼色,意思是不讓給他們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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