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回國
丁一笑了,說道:「不行了,我還有自己的工作,再不回去的話,就會被單位開除!」她誇張地做了一個砍的動作。
「哦,上帝啊,太不公平了。」彼德故意誇大了自己的痛苦,儘管這種痛苦是真的。
丁一笑了,說道:「我們不信上帝,我們信老天爺。」丁一又用中文跟他重複了一把老天爺的發音。
「老、天、爺。」彼德學舌著說道。
「哈哈哈,不錯。」丁一笑著肯定道。
彼德又說:「我們還能見面嗎?」
「能,肯定能,我的爸爸還在這裡,我還會來看爸爸的。」丁一安慰著這個澳大利亞小夥子。
彼德進一步說道:「丁,捨不得,我的心,你該知道。」
丁一看了他一眼,笑了,說道:「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會有比我更好的姑娘愛上你。」
「可是,我……」他攤開雙手,還想說什麼,被丁一打斷了話。
「我們,不合適,真的不合適。」丁一笑著說。
「都說東方姑娘保守,你還真是保守,有什麼不合適的,以後世界都大同了?」彼德垂頭喪氣地說道。
丁一笑了,耐心地說道:「差異,是差異,文化,信仰,好多。」
「這不是問題。如果你願意,我什麼都隨你,隨你的信仰,隨你的生活習慣,隨你的一切。」
「這對你不公平。」
「這很公平,我願意這樣做。」彼德認真了。
丁一笑了,搖著頭,說道:「好了,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彼德的腦袋耷拉下來,感嘆地說:「我,上帝啊,不,老、天、爺——」
「哈哈哈。」彼德的樣子,逗得丁一開心的笑了。
第二天,丁乃翔親自陪同女兒到了新加坡的樟宜機場,為女兒送行。
為女兒送行,這在丁乃翔的記憶中還是第一次。女兒一直是他身邊上學,真正去外地的就是女兒畢業被分配到亢州工作,那次應該是女兒第一次離開家,但他都沒送過女兒,還是女兒自己拎個小箱子走的呢。想到這裡,老教授心裡很不好受,想來,女兒也夠讓他省心的了,除去江帆這事,沒有給她添任何麻煩,就是給她娶了繼母她都沒讓他這個父親為難過,也可能是老的過,今天,他和女兒分別的時候,老淚竟然流了出來。
丁一也含著眼淚,擁抱了爸爸,笑著對他說:「老同志,多保重,照顧好自己,我回去后,會儘快讓喬姨過來。「
爸爸也緊緊地抱了一下女兒,半天才紅著眼說:「我,你不用操心,操心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於你喬姨,她來不來都行,等學校的合同到了期,我就不簽了。」
丁一拍著爸爸的肩膀說:「這話我太同意了,但前提是,您必須抗拒得開,別到時又不好意思駁師兄的面。」
丁乃翔擦了一下眼淚,說道:「呵呵,有這麼點。」
「爸爸,最後一次囑咐您,按時吃藥,合同到期后,千萬別續簽了,我陪您這麼長時間了,您也要回國陪女兒,女兒就您這麼一個親人……」說道這裡,丁一聲音哽咽了,她靠在爸爸的肩上,哭了。
「好,好,合同到期我就回去,說什麼都回去,回去陪女兒。」丁乃翔流著老淚拍著女兒柔弱的肩膀說道。
丁一鬆開了爸爸,擦了擦眼淚,笑了,說道:「如果爸爸真的愛我,就請您照顧好自己,好嗎?」
「好,好的,你放心,保證做到。」丁乃翔堅定地說道。
丁一衝著爸爸伸出大拇哥。
丁乃翔又說道:「小一,記住爸爸囑咐你的話,你這次參展的作品,不要參與拍賣,懂嗎?」
丁一笑了,說道:「爸爸,您這話都說了無數次了,我可是捨不得賣,給多少錢都不賣。我又不指望著它吃飯。」
每次書畫展上,都會拍賣展品,丁乃翔不希望女兒的蠅頭小楷進入到交易領域,他當時讓女兒練的時候,的的確確是希望女兒能傳承,一旦進入到交易領域,也就不值錢了。再說女兒是個新聞工作者,這樣也有損於她的形象,跟在新加坡參展不一樣。新加坡沒人認識女兒,而且讓女兒認識到人們對這種幾近失傳的書寫藝術喜愛的程度,這樣更能增加她的興趣。
丁乃翔放心地點點頭。
那個澳大利亞籍教師彼德從外面走了過來,師兄和彼德也過來為丁一送行,彼德的手裡拿著一個小禮物盒子,他送給了丁一。
丁一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她見過,是彼德局自己設計製作的自己酒店的模型。彼德說:「送給你,留個紀念,將來我回國開酒店,希望你帶著你男朋友來澳大利亞旅遊度假。」
丁一說道:「謝謝,謝謝你。」
彼德張開了雙臂,輕輕抱了一下丁一。丁一又和師兄抱了一下,師兄說:「放心回去吧,教授有我呢。」
丁一告別了爸爸他們,走到了檢票口,通過了安檢通道,她跟他們揮手告別。
就見爸爸這時追逐著她的身影,不停地沖她擺手。
淚水,瞬間就模糊了丁一的雙眼,她望著爸爸滿頭灰白的頭髮和不再矯健的步伐,感覺爸爸的確老了。在這一段和爸爸單獨的朝夕相處中,讓她感覺過去和爸爸相依為命的那段歲月又回來了,感覺他們更加是牢不可分的最親的人……
當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的時候,丁一走下懸梯的時候,正好西邊的天空晚霞似錦,丁一抬頭望著滿天的彩霞,不禁心就是一動,看到了紅雲,她就想到了媽媽,也許,是媽媽在天有靈,知道女兒要回來,特地以這種方式來迎接她?但想到卻把爸爸留在了新加坡,她就不由的心酸起來……
陸原帶著杜蕾和兒子早就等在出站口,她推著三隻大箱子剛一露頭,小虎就大聲地叫著「姑姑。」
丁一也看見了他們,沖他們擺手。出了站口,她就和陸原一家人抱在了一起。
陸原開著杜蕾的車,根本就沒有徵求她的意見,直接把她送到了學校家屬院。喬姨早就準備好了晚飯。
他們一行人嘻嘻哈哈地進來后,小虎首先報告:「奶奶,接到姑姑了。」
喬姨從廚房出來。
丁一上前,笑著抱了一下喬姨。
喬姨不好意思了,說道:「去洗把臉吧,馬上開飯。」
丁一說:「等等。」
喬姨回過身,丁一又抱了一下她。
陸原將丁一的三隻行李箱放進她的卧室,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就說道:「嗨,怎麼抱起沒完了?看來媽媽待遇特殊啊。」
丁一鬆開了喬姨,說道:「這一下是替爸爸抱的。」
「哈哈。」全家人都笑了。
丁一來到卧室,見卧室早就收拾的乾乾淨淨,杜蕾隨後跟了進來,說道:「怎麼樣,謝謝我吧,這間卧室包括城西的老房子,我和你哥給你收拾了兩個半天呢。」
丁一乖巧地說道:「謝謝陸太太,馬上進行獎勵。」
不想,這話被後面的陸原聽到了,陸原高聲叫道:「小虎,快來,姑姑要發獎,晚了就讓媽媽拿走了。」
小虎「噌」地就跑了過來,喬姨在往桌上端菜,說道:「你們讓她先歇會,洗洗臉,吃完飯再說。」
陸原說:「別歇著了,有人在路上就惦記著姑姑的禮物呢。先發禮物吧,不然飯吃不踏實。」
「哈哈。」大家都知道陸原說的是誰。
丁一從行李箱中拎出一個長方形的紙盒,給小虎,說道:「你的。」
小虎抱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封面,就高興地嚷道:「航模,太好了!」他高興地抱著盒子便跑開了。
也許是爸爸是飛行員的緣故,小虎參加了學校的航模興趣小組。
給杜蕾的禮物照例是一套蘭蔻的化妝品。陸原的則是一款剛剛上市的彩屏手機,國內還是很少見。
陸原說:「你給我買這麼貴的手機,我什麼情搭你啊?」
丁一說:「聽說你連著兩個休息日給我收拾老房子,就算是搭了這個情了。」
陸原說:「那我得收拾多少次才能和這個手機等值?」
「一萬次吧。」
「得,我得給你扛一輩子長工了。」
丁一說道:「用不著一輩子,這個手機在那裡買不貴,那裡所有的電子產品都比國內便宜,另外,不光是我的錢,還有丁教授的錢,他聽說嫂子不讓你換手機,就指示我去給你買了,算是我們倆給你的禮物。」
每個人都有禮物,只有喬姨沒有,杜蕾看著丁一,丁一笑了,轉身去了洗手間,洗完手出來后,坐在了飯桌上,她笑著跟喬姨說:「沒有您的禮物,丁教授說給您的禮物都在新加坡,讓您自己去拿。」
「哈哈。」陸原和杜蕾都笑了。
喬姨也笑了,說道:「這個老東西,本來我不想去,但是小原偏讓我過去照顧他,既然你們都嫌棄我,過幾天我就走。」
「哈哈。」全家人都笑了。
杜蕾說:「在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嫌棄您。」
丁一沒想到喬姨這麼痛快就同意去陪爸爸,就說道:「要知道您這麼快就去,我就不給他包出那麼多的葯了。」
喬姨說:「你嫂子下個月有個出差任務,我想等她回來我再去,不然沒人接送小虎上學,結果他們居然不領情,說不用我管。」
丁一問杜蕾:「你出差去幾天?」
杜蕾說:「就兩天。」
丁一笑了,說道:「我還以為好多天呢。」
陸原邊吃邊說:「您啊,趕緊著新加坡的幹活,別管我們,我們仨大人,還擺愣不開他一個小破孩嗎?」
喬姨嘆了一口氣,說道:「早知道我這麼不受人待見,我早就去新加坡享福去了。」
丁一說:「說到享福,您現在去正合適,這個時候是那裡最好的季節,另外,咱們這裡冷,那裡卻四季如春,氣候濕潤,保證您一冬天都不會感冒。」
「我也想去,的確放心不下小虎。」
杜蕾說:「別總是拿小虎說事,我們小虎早就省事了,是不是小虎?」
小虎放下手裡的東西,說道:「就是,奶奶我不用你照顧了,爸爸和姑姑都回來了,你去照顧爺爺吧。」
喬姨說:「你不想奶奶呀?」
「想,不過我還有爸爸、媽媽和姑姑。爺爺就自己。」
喬姨說道:「好,既然你們都煩我,我明天就走,跟你爺爺享福去。」
吃完飯,陸原說:「丁一同志,我明天沒事,你要是會同事的話,我願意給你當司機,小虎給你當保鏢。」
喬姨說:「你就別多事了,有你們跟著,她會同事還踏實啊?」
聽了喬姨的話,杜蕾看著陸原就偷偷地笑了……
第二天是周日,丁一給朗法遷台長打了電話,向他報告自己回來的消息。在頭回國之前,她也分別給台長和頻道汪主任打過電話,他們都希望她快點回來上班,說是現在台里在鬧人荒,歇婚假的和即將歇產假的,就有兩三個。丁一表示周一就去上班。
丁一也想知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台里的情況,於是,她又給岳素芬打了電話,岳素芬正在台里加班,原來,電視台最近改革,擴展了好幾個節目段,人手不夠,把她調到了電視台,專門從事後期配音工作。另外,她還告訴丁一,自己已從電台搬到了丁一原來的辦公室。
丁一高興地說:「太好了,你什麼時候配完音,我們見個面。」
岳素芬說,一個小時后吧。
丁一說:「那好,我是去台里找你,還是到外邊咱們找個地方?」
岳素芬說:「我的咖啡廳開張了,兩個多月了,正好你去幫我看看,看看哪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中午去我哪兒吧。」
丁一驚呼,說道:「哇塞,你好神速啊,好的,好的,我一定去。」
岳素芬早就有開咖啡廳的想法,一切源於她在廣播電台工作的清閑,那個時候她還想跟丁一借錢。春節丁一回來的時候,見了岳素芬,問她還想不想開咖啡廳,岳素芬說沒有合適的店鋪,不過肯定會開,讓丁一幫助她設計了這個咖啡廳的風格,還讓丁一幫助起名,當時丁一給起的名字叫西雅圖咖啡廳,因為岳素芬定位的咖啡廳,不僅是能休閑的場所,還必須有果腹的功能,於是,丁一回到新加坡后,又從電腦上給岳素芬下載了好多咖啡廳裝修風格的圖片,給她寄回國。後來,岳素芬的咖啡廳就沒了消息。
如今,聽說岳素芬的咖啡廳已經開張營業,丁一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說道:「好,太好了,我一定去看看。」
岳素芬說:「那咱們一會見。」
跟岳素芬說好后,丁一便給岳素芬帶了一袋新加坡特色榴槤巧克力,包好放在包里,這時,就傳來了敲門聲,她開開門后,是哥哥和小虎。
哥哥的家就在這個家屬院的東區,隔了一排樓房,儘管他們有自己的家,但是杜蕾幾乎不開火,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來喬姨這裡吃飯。哥哥見她要出去,問用不用送她。丁一笑著說不用。
丁一就發現陸原有好幾次想跟她說什麼,因為喬姨和小虎,他一直都沒有說,丁一感覺他是不是想告訴自己江帆的事。於是就跟他說道:「哥,你在省紀委具體做什麼?」
陸原說:「我是普通一兵,在紀委辦公室,一般人員,平常就是接接電話,找找人什麼的。」
丁一說道:「騙人吧?正團級的幹部,轉業后當接線員,不會吧?」
陸原說:「你別刺激我行不行,正團級在辦公室當電話接線員,我這待遇已經不錯了,如果朝里沒人的話,我就到下邊哪個局當接線員去了。」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虧你還在組織部呆過。」陸原說道:「這點常識都不懂。部隊的職務,到了地方一般在分配工作的時候,都會降一級,我是正團級,相當於地方的正處級,但我轉業后能把我放在縣長或者是縣委書記,要不就是人大主任、政協主席的位置上嗎?顯然不能。所以,我現在是科級待遇,工資待遇相當於下邊的黨委書記,鄉長,或者是縣裡的局長。再有了,我對紀委的業務一點都不熟悉,給我放在辦公室,也是我熟悉業務最好的平台。」
丁一笑了,說道:「這麼說,你是老兵新傳啊?」
「沒錯,一切從頭再來。在部隊,我干到團級就不錯了,這時候再往師級上奔就有點困難,當然,找找關係、憑咱的實力也問題不大,但是,在部隊干一輩子,也沒啥意思,也想在地方鍛煉鍛煉,增加自己的人脈,趁著還不是太老,開疆拓土,也不是沒有可能。」
「呵呵,你夠老謀深算的。」
「那事,男人,誰不想在官場鍛煉一番。」陸原信心滿滿地說道。
其實丁一知道,杜蕾的父親明年要退二線了,提前安排他,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為什麼,她想到了江帆。
昨天晚上,她打開電視,但卻沒有看到有江帆的身影,也可能錯過了閬諸新聞節目的時間。
陸原開著杜蕾的小車,把她送到電視台門口后就離開了。這時,正好岳素芬出來,他們便沿著到了市中心的南北大街北段,在一家名為西雅圖咖啡廳前停下。看見這個咖啡廳的名字,丁一笑了,她果然用了她給起的名字。
這裡,儘管不是最繁華的的地段,但也算在市中心圈內,有著一種和咖啡廳很和諧的環境。想必,這裡的房租比繁華地段便宜不少。
走進咖啡廳,丁一立刻眼睛一亮,說道:「岳姐,很像那麼回事啊,不錯,不錯。」
岳素芬說:「還多虧了你啊,全是按照你的意思裝修的。連名字都是你起的。」
丁一笑了,環視著這個兩層的小樓,所有的裝修材質都是原木、牛皮、粗棉織物、草藤等材料,典型的北美農舍風格,質樸、含蓄、簡潔,有一種賞心悅目的自然美,不雕鑿、不造作,甚至不掩蓋材料的紋理、色澤和缺陷。遠比圖紙上的效果要好得多。
丁一問道:「生意怎麼樣?」
岳素芬說:「還不錯,這條街拐過去就是學院大街,儘管這裡離大學較遠,但是安靜,所以回頭客不少。」
丁一說:「你說借錢怎麼後來也沒消息了?我還以為你沒找到合適的門臉房呢?」
岳素芬說:「你出國了,我再追到國外跟你借錢,也太那個了吧,我跟小飛的媽媽借了點。」
小飛,賀鵬飛,一個似乎被淡忘了的名字,現在卻喚起丁一過去的回憶。
岳素芬點了兩杯咖啡和兩份餐點,告訴服務員送到樓上。她們來到樓上,這裡,已經有幾位客人在邊喝咖啡邊聊天,還有的在默默看書。她們在靠近窗前的位置上坐下了。
咖啡廳里回蕩著輕音樂,丁一細心聽了一下,想了想,說道:「岳姐,有一部電影,叫《西雅圖未眠夜》,那裡面的音樂很好聽,和你這個咖啡廳也接近,另外,再放一些美國鄉村音樂,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
岳素芬說:「真讓你說著了,前天來了兩個學生,他們也這麼跟說,我沒有時間琢磨這些,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對國外的音樂和電影看得少,不太懂這些。」
丁一說:「回頭我去音像店給你找找。」
她們點的咖啡和餐點端上來了,丁一喝了一口,說道:「真香,不錯。以後是不是我就可以常來常往了?」
岳素芬說:「那太好了,我求之不得。有你這樣的氣質美女,往我這咖啡廳里一座,本身就是一道風景。」
丁一笑了,說道:「還美女,都成老女了。」說著,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
岳素芬看著她,這才慢慢地說道:「小丁,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江市長調到咱們這裡當市長來了。」
丁一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喝了一口咖啡,說道:「哦。」